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剛過辰時,文釗就來到縣醫院,進了烏必樂圖的病房,看他仍然坐在床上,就上前問安。


    文釗見烏必樂圖臉色紅潤,行動自如,像是已無大礙,就問道:“烏必樂圖同學,你不是今日出院麽,害我起了大早過來幫你收拾。”


    烏必樂圖沒想到文釗會來,就急忙下床,說道:“我昨日練武,動了傷口,醫生叫我再住些日子,等傷口愈合之後再出院。”


    文釗歎道:“怎麽那麽不小心,石老師一會就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來看你,所以就早他來了。本想來幫你收拾行李,早知道你要在醫院多待些日子,就拿些禮物,你看我今日兩手空空,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烏必樂圖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文釗,說道:“我哪有什麽行李,倒是麻煩你總往這裏跑。對了,你剛才說的盛林,他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文釗回道:“今天學校放假,盛哥說要去找楚燕同學,所以一大早就走了,你可能有段時日見不到他。”


    烏必樂圖坐在文釗對麵,問道:“放假你不回家麽?還來看我。”


    文釗說:“我爹叫我今年回家過年,隻是現在有些事情要辦,辦完後我就回去看我爹娘。”


    烏必樂圖羨慕地說道:“你爹對你真好。”


    文釗問道:“你呢?你今年打算回家麽?”


    烏必樂圖頓時低下頭,愀然不樂,小聲地說道:“我...我沒有家。”


    文釗心想,這次受傷,他家中確實無人來照看,想必是父母早亡,孤苦一人,和墨墨一樣可憐,一想到這裏,就心生憐恤,便說道:“那今年過年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吧,樂墨同學也去,到時候大家一起過年吃餃子。”


    烏必樂圖眼際紅潤,哽咽著說道:“我到這學校裏才知道,天下還有那麽多人關心我。”說著就嗚嗚得痛哭起來。


    文釗見他可憐,安慰道:“我其實早有打算和你結拜兄弟,這樣你就有親人,以後也不會覺得孤單無助了。”


    烏必樂圖擦了一下眼淚,問道:“我能成為你兄弟嗎?”


    “當然能,我和你拜了兄弟,就把其他兄弟介紹給你認識。”文釗拍了拍烏必樂圖的肩膀。


    文釗又叫他跪在床上,麵朝一側,就舉起一隻手,念叨著:“黃天在上,厚土為下,今日文釗和烏必樂圖結成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禍福相依、患難相扶,天地作證、山河為盟、一生堅守、誓不相違......”


    烏必樂圖聽這話就嬉笑道:“沒想到文哥哥不走江湖,卻認江湖規矩,這拜把子的套話說得也頭頭是道。”


    文釗撓著頭說:“我以前也不知拜兄弟這麽複雜,當初和劉哥他們口頭一說便是兄弟,但自從認識秦大哥,他教我拜兄弟要殺雞歃血,跪天拜地,那套話也是秦大哥說給我的。”


    “秦大哥?”烏必樂圖問道。


    文釗說道:“是啊,秦大哥,之前他叫張大同,可是突然有一天像是被鬼附身一般舉止怪異、性情大變。而且以前他的武功可不入流,但現在卻可以劈金斷石,飛簷走壁,令人歎為觀止。”


    烏必樂圖問道:“是嗎?文哥哥,你能不能帶我去認識一下秦大哥?”


    文釗笑道:“當然可以,剛才不是答應過你,將來會把我所有的兄弟都介紹給你認識嗎,到時候你就知道兄弟多的好處了。隻是我和你拜兄弟這件事,暫時別叫盛哥知道,他心細,說我不了解你,怕你囂浮輕巧,將來害我,等將來盛哥知道你的好,他自然會接受你的。”


    烏必樂圖聽聞盛林背著他說這話,卻沒有生氣,對文釗說道:“沒想到文哥哥不但心地善良,而且直言不諱。”


    文釗說道:“既然咱都是兄弟,說話應該不事城府,坦誠相待,哪能拐彎抹角呢?”


    文釗話音剛落,烏必樂圖就臉色泛紅,低頭不語。


    文釗又說:“說到坦誠相待,上次確實瞞了你。你曾經問我那日在後山練得什麽武功,其實我和盛林練得並非是在學校學的,而是易筋經。”


    烏必樂圖抬起頭,驚奇道:“易筋經?”


    文釗從懷裏取出那張殘頁,遞給烏必樂圖,說道:“這經文是我偶然得到的,不過上次盛林練了之後就克己不住,本來他持劍向我刺來,要不是你出現,恐怕我早已經命喪黃泉,這麽說來,也是你救了我。”


    烏必樂圖全然沒有聽見文釗在說什麽,隻是盯著這殘頁看,問道:“你剛才說這是什麽經?”


    文釗說道:“易筋經,就是傳說中那本修習內功的武林奇書。”


    烏必樂圖問道:“你確定你認識上麵的字嗎?”


    見烏必樂圖說這話,文釗以為他和廣博識一樣,不相信這是真的,就說道:“當然...我當然識得上麵的字,我可是博覽群書呀。”


    烏必樂圖仔細看著這殘頁,從上看到下,文釗見他像是在識文斷字,就問道:“難道你認識這字?”


    烏必樂圖把頭一轉,連忙說道:“不...不,我不認識。”


    文釗趕緊把這殘頁收了起來,說道:“上次盛哥沒練好,看來這易筋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練的,要不等我將來完全學會再教你?”


    烏必樂圖沒有說話,眼睛直盯著前方,像是在想什麽。


    文釗見烏必樂圖沒理他,以為是怪自己小氣,不教授他這經文,就急忙解釋道:“上次盛哥拿劍刺我,要是我現在教了你,你也拿劍刺我,這裏可沒人救我。”


    見烏必樂圖仍然盯著前麵,像失了魂,文釗就拍拍他,說道:“定是我初學這經文,半斤八兩,卻好為人師,害了盛哥,如今不能再害你。”


    烏必樂圖見有人在拍他,才意識到文釗在說話,就點點頭,卻全然不知他在說什麽。


    文釗見烏必樂圖魂不守舍,以為是累了,就站起來,說道:“你慢慢休息吧,一會兒你見到石老師,你可別說我來看過你,要不然他又不高興了。”


    烏必樂圖問道:“文哥哥,你剛才給我看的那易筋經,是從哪裏來的?”


    文釗回道:“幾個月前我在學校圖書室借書,沒想到這易筋經就夾在這書頁裏。”


    烏必樂圖又問:“文哥哥,這易筋經你都給誰看過?”


    文釗說:“除了給你看過之外,也隻有盛哥看過。原本以為這易筋經是個好東西,想分享給我的好兄弟,現在看來練這經文需要大師慢慢指點,循序漸進,如果有樣學樣,必定經脈受損,禍害自己。”


    烏必樂圖說道:“文哥哥,如果你把這經文給其他人看,他們誤練這易筋經,變得像盛哥哥一樣走火入魔,拿劍亂刺人就壞了。如果出人命,那家人可沒我好說話,到時候把你告到公安,你難不成要在局子裏呆一輩子?還不如一把火把它燒了,免得害人害己。”


    文釗心想,如果這經文哪天被人偷去,真如烏必樂圖所說,豈不害了別人。反正這殘頁上的字我也不認得,要是將來教我的兄弟,口耳相傳即可,也用不上這個。文釗說道:“兄弟說得對,這易筋經留在身邊不安全,倒不如毀了它。”說著就從旁邊的盒裏取出一根火柴,點火把這殘頁燒了。


    烏必樂圖見這殘頁已毀,就長舒口氣,說道:“文哥哥,你真的相信我是個好人麽?”


    文釗回道:“當然相信。上次盛哥刺你,你不但沒有怪我們,事後還為我們說話,惡人哪有這般禮數?”


    見文釗這話回得絲毫沒有猶豫,就微微一笑,說道:“文哥哥,沒想到你和江姐姐一樣待人和善。”


    文釗走到門口,說:“你就安心養病吧,等你傷愈,我再找個時機把這易筋經說給你。如果今日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烏必樂圖點點頭。


    待文釗走後,烏必樂圖就走到門口,見江喜梅正在配藥,就小聲喊:“江姐姐,你來一下。”一邊喊她,烏必樂圖一邊招手。旁邊的護士都看得清楚,有人議論,江喜梅不知道給這小孩吃了什麽迷魂藥,居然沒幾天兩人走的愈來愈近,要是這小孩再在醫院裏待下去,恐怕這醫院要擺喜酒了。


    待江喜梅進了病房,烏必樂圖哢嚓把門反鎖,外麵的護士聽見這鎖門的聲音,以為她們兩個在屋子裏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又碎嘴私議起來。


    江喜梅見烏必樂圖鎖了門,就羞澀道:“你這孩子,叫姐姐進來幹啥?”


    烏必樂圖問道:“姐姐可記得昨日我給你念的口訣?”


    江喜梅一聽原來烏必樂圖詢問此事,便稍有失落,以為這孩子要和自己談論兒女私情,可是又想,這孩子才到誌學之年,豈可有如此心思考慮這事。


    江喜梅表示自己還記得,就又把那口訣小聲背了出來,烏必樂圖一聽果然絲毫不差。


    烏必樂圖說:“姐姐你真的好記性,隻是還需要麻煩姐姐幫我再記一段。”


    烏必樂圖對江喜梅絲毫沒了戒心,江喜梅甚是寬慰,微笑道:“你說吧,就算說的再多,姐姐也幫你記住。”


    “氣由丹田所出,聚於氣海之中,雙手互疊,運氣而升,右手摩頂,聚於百匯,心思眾生,六欲自消;氣入後頂,熱落風府,寒升勞宮;凝神貫注,心無旁騖,陰陽旋轉,熱散寒升,三千功後,寒掌大成。”烏必樂圖趕緊說了一遍,生怕自己一會兒忘記。


    烏必樂圖邊說,江喜梅就心裏跟著念,念完後又念了幾遍,說道:“弟弟,這口訣我記住了。”跟著就背了一遍,果然又是絲毫不差。


    見江喜梅已經記住,文釗就說道:“江姐姐果然記性好。隻是這口訣和昨日的一樣,也千萬別告訴他人。”


    江喜梅笑道:“弟弟放心就好,我嘴緊的很。弟弟昨日給我說的口訣是第二重,那今日給我說的難道是第三重的麽?”


    烏必樂圖瞪了江喜梅一眼,微嗔道:“姐姐又不是江湖人士,這事就無需多問。”


    江喜梅像是又惹惱了他,就打岔問道:“你說我幫你那麽多忙,你咋回報姐?”


    烏必樂圖想了想,回:“難道要讓我給你下跪不成?”


    江喜梅大笑著說:“我怎麽舍得叫弟弟跪我,隻是以後你出了院,哪日再見到我,你對姐不要視而不見,猶如路人姐就知足了。”


    烏必樂圖嘻嘻笑了幾聲,說道:“江姐姐,我還害怕將來再見到你,你把這口訣埋在心裏,不再告訴我了呢。”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江喜梅就去開,見石德全站在門口,一旁還圍著幾名護士,顯然是想知道適才這屋子裏發生過什麽,江喜梅發怒,吼道:“看什麽看?我給病人換藥也要來看嗎?”話音剛落,這外麵的護士就散了,但又有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傳出,江喜梅不當回事,獨自推著車沒入拐角。


    石德全進了屋子,見烏必樂圖還穿著粗麻製的病員服,就說道:“你今日不出院嗎?”


    烏必樂圖見石德全問的這話和適才文釗問的一樣,就不耐煩得說:“怎麽又問,不是說昨日動了傷口,今日出不了院嗎。”


    石德全聽這話回的奇怪,就質問:“誰問?是不是剛才誰來過?”


    烏必樂圖猛然間想起方才文釗囑咐的,不叫石德全知道他來過,就慌忙解釋道:“不是,剛才那護士也問這話來著。”


    石德全惱怒道:“是不是剛才出去的那個護士?我看著她就眼熟,你沒對那護士說什麽吧?”


    烏必樂圖嚷叫道:“又要你管麽?我對誰說什麽還需要你指指點點?”


    石德全左右看了看,湊近床邊,小聲說:“我答應你爹在外麵不擺架子,但你也不能胡來,要是叫外麵的人知道你的家底,到時候老爺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烏必樂圖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走江湖的時日比你在學校教書的時間還長,要你來教我麽?”


    “好好好,我不教你,你好自為之吧。”石德全說道:“今日你不出院,我豈不是白來了?”


    烏必樂圖說:“不白來,你還得幫我辦個事情。”說著又在石德全耳旁嘀咕了一圈。


    石德全和烏必樂圖寒暄了幾句就離開病房。


    烏必樂圖躺回床上,心想:“我聽我幹娘說過,這秘籍有一決,二練,三藥,四重,又分上下兩冊,這一決,二練,三藥已經失傳,而這四重卻已把江湖搞得天翻地覆,豈不知我四重已得其三。”


    烏必樂圖又默念一遍剛才那口訣,心道:“剛才文釗給我的口訣中隱含大成之氣,恐怕不是第三重,難道是第四重的寒冰神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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