文釗左臂纏著紗布坐在看台上,心裏記得楚燕說的那句話,太極拳是學一看七,即是學一天,看七天。文釗自知已經把這太極套路記熟,隻是還要在這幾天比武中看這太極拳怎麽打,如果看懂了這太極拳就學會了。


    樂墨在一旁疑問道:“楚燕姐姐自從指點我太極拳,從來沒說過學一看七的道理,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別人耍過太極,如今楚燕姐姐卻把這奧秘告訴了你,我倒也知道了。隻是這台上的人打太極,文釗哥哥,你倒是看出來了什麽?”


    文釗說道:“昨日楚燕打的太極拳實屬厲害,沒幾下就把那兩個漢子打倒在地,如果楚燕同學看不出什麽,我定是也看不出這太極的奧秘了。”


    樂墨指著台上的男子說道:“文釗哥哥,你看,廣西太極門人吳呈光。”


    這吳呈光的對麵是五形拳代表孫少國,這五形拳乃北派少林拳法,以龍、虎、豹、蛇、鶴五獸達習其形、究其意、成其真的效果。其中虎形練骨、豹形練力、蛇形練氣、鶴形練精、龍形練神,把五獸的形態融為一體即為五形拳。孫少國乃是五形拳的高手,一上來就先發製人擺出虎狀。這拳和洪拳一樣,五形和五禽亦有相同之處,而吳呈光的太極善於起承開合,以柔勁把對方擠出去,一上來就一個擺手化解了孫少國的虎拳。吳成光擺手一個回盤,接著一推,把孫少國推了出去。孫少國雙手撐地,兩腳側擺起身,又出龍拳,隻見他雙手互扣,化出龍爪,吳呈光單手牽住龍少國的手,又一擺手攻其下盤,孫少國又使出鶴形身法,單腳撐地,吳呈光趁勢起跳,單腿前踢,對方又以蛇形彎腰躲避,身子弓成豹狀前撲,攻其中府,吳呈光側身一歪,用肩部把豹手擠到一邊,孫少國轉了半身,左腿後踢其上盤,吳呈光半臥,全身馭其雙手再向前推,力於腰,動於手,把孫少國掀翻在地。


    吳成光的太極勝了孫少國的五形拳,這第一場比武的水準就如此之高,驚呆眾人。文釗心想:“這吳成光雖然厲害,但是所用一招一式皆和楚燕同學使的不同。”


    樂墨問道:“文釗哥哥,你看出什麽了嗎?”


    文釗搖了搖頭,說道:“沒看出來。難不成樂墨同學看出來了?”


    樂墨說道:“楚燕姐姐說要看七天,這才是第一場,看不出來也無妨。”


    文釗和樂墨又連著看了五場,這到第六場的時候上來的是兩名武校的學生,用太極的叫田成旭,而另外一名叫劉石剛,善用洪拳。劉釗心想:“這一剛一柔,看來這場又是太極勝了。”


    田成旭一上來就起勢雙手彎曲,兩腳開立,對麵劉石剛出拳凶猛,單手擋於胸前,後腳蹬地,前腳跨邁,一個衝拳打過來。田成旭按住這衝手,雙手上撩。劉石剛雙手不斷發力,聚於拳心,雙拳交替攻於其心。田成旭這太極柔勁不足,反應又過慢,兩人交手十幾招,劉石剛一記虎鶴雙形打到對麵胸口,田成旭未招架住就倒在地上。


    文釗心想:“原來太極是剛柔並濟,缺一不可,至柔和至剛皆可互相克製。”見自己剛學的太極沒有田成旭打的好,文釗又想:“這田成旭的太極倒是打的和楚燕同學有幾分像,卻輸了那洪拳,看來我就算學到楚燕同學的太極拳也打不過這劉石剛,這比武高手如雲,虧我沒參加這比賽,要是我參加了定是輸在這預賽上,那到時候真的是沒麵子了。”


    樂墨看著文釗沈思默想的樣子,就捂著嘴笑起來,說道:“看來文釗大哥學這拳學的很認真呢!”


    文釗心裏沒了底,就問道:“樂墨同學,你的太極學的好,你覺得楚燕同學這太極拳能打贏這劉石剛嗎?”


    樂墨笑道:“文釗哥哥,你就別想那麽多了,看了那麽長時間,要不你陪我回趟家吧!”


    文釗問道:“樂墨同學的家離這裏很近麽?”


    樂墨回道:“嗯,坐車隻需要一個時辰。”


    文釗心想,這比賽甚是無趣,雖然兩邊武功都不弱,但自己對這學武本不感興趣,以為學了楚燕同學的太極拳就能在台上耍上一手,沒想到來看比賽才知道自己差的尚遠,這學武的勁頭也就沒了一半,倒不如和樂墨同學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文釗點了點頭,就和樂墨各回自己的宿舍整理了一下。文釗換了一件衣服,手裏拿著一包點心,樂墨帶著昨日剛采的梅花枝和土壤,見到文釗手裏提的紙包,就問道:“文釗哥哥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文釗說道:“這是送你家的禮,第一次去你家裏總得帶點什麽吧。”


    樂墨把這點心放下,說道:“文釗哥哥,禮物你留著吧,到時候進了村,千萬不要入我家門,我到了家,把梅樹栽上就跟你離開。”


    文釗心裏覺得奇怪,問道:“本來想給你的家人帶點禮物,卻不知為何這家門進不得呢?”


    樂墨說道:“我有個哥哥,他脾氣不好,最討厭生人,怕你見了他,他不喜歡你。”


    文釗驚奇道:“樂墨同學,你...居然有哥哥?”


    樂墨情淒意切,默不作聲,過了好一會說道:“我父母過世的早,是我哥哥一手把我帶大的。聽哥哥說以前家裏種了棵梅樹,如今搬了家這梅花就種不起來了,他心裏一直不好受。這次我帶些梅花枝子去,他見到這梅樹枝子心裏就高興了。”


    文釗記起昨日在後山提起樂墨父母的時候,她已麵露淒惻,今日又無意中提起她的父母,惹得她再次傷心,就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但文釗又覺得奇怪,心想:“既然樂墨同學的哥哥討厭生人,她為何要我一同前去呢?算了,既然答應楚燕同學這七天要照顧樂墨,那就陪她走一遭吧。”


    文釗問道:“不知道樂墨家住何處呢?”


    樂墨回道:“我家就住在中慶市東南邊的溪雨村,離這裏很近。”


    兩人尋了一輛人力車,就發足趕往了溪雨村。


    馬車嘚嘚得往前趕,文釗回想起昨日樂墨收拾那兩個山賊的事情,就問道:“樂墨同學,你武功和寫字都比我好,什麽時候能教教我?”


    見文釗說這客氣話,樂墨就顯得很不好意思,回道:“文釗哥哥,我的武功哪有你好,昨日收拾那兩個山賊隻是運氣罷了。”


    昨日樂墨贏了那兩個漢子,文釗打的卻十分吃力,心裏自明她說這話是自謙而已。


    樂墨問道:“文釗哥哥,你為何要學太極拳呢?”


    文釗回道:“在中慶市的時候,有一次我找秦大哥學功夫,秦大哥說要想跟他學,得先跟著楚燕學,看來這太極拳至強至深、非同小可,所以秦大哥才叫我去鑽研這門武功。”


    樂墨說道:“文釗哥哥,你說的秦大哥隻叫你和楚燕姐姐學功夫,可沒說要學太極拳呀?搞不好楚燕姐姐有更高深的武功瞞著你呢。”


    文釗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難道楚燕同學還有絕世武功自己私藏起來了?”


    樂墨說道:“前些時候,楚燕姐姐和盛林哥哥從碧霞姐姐那裏學會了一套劍法,我見楚燕姐姐使那劍法使得出神入化,每個招式都甚是淩厲。”


    文釗說道:“難不成秦大哥是叫我學這劍法?我卻舍本逐末,輕重倒置學了太極拳?”


    樂墨問道:“文釗哥哥,你說的秦大哥可是張大同?”


    文釗點了點頭。


    樂墨淡笑道:“上次楚燕姐姐見張大同是在中慶市的醫院裏,那時候楚燕姐姐陪碧霞姐姐看病,還未習得那絕世劍法,所以啊…”樂墨拍了拍文釗的肩膀,說道:“文釗哥哥,張大同叫你學的定是這太極拳無疑了,你就安心學吧。”


    文釗見樂墨心思縝密,自己卻聽風是雨,就慚鳧企鶴。


    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車夫對兩人說道:“娃子們,前麵就是溪雨村了,兩位下來吧。”


    天已將未時,文釗見樂墨已略顯疲態,而這離前麵的村莊還有一裏路程,就問車夫:“師傅能再送我們一段麽?”


    這車夫見左右沒人,就躬下腰,靠近文釗耳邊咕噥道:“娃子你不知道麽,最近這片不安全,時有山賊出沒。我家裏還有老少,不想在此喪命。”


    車夫說話聲音極小,樂墨像是沒有聽見,文釗害怕這話嚇到樂墨,就悄悄回問車夫:“師傅,這山賊是咋回事?”


    車夫擺擺手,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說罷便匆匆離去。


    兩人下了車,文釗走在前麵,東張西望,生怕這山賊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樂墨見文釗行的如此小心,就笑道:“文釗哥哥走得那麽急,就好似我們要去文釗哥哥家呢。”


    文釗自知武功不行,還學著保護女子,被樂墨這麽一說,就傻笑一下,心內卻清楚自己隻是做做樣子,真要是遇到山賊恐怕自身都難保。


    這村子裏旁邊有條溪雨河,周圍荒蕪,冬季降至,寒氣襲人。剛進了村子,天就下了大霧,四處都被籠罩在朦朧之中,文釗看見遠處一個大爺緩緩走來,邊走看著他,又見一大娘坐在路邊,眼睛死死盯著他,文釗被這兩人盯著發毛,渾身都不自在。


    樂墨指著遠處說道:“我家就在前麵拐角的地方。”


    又路過了幾戶人家,文釗看見一個蒙頭的和尚,從頭到尾裹著棉布,僅露出一雙眼睛,正是那從不欠出門打水來了,文釗見這人怪異,不知是僧是尼,就問樂墨,道:“這人為何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


    樂墨抓著文釗的胳膊拉到一邊,說道:“文釗哥哥,這人是個怪人,咱離他遠點。”


    文釗問道:“樂墨同學,你來之前說你哥哥不喜歡外人,但卻中意這梅樹,我看一定是他看不到這梅樹就遷怒於人,如果這次我和你一起把這梅樹枝子種在院子裏,你哥哥見到梅樹也許就喜歡上我了呢。”


    樂墨說道:“我哥哥不喜歡外人和這梅樹沒關係。幾年前這村子裏有個腦疾的人,那日我見他可憐就塞給他一個窩窩,我哥哥見我和這腦疾之人在一起,就拿了把刀把那人拖到後麵的亂墳崗裏去,晚些的時候這人就死在那了。定是我哥哥害怕我受那人欺負,把他殺了。”


    文釗嚇得大叫道:“你哥哥殺過人?你咋不早說。”


    樂墨說道:“沒事,我哥哥平日裏不出門,你在這裏等著,待我把這梅樹枝子種上咱就走。”


    樂墨剛想進院門,就見遠處霧氣中走來一名男子。這男子滿頭白發,腮際有須,看起來年已老邁,卻長得人高馬大,他正是樂墨的哥哥胡天福。


    胡天福見妹妹領來一個男人,便上前打量著他,又回頭看了一下樂墨的表情,什麽話都沒說就走進了院。過了一會,文釗見胡天福手裏提了把刀,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抓住衣領拖進院子裏去了。


    樂墨追在後麵大叫道:“哥哥,這是我的同學,是好人。”


    樂墨叫這男子哥哥,由於文釗被胡天福抓著,甚是害怕,就沒在意這稱呼,見這男子年老,以為樂墨還有個爺爺,就嚇得大叫道:“爺爺,我隻是樂墨的同學,今天把她送過來時給您送花的,您就饒了我吧。”


    胡天福像是沒聽見這兩人呼救,硬把文釗拖進正堂,隨手關了門。


    這家院不養家畜,不種花草,院子裏僅有一棵梅樹,院子四周打掃的十分幹淨,前院大門正對的是正堂,兩邊有偏房兩間,這院子極像當年胡天福在南京金陵路住的四合院,隻不過這棵梅樹早已枯死,胡天福舍不得拔,就一直矗立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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