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回到了茶棚。


    茶倌顯然還未從剛才的動亂中恢複過來,端茶時手還在打顫,險些將椰汁奶茶灑在夏杞的身上。


    溫子君剛一坐定,王駱便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說道:“今日若不是秦牧兄出手相救,隻怕王駱跟夏杞都難逃此劫了。”


    溫子君見狀,連忙站起回禮道:“王駱兄為了所愛之人,甘願與全族為敵,這份深情令在下深為佩服。今日隻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來來來,王駱兄請坐下再說。”


    “不知王駱兄今後可有什麽打算?”喝過茶後,溫子君問道。


    王駱聽了,歎道:“還能有什麽打算,也不知哪一天賽石就會再度追來。有一天就過一天算了。”


    溫子君又問道:“如今瓊州出現叛亂,朝庭的軍隊已經南下了。不知貴族何去何從?”


    王駱答道:“我族的祖先本是中原人士,但是為了逃避戰亂,一路南下,最後乘船才到達瓊州。因此,我族全族上下一直都有祖訓,不得參與戰爭。六個月前,從崖州來了一撥人,前來遊說族長即我父親,希望我們全族能夠出兵,統一瓊州,脫離朝庭的統治。但我父親並沒有答應,可是我的一個族叔以及大巫師卻主張出兵,最後被我父親壓了下來。我父親是族長,他們還不敢做出逾越族長之上的事情。”


    “那麽,請問王駱小兄弟,如果重新選族長,誰是你父親的有力競爭者?”一直沉默不語的水雍流突然問道。


    王駱細想了一會,才道:“應該就隻有主張出兵的那位族叔了,其他的都不足為慮。”


    水雍流聽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王駱見了,問道:“秦先生有什麽話請盡管說,王駱洗耳恭聽。”


    水雍流望了一下溫子君,才說道:“王兄弟,這些隻是老夫個人的一些看法,對不對都請你諒解。依老夫來看,隻怕你父親的族長之位就快不保矣。”


    王駱聽了,臉色一變,驚道:“秦先生何出此言?”


    水雍流緩緩說道:“黎族在瓊州乃是一個大族,族人眾多,要成為族長,定然需要德才兼備者才能繼任。由此看來,你父親能夠勝任,其道德與才幹均是高人一等。”


    王駱接道:“不錯,我父親正是如此才被族人選為族長的。”


    水雍流繼續說道:“你父親的族長之位本來也能坐長久的,但是,現在身為族長之子的你居然背叛全族,與貴族的聖女私奔出來。你的所作的為,必然引起全族人的共憤,這股憤怒之火最終將會燒及乃父。屆時,乃父唯有放棄族長之位以向全族謝罪。王兄弟,你認為呢?”


    王駱聽了水雍流的話,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竟流下兩行淚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率性而為,竟然會給父親帶來如此大的麻煩。後悔,傷心,羞愧,委屈……百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


    水雍流的才智是非凡的,溫子君全都看在眼裏。他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聽著水雍流與王駱的對話。一聽到王駱說崖州來人後,溫子君便也想到了水雍流所說的那些話。本來他打算跟王駱說的,但見水雍流主動說了,便也就閉了口,聽聽水雍流是怎麽說的。


    如果黎族人與瓊州的叛軍聯手的話,的確不是一件好事。黎族的戰馬健碩無比,黎族人又個個驍勇無比,一旦交戰,對嶺南軍來說,是一個極強的敵人。


    溫子君開口說道:“王駱兄,要想乃父保住族長之位,你們倆唯有回去一途。”


    “回去?”王駱迷茫道。但他很快又看了夏杞一眼,臉色變得堅定,說道:“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去的。我們一旦回去,跟送夏杞去死有什麽區別?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麽?”


    “駱,我們,回家好,麽?”這時,夏杞開口說話了。她說的也是漢語,隻是沒有王駱與賽石那般流暢,顯然是後來向王駱學的。


    王駱聽了,用愛憐的目光望向夏杞,右手撫上夏杞的秀發,深情地說道:“杞兒,這一路上讓你受苦了。可是,隻要我們能在一起,再苦也沒關係。但要我送你回去做聖女,我是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夏杞張口還想說,卻被王駱用手堵住了嘴。王駱說道:“杞兒,你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


    夏杞聽了,真的不再開口,隻是把頭輕柔地埋進了王駱的懷裏。


    溫子君與水雍流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知道不能讓黎族倒向瓊州叛軍那邊,即便黎族不幫助嶺南軍,也要讓他們保持中立。而其中的關鍵便是要保住王駱的父親的族長之位。


    溫子君對王駱說道:“王駱兄,難道你就不為你的父親想想嗎?你這麽一走了之,不單讓你父親族長之位不保,甚至可能會有性命之憂。你想想,誰知道新上任的族長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王駱的臉色又是一黯,溫子君的話正好說中了他害怕的事。他知道主張出兵的族叔是怎麽樣的人,他一點也不懷疑那個族叔一旦登上族長之位,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自己的父親。


    溫子君見狀,緊接著說道:“王駱兄,如果你不回去,不單害了你父親,還會令整個族都陷入到水深火熱的戰爭中去。但如果你回去,一切都不會發生。”


    王駱望了望懷裏的夏杞,遲疑道:“但是,如果我們回去,夏杞她就會……”


    溫子君連忙接道:“我們可以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們既可以回到族裏,夏杞也不會成為天神的祭品而死去。”


    王駱聽了,喜道:“真的?秦牧兄有什麽兩全其美的辦法麽?快說來聽聽!”


    溫子君卻搖搖頭,苦笑道:“在下還沒有想到呢。”


    王駱像泄了氣般,剛剛迸出來的希望又生生地扼殺了。


    水雍流說道:“不如這樣。我們如今開始啟程跟王兄弟回族裏,如果在到達之前還想不到什麽辦法的話,那麽就一切全憑王兄弟裁決。不知王兄弟意下如何?”他這話說得極為周到。屆時都到了黎族聚居地附近,就算還沒有想好辦法,隻怕王駱也要回去看看了。


    王駱又望了望夏杞,然後說道:“好。我們現在就啟程回族地。杞兒,你別擔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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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行了幾十裏路,聽見前麵傳來散亂的馬蹄聲。


    難道賽石這麽快就重整士氣,卷土重來?可是,以黎族衛士的紀律,怎麽也不會出現如此散亂的馬蹄聲。


    龍三勒住了馬,停下車來。溫子君他們乃是坐一輛馬車來的,如今多了王駱與夏杞二人,車廂顯得有點窄。於是眾人幹脆都下車來透透氣。


    前麵奔來了三四匹馬,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馬上居然沒有人!


    溫子君正覺得那些馬有點眼熟時,王駱已經驚呼起來:“那是聖山衛士的馬!”接著便見王駱飛迎上去。


    王駱對著奔來的馬匹狂嘯一聲,然後伸出左手做了幾個奇怪的動作,那些狂奔的馬匹漸漸減慢了速度,最後都一一停在了王駱的麵前。


    “這是我們族裏特有的訓馬動作。還好我跟賽石學過。”王駱轉過來對眾人說道。


    龍七不解地問道:“可是,為什麽那些衛士的馬會自己跑出來呢?”


    王駱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們聖山的衛士對自己的座騎,就像一個劍客對自己的劍一樣。如果不是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他們絕對不會拋棄自己的座騎的。”


    溫子君接道:“那也就是說,賽石他們遇到了什麽不測?”


    王駱點點頭,說道:“隻怕秦牧兄說得沒錯。賽石他們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話剛說完,王駱便翻身上了一匹馬,溫子君連忙拉住他,問道:“王駱兄,你要幹嘛去?”


    王駱急道:“不行,我必須去看看賽石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秦牧兄,夏杞就請你暫為照看了。”


    溫子君卻回道:“這樣,我與兩個弟弟跟你一起去。三兒,你陪叔父與夏杞隨後趕來,一定要保護好叔父與夏杞,知道沒有?”


    龍三應了一聲,回到了馬車上。


    王駱亦知道,要是賽石他們那麽多人也發生了什麽意外的話,他一個人前去也沒什麽用,多幾個人特別是像秦牧這樣的高手前去,自然保險多了。於是他跟夏杞交待了一下,便讓溫子君、龍六與龍七各騎上一匹馬,向前麵奔去。


    黎族的馬匹性子極烈,如果不是有王駱在,隻怕這些馬都不會讓溫子君他們騎上去。


    四人狂奔了幾十裏,溫子君已經聽到前麵傳來的廝殺聲,遠遠地便見到賽石那鐵塔般的身軀,猶如天兵天將下凡,揮舞著長槍。他的身旁圍著四五個蒙著麵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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