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城外。


    “老弟,你要去哪?”林立秋問道。


    “我嘛,我想到南京去玩玩。”秦慕楚答道,“林大哥,你呢?你要去哪啊?”


    林立秋答道:“我要回家一趟。我已有三年沒回家了。”


    秦慕楚和林立秋結識雖然隻有一天,但他們好像早就認識了一樣。秦慕楚聽說林立秋要回家,離別在即,他心裏竟有點舍不得。於是他做了個決定。


    “大哥,我們雖然剛認識一天,但我覺得我們甚是投緣,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吧!”秦慕楚雙眼堅定地望著林立秋說道。


    林立秋甚是感動,說道:“我是淫賊,你不怕嗎?他們見你和我在一起,會對你不利的。”


    秦慕楚一把握住林立秋的手,說道:“林大哥,我不怕,更何況你是被人冤枉的,終有一天,事情一定會真相大白的。”


    林立秋聽了,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好!既然如此,那林某也不推辭了。那些結拜的繁文縟節我看也就免了,林某今年二十七歲,就托大叫你一聲二弟。”


    秦慕楚聽了,歡喜地說道:“如此甚好,小弟今年二十歲,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兄弟了。真是太好了,小弟自幼不知父母是誰,孤單一人,今天能有一位兄長,我真是太激動了。”


    “大哥!”


    “二弟!”


    他們的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良久,兩人才分開。林立秋對秦慕楚說道:“二弟,時候也不早了,大哥要趕路了。”然後雙手向秦慕楚一抱拳,說:“二弟,江湖險惡,你要多多保重!”


    秦慕楚聽後也唯有雙手一拱,說道:“是啊,時候也不早了,大哥,你……你也保重啊。”其實秦慕楚有點想跟著去林立秋家的,但是既然林立秋不出口相邀,他也就不好提出來了。


    林立秋翻身上馬,便駕著馬走上了大道。秦慕楚一直目送林立秋,直到林立秋消失在大路盡頭。什麽也見不到了,隻有剛被馬蹄揚起的黃塵,還在空中飄散。


    秦慕楚也上了自己的馬。這匹黑馬是秦慕楚出城前買的,林立秋帶著到馬市轉了一圈,秦慕楚看上了其中最有精神的黑馬,也不管價錢,交易很快就成交了。林立秋見了直搖頭。也難怪,秦慕楚如今有的是銀子,花錢時就如扔石頭,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林立秋當然要搖頭了。


    世上的人想來是一樣的,掙個錢不知有多困難,花起錢來卻是有如流水。


    秦慕楚騎著馬緩緩向北行去。然而秦慕楚還是生平第一次騎馬,他總怕自己會從馬背上顛簸下來,於是一上馬,雙手就死死抓緊韁繩,雙腳也緊緊夾著馬腹。揚起馬鞭,馬便狂奔一陣,有時馬卻是慢騰騰的行走,有時馬也會在原地打轉,弄到秦慕楚心中恨不得把它殺了。路上的行人見了,也是要躲避,否則,倒黴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就這樣行出幾十裏路,黑馬又不走了,在大路中間搗騰著。秦慕楚在馬上又急又怒,邊用馬鞭敲打邊大聲罵道:“走哇,你這死馬!快走!走……”這時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秦慕楚定睛一看,是一位身穿湖綠色衣服的女子騎著一匹紅色的馬直奔了過來。那女子顯然也是在趕路,策馬狂奔。她見前麵一人一馬攔在路中間,忙大聲叫道:“快閃開!前麵的人聽到沒有,快——閃——開!”聲音是那麽清脆好聽!


    秦慕楚見那女子騎著馬直衝過來,心裏也是著急,馬鞭抽得更大力了。可他的黑馬這時仿佛是鐵定了心,要跟他耗上了,馬蹄就是不肯挪開半步。就在這時,那匹紅馬已經衝了上來,秦慕楚是要逃也來不及了,他的雙腳還在馬蹬裏呢。看著紅馬的馬蹄在眼中變大,秦慕楚卻無能為力。這也是他經驗不足所造成的。一般的江湖人碰見這種情況,都能先一步抽身離開,可秦慕楚這個菜鳥,任他是才思敏捷,現在也隻有幹瞪眼的份了。


    這時卻顯出了那湖綠色女子的功夫來了,隻見她抓住韁繩,猛地一提一拉,那紅馬長嘶一聲,後蹄雙雙立起,前蹄抬得高高的。女子又拉韁繩一轉,紅馬終於停下來了。


    兩匹馬近在咫尺,兩人也望向對方。


    秦慕楚見到那女子是一位年青的姑娘,一身湖綠色勁裝,眼睛大而黑,鼻子小而挺,整張臉如同冰玉雕成,看起來,比蘭香還要美。


    她是誰呢?秦慕楚不禁發起呆來。


    那姑娘見到的是一位麵貌還過得去的青年,身穿一件天藍色長衫,此時眼睛卻是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竟流露出一絲絲邪氣。她心中的那個氣啊,不打一處來,心想:“哪有這樣看女子的人,他定是個壞蛋。哼,如果不好好教訓一番,難消我心頭之氣。”於是她怒罵道:“臭小子,你腦子沒長眼睛啊?說!為什麽要擋住本姑娘的去路?”見那青年沒反應,還是眼盯盯地望著自己,那姑娘可不客氣了,她用馬鞭“啪”的一聲,抽在秦慕楚的身上。


    秦慕楚從幻想中痛醒過來,他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便忙擺手道:“姑娘,誤會,是誤會!隻因我的馬……哎喲!你為什麽打我?”


    那姑娘不容秦慕楚說完,又是一鞭抽了過去,罵道:“死小子,臭小子,誤會?分明是你故意的!你還敢狡辯!”


    秦慕楚現在覺得那姑娘可是一點都不美了,凶巴巴的。聽到她罵自己“臭小子”時,秦慕楚的臉色一變,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風雪天,那個小女孩騎在他的背上唱著“臭乞丐,沒人愛……”的歌謠。


    秦慕楚的臉一寒,沉聲說道:“姑娘,你不要亂罵人,我都說了是誤會,是因為我的馬……”


    秦慕楚還沒說完,那姑娘又罵道:“我罵你怎麽了?你就是壞蛋!臭小子!我罵你怎麽了?我還打你呢。”她說完,又是一鞭抽了過去。這一鞭卻沒抽在秦慕楚的身上,原來,是被秦慕楚用手抓住了。那姑娘見狀,急忙往回拉,想抽回馬鞭,馬鞭一動也不動。她再拉,還是不動。姑娘心裏那個恨哪,她發誓這次一定要把馬鞭搶回來,於是她猛一發力,用力一扯,馬鞭動了,卻有點不對勁,好像是拉在空處,原來是秦慕楚放手了。那姑娘一下子收勢不住,整個人往馬下跌去,好在她的功夫確實了得,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當當地站在了地麵上。


    秦慕楚見到那姑娘差點摔下馬,心中暗笑,冷冰冰地對那姑娘說道:“這是你罵我的代價!”


    那姑娘惱羞成怒,“咣”的一聲拔出劍來,劍指秦慕楚,大叫道:“臭小子,你給我下來,拔你的劍!本姑娘不殺手無寸鐵之徒!”


    秦慕楚隻得下了馬,他畢竟已長大成人,剛才那一招,他已解氣,便對那姑娘笑著說:“這位姑娘,在下剛才實在是冒範了,先前我的馬攔路是個誤會,是因為我的馬站在路中間不肯走,我也沒辦法呀。還請姑娘海涵!”


    秦慕楚溫文爾雅的笑容,在那姑娘眼裏,卻成了嘲諷她的笑容,她什麽話也聽不進。她這時是憤怒極了,也不管秦慕楚有沒拔劍了,便挽起一個劍花,一劍向秦慕楚剌去。


    “姑娘!”秦慕楚見那姑娘提劍向自己刺來,吃了一驚,連忙施展輕功,往旁邊移去,嘴裏大叫道:“在下已經道歉並說明原因了,你……”他又閃開一劍,繼續說道:“你還想怎樣?”


    可是那姑娘的劍法卻不簡單,她一言不發,咬牙切齒,一劍緊似一劍。秦慕楚再也無法躲避了,隻好右手拔出劍來,迎了上去。他見那姑娘一劍刺來,連忙一招“勁風舞柳”迎了上去,顧名思義,這招就是以力卸力的。兩劍一招架,秦慕楚把那姑娘的劍引向一旁,然後左手一招“輕風擺柳”掌法,從雙劍的空隙處向那姑娘推去。那姑娘的劍招剛被引向一邊,招式已老,整個人像是送上去挨掌似的。秦慕楚左掌一推,卻觸在一團如棉花般柔軟的東西上,他立即明白是什麽地方,嚇得他趕緊收招,整個人都向後退。


    這是秦慕楚剛出江湖,交手經驗不夠所致。在江湖中,不管是誰,隻要是和異性交手,有些部位是不能攻的,就像剛才秦慕楚觸到的地方。除非是有特別目的,比如采花賊,為了調戲女子,才會在交手中故意攻那些部位。


    那姑娘感覺到自己的胸部被秦慕楚的左手觸碰了一下,也使得她敏感地向後退。站定後,她的臉紅了一下,卻更是羞怒了,劍又是一指,罵道:“你……你這個流氓!淫賊!你竟敢……竟敢……我決饒不了你!”


    秦慕楚站定後,他也意識到這樣做似乎不妥,於是連忙雙手一抱拳,劍尖朝下握著劍柄,說道:“姑娘,在下不是有意的,還請諒解。”


    寫是分開來寫,其實他們兩人是同時站定,同時向對方發話的。所以,其實兩人都沒聽見對方說了什麽。


    秦慕楚剛說完,又見那姑娘一劍刺來,這時的劍可是招招指向他的要害。看來她是要報被羞辱之仇。秦慕楚這時心裏也是生氣了,心裏道:“好你個蠻橫姑娘,我三番四次向你解釋,你都不聽,現在甚至還要殺我。哼,我也不是好惹的。”他頓時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那姑娘,便也舉劍還擊。


    於是,兩人又打在一起。


    秦慕楚畢竟剛剛出道,他的對敵經驗太少,而那姑娘的劍法又是淩厲萬分,常常殺得他陷入絕境。但他練的無名神功端的神奇,運起那無名神功,令他頓時輕靈快捷不少,感覺更加靈敏,常常在險像環生時,能夠使出一招妙招來躲開致命一擊。隨著交手時間越來越久,秦慕楚已能應付那姑娘的劍招了,兩人已成勢均力敵的局麵。


    那姑娘可是越打越心驚,開始招招都隻差那麽一點就可刺中他,卻被他突然使出的精妙的招式躲過,但還是處於守勢。現在他卻還能守中帶攻了,常常使出一招讓自己措手不及。說不定再打下去,自己反而會為對方所傷了。


    其實,那位姑娘多慮了。秦慕楚因為運用無名神功,體內的陽氣驟增,已快控製不住了,再打下去,自己可能隻有走火入魔一途了。


    兩個人都無法單方麵停止打鬥,因為他們都認為,對方現在一定要爭個魚死網破才會罷休的。實不知兩人都想罷戰了,隻不過兩人都說不出口罷了。


    這時,後麵又傳來了馬蹄聲,那聲音是不疾不緩。一個年青書生,一襲白衣,甚是英俊,一手還握著一把折扇,他似乎在馬上還搖頭晃腦地吟著詩作著對什麽的。


    到了兩人麵前,那書生似乎嚇了一跳,然後又鎮定下來,雙手握著折扇對兩人一揖,說道:“小生江南楊雲,不知兩位為何在此打了起來?兩位能否先行罷手?”


    兩人像沒聽見,還打在一起。


    秦慕楚聽了心中一驚:“難道他就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楊雲?”那姑娘似乎也是一驚,因為她在家也聽說過江南的四大才子。但他們都沒罷手,都在防著對方。


    那書生,哦,就是楊雲。楊雲見說不動,竟傻傻地驅著馬向兩人中間插去,兩人都不由向後退開,終於停手了。


    那姑娘對楊雲說道:“你這書呆子,不怕一劍把你傷著了嗎?”


    秦慕楚也叫道:“楊兄,你……”


    楊雲說道:“兩位能否聽小生一言?”見秦慕楚和那姑娘都不吭聲,他便繼續說下去:“冤家宜解之,不宜結之,兩人有過節乎?則不如坦言之,何必殺之也?……”楊雲是何等人,他這是給兩人有台階可下。


    那姑娘說道:“好了,好了,別在那之乎則也的啦,文縐縐的,真是書呆子。”然後指著秦慕楚說道:“他是個流氓,淫賊!”


    秦慕楚則趕緊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並指出那姑娘的蠻不講理。


    那姑娘知道今天討不了好去,便翻身上了馬,對楊雲溫柔地說道:“小女子就此別過,楊公子,後會有期。”接著又冷冰冰地對秦慕楚說道:“咱們走著瞧,淫賊!”說完便一拍紅馬,揚長而去。


    秦慕楚一臉怒氣:“你……”然後對楊雲笑道:“叫楊兄見笑了。楊兄乃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楊雲接道:“哪裏,哪裏,那是江南學子們的抬愛,兄台過獎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秦慕楚答道:“在下姓秦名慕楚,見過楊兄。”


    楊雲聽了,似感意外,說道:“你就是秦慕楚?在流花閣連過蘭香姑娘三關的秦慕楚?”


    秦慕楚笑道:“正是在下,那次是僥幸,實不值一談。如果楊兄在的話……”


    楊雲打斷秦慕楚的話,說道:“秦兄過謙了,張在晨他們極少佩服誰,見了我後卻常常提起秦兄你呢。對了,聽了秦兄剛才所言,秦兄的馬之所以這樣,我想可能是……秦兄還是第一次騎馬吧?”


    秦慕楚答道:“正是。”


    楊雲“哦”的一聲,說道:“難怪了,這駕馭馬也要有一定的技巧。不知秦兄欲往何處去?”


    秦慕楚答道:“在下想到南京走走。”


    楊雲說道:“如此甚好,小生亦要到南京,我們便結伴同行吧。來,上馬,小生與你探討一下如何駕馭馬匹。”


    秦慕楚忙說道:“如此便先謝過楊兄了。”然後翻身上了馬。


    楊雲說道:“不必客氣。”他見秦慕楚在馬上的坐姿,說道:“秦兄在馬上坐著不必過於僵硬,要自然一點,對,就是這樣。還有,騎馬奔跑時,一個字,就是‘貼’,身子要緊貼在馬背上……最後……隻要你找對了馬身上的不同敏感位置,對其摩擦,馬便會知‘觸’而行了。你看,我根本不用馬鞭,我隻要雙腳一夾馬腹,它便走了。人是要與馬有所溝通的。”


    的確,不管誰與誰之間,都應與之溝通。隻是有時,與你溝通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與你溝通罷了。


    秦慕楚是個聰明人,聽了楊雲的馬經後,舉一反三,很快便掌握了馬術。


    兩人便一路上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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