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見這兩人解的好,說道:“老衲這裏還有一題,不知道二位可否再幫老衲一解?”


    盛林道:“何談解題?說得如何隻是我們這些晚輩的愚見,說的不好不對的地方還請老師傅指正。”


    “哈哈哈”和尚笑道:“少俠年少卻不輕狂,難得難得。”


    和尚續道:“話說在一個村子裏有一個好人,卻被村民誣陷為無惡不作,殺人無數的惡人,村民都想除之而後快,唯獨村長知道這好人是被冤枉的。如果村長為這好人平反,不但會被村民排擠,還會丟了官職,如果默聲不語,則會害了好人,叫真的惡人逍遙法外。兩位施主,如果你們是村長,該如何?”


    這會兒江喜梅搶著說道:“這人既然不是惡人,當然不能承受惡果,這村長是村裏的領袖,說話自然可以服眾,既然他知道真相,那應該站出來,如果領頭之人都不能敢於說真話,那世上還有誰能為好人平反呢?”


    盛林點點頭,道:“姐姐說的對。如果誣陷好人,那不就等於助紂為虐嗎?不過世事難料,有時候幫助人要看是否自己有能力,如果自己能力不足,又逞英雄,那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和尚大笑道:“智謀深邃勝刀兵,策劃精微破敵營。不戰而屈人上策,無為而治顯高名。千般巧計安天下,萬種機謀定太平。武力雖強終有限,智謀無盡可長贏。阿彌陀佛,沒想到老衲此番前去峨眉山,能遇到兩位施主實在是幸何如之。”


    三人繼續前行。他們每日酉時入店歇息,辰時啟程趕路,日日如此,過了四日已到峨眉山地境。和尚遠處觀山,吟道:“峨眉兩山橫蜀土,五嶽之外更奇睹。千年積雪淨含春,幾道奔泉寒迸雨。峨眉山真的是名不虛傳呀!”


    江喜梅幽幽說道:“弟弟,你看這和尚又在掉書包了。”


    盛林小聲回道:“姐姐別亂說,我看這老師傅一路常持佛語,善談佛理,應該是位得道高僧,我們這些後輩還是不要對這老人家妄加揣測。”


    盛林對和尚說道:“老師傅,您是第一次來峨眉山麽?”


    和尚合掌說道:“慚愧慚愧,老僧一生隻去過金陵的報恩寺,峨眉山確實不曾來過。”


    江喜梅又道:“這和尚既然是位得道高僧,卻不曾拜訪峨眉山,真是奇怪呀。”


    峨眉山乃是中國佛教名山,故江喜梅才說這和尚怪異,盛林怕她說話出言不遜,觸怒了老和尚,就湊在她耳邊不停輕道:“小聲點,小聲點。這位老師傅怕是終身閉關,足不出戶也不足為奇。”


    適才盛林一直不敢詢問和尚的尊姓,怕是對長輩不敬,恐他不但是個得道高人,且在江湖中也名聲顯赫,他此次前來峨眉山想必也是參加葵花大會的。盛林回首對江喜梅說道:“這次葵花大會高手如雲,我們這些無名小卒還是少說話為好。”


    三人又行數裏,來到峨眉山下。隻見這和尚碎步上階,步履輕盈,邁踏之時,每點一步都躍出丈遠。他時走時踏,不一會就沒了影。盛林上次來峨眉被誤認為是馬派的賊匪,故未走正路,曆九死一生才上得山頂。而這次盛林和一個不懂武功的女子爬山,需處處顧及她的安危,所謂蜀道之難難上天,峨眉巍峨更無前。雲遮霧繞千峰隱,石徑蜿蜒萬壑連。兩人爬到妙音閣用了半日,爬到山頂又用半日。


    而這和尚攀頂隻用了一個時辰,此時正好有幾個尼姑在寺前相候,為首的正是雲去來,而之前一直和她一起的雲來去卻不在其列。


    尼姑們見這和尚走來,就隨雲去來向前迎接,雲去來向和尚深深一揖,說道:“峨眉山妙音閣雲去來奉靜月師太之命在此恭候溫正高溫前輩駕臨敝寺。”


    溫老還了佛禮,問道:“靜月師太可否回來?”


    雲去來道:“師太參加您的大宴至今未歸,昨日來信,她老人家在中慶還有要事要辦,特別囑咐我們要好生招待溫前輩,請前輩到廂房休息。”


    尼姑為溫老安排妥當,並備了齋飯。溫老在廂房內入定,吩咐外人不得打攪。


    盛林到了戌時才和江喜梅爬到寺前。見雲去來站在金頂門口,盛林以為這尼姑是為了迎接自己,哪知見麵後,她卻擋住去路,問道:“請問少俠是否有葵花大會的請帖?”


    盛林心道,來峨眉山是和楚燕赴約,並非受邀前來,自然沒有請帖,就回道:“這位師傅,我江湖名號微末,不足掛齒,自然沒有貴寺請帖,但之前我上山向靜月師太求過藥,還幫貴寺驅逐前來鬧事的山賊,師太一定認得我,還請師傅前去稟報,就說盛林前來參拜。”


    雲去來說道:“師太今日不在,若沒有請帖,那請少俠移步山下,待葵花大會召開,峨眉派自會向江湖眾豪傑開放。”


    江喜梅搶上前說道:“我們好不容易從山下爬上來,現在又要叫我們回去,這峨眉派難道是整人派嗎?”跟著她就上前要和這幫尼姑再理論。


    盛林見這雲去來翻臉不認人,明明上次見過麵,這次卻假裝不認識,還擋在門前,怕是上次龍碧霞叫她吃了苦頭,這次仍懷恨在心,故不叫盛林進院。


    盛林怕硬闖又會像上次那樣和這群尼姑打起來,隻得把江喜梅拉到後院。


    江喜梅見這後院院門緊閉,周圍雜草叢生,便說道:“弟弟,你拉我到此處難道想叫我翻牆進去麽?”


    盛林指著一旁的狗洞說道:“隻能委屈你鑽進這洞,隻要我們進了院子,我自有辦法。”


    江喜梅見這天色已晚,下山絕無可能,也隻能按著盛林說的法子從洞裏進院。


    江喜梅身材沒有楚燕好,但也頗有婀娜之姿,跪下的時候就翹起屁股,蠕動幾下就鑽了進去。進院後,她正等著盛林鑽洞,卻久候不見他的人影。不過一會兒,盛林從後麵拍了拍江喜梅的肩,嚇得她一下子坐到地上,手捂著胸口,大氣不敢喘,緩了好一陣子才顫道:“你...你怎麽...進來的?”


    盛林道:“我懂輕功,自然能翻進來,而你要入院,就隻能從這洞裏爬進來。”


    江喜梅嗔道:“那你不會進院後把門打開叫我進去嗎?”


    盛林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輕道:“噓...你跟在我後麵,若是我們露餡,那些凶尼定會趕我們下山。”


    江喜梅嚇得躲在他身後不敢出聲。由於盛林上次來過金頂,他對這院子熟悉,知曉這齋堂在北,佛堂在西,廂房在東。而雲去來這幾日會客,想必不輕易在大院中走動,故盛林無所忌憚,隻是怕碰到雲來去,這兩人交往甚密,恐她也像雲去來一樣對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


    借著昏暗看不清,盛林漫步在金頂大院裏,隨意走來走去,偶然在佛堂前碰到了之前照顧他的那位小尼姑。見到盛林,小尼歡喜說道:“盛林大哥,你也來參加葵花大會麽?”


    盛林給小尼姑拜拳,說道:“我這無名小卒隻是來湊湊熱鬧,哪有資格去參加大會?”


    小尼姑見盛林身後躲著的女子,就湊近在盛林耳邊問道:“這麽快就換人啦?”


    盛林羞道:“你這小尼姑六根不淨,瞎想些啥?還不快給我們找兩間廂房休息?”


    小尼姑笑道:“好好,我都懂。我們峨眉派人多房少,這次葵花大會隻許江湖大派占用廂房,盛林大哥既然拿到請帖,那必然在江湖中大有名頭,怎可自謙說自己是無名小卒?”


    小尼姑把盛林他們帶去之前和楚燕二人住過的房間。


    盛林轉身對江喜梅喃喃道:“這次葵花大會江湖中三教九流之人都會前來,這些尼姑怕也不能都認得,故姐姐不用擔心,盡管在這齋堂用餐,欣賞金頂祥光之美,定沒人敢對你阻攔。”


    此時,盛林又對小尼姑說道:“我和那雲去來、雲來去兩人有過節,妹妹能不能給我安排稍遠的房間休息?”


    小尼姑沒辦法,就把盛林帶去金頂西北靠山坳的小屋內,說道:“盛林大哥,這屋子簡陋,但離雲去來師姐住的地方有半山之遙,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盛林左右看了看,點點頭,說道:“雖然這屋子不比西邊的廂房,但好歹是個僻靜之所,正好可以遠離那些江湖瑣事。”


    此時有琅琅聲似從屋後不遠處的石壁那裏傳來,像是耍劍的聲音,盛林問道:“這是什麽聲音?”


    小尼姑道:“這屋子後麵有個石洞,師太說裏麵關著一個瘋子,並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盛林大哥,這瘋子厲害的緊,你可千萬別惹他。”說著就離開了小屋。


    盛林晚上睡不著覺,心裏一直想著楚燕。這時,他聽到外麵有動靜,就從窗牖裏往外看。見一個尼姑提著一個食盒往後山走去。


    盛林出門就隨在這尼姑身後,想看她到底要去做什麽。這尼姑穿過嶠道,駐足在一個石門之前,說道:“姐姐,吃飯了。”


    盛林心想這石門之後想必就是小尼姑說的瘋子,但適才聽這尼姑稱裏麵的人為姐姐,就茫然不解,藏在一旁的石頭後麵偷看。


    不過一會,尼姑出了石室,卻不鎖門。盛林待尼姑走遠,就近前來,想看這門後是何人。


    隻見一個長得極美的素衣女子靜坐在石椅之上。盛林心下一驚,立時推開石門,叫道:“龍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龍碧霞見盛林推門,即刻起身上前輕揖,說道:“盛公子,你還未下山麽?”


    盛林道:“上次百花池一別已經過了幾個月,這次我複上峨眉隻為和楚燕見麵,倒是龍姐姐,你上次留下一封信便不辭而別,但為何你如今住在這山洞裏,難道你也是來參加葵花大會的麽?”


    龍碧霞心下一怔,說道:“我從未留下什麽信件,也從未離開這裏。不知盛公子何出此言?”


    盛林大驚,心道,為何靜月師太騙我,難道其中有什麽隱情?


    龍碧霞續道:“那日我從百花池回來,師太就把我帶到這個石洞,然後說給我一段劍法口訣,並命我參透這口訣的奧秘。”


    盛林問道:“龍姐姐武藝高強,想必這劍法也難不倒姐姐。”


    龍碧霞起身抽出一把劍,舞了起來,邊舞邊念道:“虛實開合,以氣凝神,氣出丹田,聚頂百會,八卦遊走,聚化成真,葵花向陽,腎水為陰,以陰覆陽,以陰為本。心轉劍隨,點點乾坤,仙人指路,雲端再現,流星飛墮,鶴唳九天,花開見佛,劍動千山,飛燕穿柳,辟邪再現。”


    舞劍甫畢,盛林拍了拍掌,說道:“這劍法耍的隨心所欲,如行雲流水一般,果然是好劍法。”


    龍碧霞則搖了搖頭,歎道:“這劍法看起來好,練起來卻稀鬆平常,在我看來卻遠不及玉女素心劍之一成。而師太卻說這是高深劍法,故她把我留在洞中,叫我潛心鑽研,這麽多天過去了,我卻絲毫沒有頭緒,我見這口訣殘缺不全,不知是否另外一半隱藏玄機。”


    盛林嗔道:“龍姐姐,你身上的毒還未解,為何師太不幫你解毒,反而把你囚禁於此?”


    龍碧霞歎了口氣,道:“師太說我這毒難解,叫我在這裏潛心修行,她還說我劍法精湛,定不是當世之人,如果我能幫她解出這劍法的奧秘,她就幫我返回前世。”


    盛林怒道:“原本以為靜月師太宅心仁厚,沒想到她也是道貌岸然,恐她從未想過幫你解毒,亦沒想過幫你返回前世。龍姐姐,你為何那麽傻,甘心被人利用呢?”


    龍碧霞頓時心如刀割,欲掩麵拭淚,說道:“我在前世有個心愛之人,如今我日夜思念他,隻想盡快和他見麵。我現在身中劇毒,又不知身在何處,已是萬念俱灰,既然師太承諾幫我,我何不孤獨一擲,好過在這裏安坐待斃。”


    盛林搖搖頭,說道:“龍姐姐,如今江湖人心險惡。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我和楚燕定想辦法幫你解毒,而你的那個心愛之人,我們亦會想辦法讓你們團聚。”


    龍碧霞輕揖,說道:“現在葵花大會在即,我想這峨眉山上必會有場血戰,江湖風雲突變,而我現在並不是脫身之際,待將來萬事安定,我再尋求盛公子和楚妹妹的幫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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