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塵把拂塵搭在臂上,做了一個佛印,說道:“阿彌陀佛,敝寺全是僧侶尼姑,來住的也盡是宮莊的貴客,沒有一個叫小白臉的人,還請陳施主回去吧。”


    陳彪不敢提文釗的名字,隻因這人剿了梵淨山,自己又敗給他,怕是自己丟盡顏麵,故怒道:“你們這群娘們,敢在這裏裝蒜,看老子不殺你們幾個,你們還不老實。”說著陳彪舉起大刀就要砍人。


    樂二娘叫道:“陳爺,且慢,你要找的人可是剿你梵淨山的文少俠?他不在寺中,你要是想和他比試,我可代為傳達。”


    陳彪收了巨刀,卻心怨這女人把剿匪的事情說了出來,便箝口側目,問道:“那小白臉當真不在這裏?”


    樂二娘回道:“我也是禮佛之人,萬不敢欺騙陳爺。”


    “哈哈哈”陳彪大笑三聲,說道:“好,我今天看在二夫人的麵子上饒了你們,不過我明天再來,要是你們還交不出那小白臉,就別怪我陳彪翻臉不認人。”說罷陳彪邁開大步,奪出院去。這人力大無窮,無論前方有何亂石荊棘,他隻要驅身一衝,便把那石頭雜草撞到兩側。他走路聲音極大,每邁一步皆有丈遠,所觀之人無一不惶恐萬分。


    見陳彪離去,院中的尼僧跟著也退出院去,靜塵師太上前給二娘行禮,說道:“敝寺今晚招呼不周,叫這賊人闖了進來,攪亂夫人清修,真是罪過。”


    樂二娘還禮道:“不妨,這人武功怪異,雖然他內力不強,但是全身蠻力,恐這裏也沒人是他的對手,就算師太出手也多有死傷。”


    “阿彌陀佛”,靜塵說道:“我明日叫遠凡住持盡快來給少莊主醫毒,好叫你們盡快移步金頂居住。那裏有峨眉高手保護,量那賊人也不敢再來了。”


    樂二娘道:“這陳彪要找的人是舍妹的朋友,怕是這事不了,我也去不得金頂。這陳彪雖然蠻橫,但是他對宮莊也頗有忌諱,倒是不敢亂來,如果這賊人再闖院,我去招呼他便是。”


    靜塵師太深揖,說道:“二娘初至敝寺就對我寺眾關懷備至,令貧尼感激不盡。”


    樂二娘又問道:“隻是樂書還有一事,請師太不吝賜教。”


    靜塵鞠了一躬,二娘問道:“請問附近除雲國寺之外,還有什麽和尚住的寺院麽?”


    靜塵道:“我峨眉山有五閣四庵,皆是以僧尼為主。”


    “他們可懂武功?”二娘問道。


    靜塵搖搖頭,說道:“我寺的沙彌皆未受足戒,且常年在寺中受訓於靜月師太,他們參禪悟道,不與江湖走動。要說懂武功的和尚嘛,遠凡住持是一位,他經常去十裏之外的萬佛寺誦經,那裏的和尚倒是略懂一些粗淺的功夫,但要和遠凡住持比起來,那還不及一厘。”


    靜塵見二娘略有所思,說道:“如果二娘心中有不解之事,可於明日辰時到雲國寺正音堂聽遠凡住持開壇授法。”


    樂二娘向靜塵做了一個禮,說道:“我自有安排,無需勞煩師太掛心。”說罷便和張畢樂返回屋內。


    靜塵則命寺內僧尼在院外把守,確保二娘的安全。


    屋內樂墨正扶著楚燕用藥,見樂二娘返回就起身問道:“阿姐,這土匪是不是來找文釗哥哥的?”


    樂二娘點點頭說道:“從遵義你找我去給畢兒看病,我就發現你眼裏全是文少俠,剛才你又在那彪漢麵前袒護他,難道你喜歡這小夥子麽?”


    樂墨立時臉紅了起來,低著頭忸怩在那裏,二娘笑道:“好,我明白了。這彪漢確實是要找文少俠,他們之間似有約定,我們這些外人並不清楚。文少俠既然是我妹夫,也自然是我宮莊的人,那宮莊就不能坐視不理。”


    這時楚燕搶著說道:“姐姐可得管管我樂墨妹妹,不過文釗同學就別算做是宮莊的人吧,要是宮莊把他給割了,那我妹家豈不斷了後?”


    樂墨臉唰一下變得通紅,拍了楚燕一下,嗔道:“楚燕姐姐...”


    楚燕在旁大笑起來。


    樂二娘站在門口,喚道十二梅,不過一會,十二梅跪在門前。二娘道:“你盡快去附近客棧找個叫文釗的少年人,就說雲國寺有陳彪搗亂,樂墨有難,叫他速回。”十二梅即刻叩首領命。


    二娘回頭對樂墨她們說道:“這幾日寺內常有怪人出沒,剛才被這彪漢一鬧,這裏已然不是安全之所,你們幾個姑娘就在這屋子裏湊合一晚,明日待那彪漢的事情了了,我再托靜塵師太給你們安排廂房。”


    當晚,樂墨,楚燕和張畢樂擠在一個床上入了睡,而二娘則在命十三梅在門前看守保護。


    翌日峨眉山半山腰上,盛林走在前麵,而江喜梅跟在其後,她見盛林走的飛快,就埋怨道:“我們好不容易混進寺去,你又要出來做什麽?這峨眉山高,我們上山半日,下山半日,你倒是來去自由,沒想過還帶著女孩子嗎?”


    盛林笑道:“你前些日子還說出來遊玩,現在到了山上卻憋在屋裏,那有何趣味?不如陪我出來散散心,你若真是不願意,就不應該陪我下山,現在已走了半路,斷不能折返回去,你要是走不動,隻怪你當初跟著我,這怨得了誰呢?”


    “我...我還不是因為害怕自己一個人在山上,要是那些尼姑再找我麻煩...我...”說著江喜梅上前拉住盛林的衣角。


    盛林把手臂一擺,說道:“喂喂,男女授受不親,別拉拉扯扯的。”


    江喜梅嗔道:“誰稀罕你,哼!”說著把頭轉向一邊。


    “你不知道嗎?昨天江湖出了大事。”盛林說道:“昨夜來了一個厲害的人物,在山下寺廟鬧事,我這人喜歡湊熱鬧,這種事情是非看不可得,我倒要去看看這人有多厲害。”


    江喜梅心知來峨眉山是為找烏必樂圖,遊山玩水隻是隨口一說而已,見盛林執意要去湊熱鬧,也不得以跟著。


    江喜梅道:“你說我們下了山,再如何回得去?”


    盛林仍然不回頭往前趕,說道:“不是有個狗洞麽?隻要鑽那個洞,這峨眉山頂不就來去自如了嗎?”


    江喜梅一聽大怒,趕緊跑到盛林前麵抓住他的衣領,嗔道:“你是不是喜歡看女生鑽狗洞?你有沒有叫別的女生鑽過?快說......”


    這兩人有說有鬧,不知啥時候已經走到山下,適才江喜梅說下山半日其實是指走到山門口,這雲國寺離山門還有兩裏路程,而他們對山路又不盡熟悉,自一早下山其實已過了多半日,江喜梅有抱怨也在情理中。


    盛林把手放在嘴邊,輕道:“噓,你快看那裏。”說著就指著山下的雲國寺。隻見寺門口有不少宮莊的聖女把守,又有雲國寺的僧尼來回走動。


    盛林說道:“這寺院較我們先前來的時候多了不少人,看來昨夜確實出了大事。”


    見盛林擺了一下手,江喜梅又躲到後麵,說道:“這是別人的寺院,山頂的尼姑不叫你進門,這裏的尼姑怕是也必拒你於門外,我們還是回去吧。”


    盛林似沒有聽見一般,徑直往寺院大門走去,而他剛走到稍近點的地方,就看到雲去來也在門前守著。這幾日峨眉山下有江湖人士走動是常事,隻是盛林遇到冤家,自然心下一怔,駐足在那裏,反而引起這尼姑的注意。


    雲去來見這人眼熟,且是往寺門這裏走來,便迎上前去。盛林恐退後更是叫她生疑,便也上前,雲去來似乎麵帶不悅,像是認出這人,兩人照麵後她就問道:“這位施主來此是要參加葵花大會麽?”


    盛林抱拳說道:“我攜阿姐雲遊四海,聽說峨眉山有葵花大會,便想趁此良機一睹眾豪傑英雄風采,故昨日初來乍到,偶得聽說貴寺遇到賊人,不知在下是否能進去幫個忙?”說這話的時候盛林低首深揖,為的是不讓這尼姑認出自己來。


    雲去來問道:“施主,這次葵花大會敝寺廂房有限,如果施主沒有請柬那就請回吧。”


    盛林斜眼見雲去來盯著他看,便不敢抬頭,仍然深鞠拜禮,說道:“師傅莫怪,我和阿姐並不是尋住處的,隻是這葵花大會龍蛇混雜,我聽說山下的雲國寺時有歹人作亂,我自幼習得各路劍法,卻不得施展的機會,今日隻想進去尋個差事,解貴寺之憂罷了。”


    江喜梅心道,眼前這男子油嘴滑舌,難道跟他的那女孩也是被騙來的不成!”


    雲去來道:“雲國寺今有貴客在此居住,不便外人進寺打攪客人休息,施主好意小尼心領了。”


    這時雲去來看見盛林身後的女子,便問道:“你們前幾日在山寺門前,我說你們沒有請帖不可入內,為何今日還敢入寺?”


    江喜梅站在後麵隨口脫出:“你還說呢,上次你叫我們下山,要不是盛林...”


    盛林心下一驚,即刻捂住她的嘴,意識到江喜梅說露了話,便是不打自招,雲去來抽出半截劍,斜身嗔怒,叫道:“果然是你這險刻之人,居然謊稱初來乍到,試問你有何居心?”


    盛林尋思著前幾日剛到也是初來乍到,恐這小尼姑看出來自己先前來過一次峨眉山,就不敢再多加解釋,隻管著拉住江喜梅的手臂,把她帶離了寺門。


    待兩人轉了一道彎,盛林就開始撫掌大笑,一時喘的說不出話來,而江喜梅卻臉色大紅,羞怯在旁。


    盛林手扶兩膝,片刻後說道:“你這笨蛋,烏必樂圖要是娶了你,非得氣死不可。”


    江喜梅由羞轉怒,嗔道:“你才瓜兮兮,整天爬上爬下得,一天天神戳戳嘞,真是個寶氣邁,你以為是男的就不得了?還在說我呢,我看你將來就是個耙耳朵小子。”跟著又側首一旁,不去理會盛林了。


    江喜梅急得用起中慶土白罵起人來,隻惹得盛林又一陣大笑。


    許久之後,盛林說道:“雲國寺戒備森嚴,果然是有事發生,我們好不容易從山上爬下來,斷不能輕易再回去,到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了。”說著就帶著江喜梅從山中小道走去寺偏門。


    這寺院偏門也被鎖著,門前雜草叢生,這門像是久閉未開,盛林一直低首搜尋,沿寺牆下的小徑繼續行走。雲國寺乃峨眉山山下大寺,寺院圍牆一圈至少四裏有餘,此時行程過半,兩人行至一片荷花池邊,盛林說道:“終於找到了。”


    江喜梅道:“找到什麽了呀?”


    盛林指了指牆下,果然有個兩尺大的狗洞,這裏距水源近,綠植生長茂盛,故這狗洞被草蓋的嚴實,找尋著實不易。


    江喜梅大怒,說道:“你又要叫我鑽洞麽?”


    盛林抓了抓腦根,說道:“你要是不鑽進去,我們怎麽入寺?難道你想現在就上山麽?”


    江喜梅思慮片晌,嚷道:“你上次叫我鑽洞,自己卻不鑽,這次你要是不鑽,我也不鑽。”


    盛林沒有辦法,說道:“這雲國寺的牆壁比金頂的高了足足三尺,我如何翻得過去?必是你先鑽進去我隨後也鑽進去了。”


    這時從遠處走來幾個巡視的尼姑,原本這地方偏僻,偏偏這幾日寺裏出了事情,以前在寺內普請的尼僧都跑到外麵護寺了。


    盛林急忙說道:“不好,他們來定是要殺了我們。”


    江喜梅見這幾個尼姑斷了後路,抓著盛林的衣領叫道:“如果你不鑽洞,我就殺了你。”


    盛林舉著雙手,無奈說道:“我不鑽洞也進去不呀!”


    江喜梅聽這話便屈身跪下鑽進洞去。雲國寺的牆厚,這洞其實是一個小道,江喜梅剛露出一個腦袋,俄而之間兩把明晃晃的長劍架在她的脖頸上。


    江喜梅臉色突變,霎時心下大懼,便不敢動彈。寺裏的尼姑凶道:“什麽人,還不快出來。”


    這叫聲極大,盛林在院牆外聽得清楚,也已而大驚,便顧不得別的。隻見他縱身一躍,踩踏這牆垣上破損的凹坑,再一踏便上了頂,見江喜梅被尼姑用劍架住,便怒由心生,一翻便從十尺高處落下,落地之時隨手拔出一根枝條抽了出去,隻見他左右揮枝,又蹬腳小邁一步,跟著躍出又抽了幾下,邊打邊翻身,使出‘花前月下’,直點中兩名尼姑的手腕,使她們紛紛脫劍,又有幾名尼姑奪上前來,劍平右首,欲將刺來,而盛林已腳踏乾位,即刻使出‘小園藝菊’應對。


    忽然一聲厲吼,叫道:“住手。”尼姑紛紛收劍退了下去,隻見靜塵從後麵走向前來,把拂塵搭在臂上,問道:“你可是盛林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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