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的聖山腳下,是一個極為遼闊的山穀。這裏便是黎族最中心的地方。


    穀中有一條河,名為白水。白水河不僅給沿途的叢林獸鳥提供水資源,更是黎族人休養生息的母親河。


    白水河彎彎曲曲地穿行在穀中。溫子君騎在馬上,從進穀開始,綠樹掩映,一路上都能聽見潺潺的流水聲。一直渡過了十七座橋,溫子君才望見遠處的黎族的民房。


    黎族為適應自然環境,大多依山傍水。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幢、一排排整齊的船形屋。船形屋是竹木結構建築,外形像船篷,用竹木架構。


    王駱告訴溫子君,黎族的祖先是從大陸沿海乘木船漂洋過海而來的。他們靠岸後,由於到處荒涼、沒有人煙,隻好將船翻過來,覆蓋在地麵上當住屋。他們的後人為紀念祖先,便模仿船的樣子建造自己的房屋。這種屋,遠遠看去,與船一模一樣,故名船形屋。


    一路進,溫子君見到更多的船形屋掠向後麵。但是他沒有看到一個黎族人,哪怕是老人,小孩,女人。這讓溫子君感到有點奇怪。


    不單溫子君感到奇怪,就是賽石與王駱的臉色亦變得凝重,他們也不知道族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於是,他們更用力地抽打著馬匹,希冀能夠快點趕到族長的居所。


    山穀的盡頭,便是白鬆嶺即黎族聖山的腳下。那裏地勢平坦,非常寬闊,卻沒有幾棟房子。因為那是黎族的會議中心,族長也在那裏處理族中事務。


    如今,黎族的人都集中在聖山腳下。全族都已經知道了王駱的所作所為,也知道賽石已經出去追捕王駱了。他們分成兩派,一派支持現任族長王見越,認為族長並沒有犯錯;一派支持長老歐西,認為他才有資格當族長。


    在黎族的議政屋門前的會席上坐著三個人。


    左邊的便是現任族長王見越,他額上紮著一條金色巾帶,額正中鑲有一枚玉石。這是族長的信物。王見越滿臉皺紋,膚色更是黝黑,雙鬢花白。可以看出,他曾經經曆過無數的風霜雪雨,已經稍顯疲憊。唯有那雙褐黃色的眼睛,還閃爍著無限的智慧與活力。


    右邊的人,身形略胖,額上紮著一條銀色巾帶,一雙細眼眯縫著,卻沒有人懷疑他是閉著眼的。整個臉也是稍胖,看上去很有點福相。他就是歐西長老。


    中間一人身穿黑色長袍,長袍極其寬大,讓人看不出他的身形的高矮胖瘦。他的臉顯得有點蒼白,鼻子隆而勾,雙眼如同鷹目般不時射出精光,卻不知曉他在望什麽。他就是黎族的大巫師侾真。


    大巫師是最接近天神的人,天神的神祇都是他傳達的。他不會參與日常的政務,一般是關在巫師竹屋裏靜休。但他在全族的地位卻是崇高的,有時甚至臨駕於族長之上,比如在每一年的祭祀大典上,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歐西長老對王見越說道:“族長,你的兒子王駱居然帶著我們天神選定的聖女逃跑,這是對全族的一種背叛。難道僅憑族長你說一句教子無方就可以息事寧人嗎?”


    王見越在短短十幾天裏,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雖然他在族人麵前依然那麽淡定,可是他的內心充滿了擔憂,焦慮,憤怒……他緩緩地說道:“那麽,依歐西長老的意思,要如何才算解決此事呢?”


    歐西長老得意地說道:“第一,自然是要把王駱及聖女帶回族來,對王駱拐帶聖女一事論罪定罪;這第二嘛,漢語有句話,叫‘養不教,父之過’。王駱膽大妄為,做出有辱天神的事情來,歸根到底,完全是他的父親沒有教導好的原因。王駱能有今天,難道族長就沒有過錯麽?”


    王見越聽了,暗自歎息一番,卻沒有說話。或許,他自己也認為在教育兒子王駱這件事上,的確是疏忽了。


    歐西長老見族長無話可說,更是得意,說道:“既然族長的過錯,讓自己的兒子犯下背叛族人的大罪,那麽,你也沒有資格繼續擔任我們的族長了。”


    王見越此時卻說道:“歐西長老不要忘了,王駱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他的成年禮。一個成年的族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做什麽,並不是我們做父母的可以去幹預的了。如果王駱還未成年,他做出什麽對全族不利的事,一切後果自然由我們做父母的承擔。可是,今天的王駱,完全是個人行為,我身為他的父親,卻也絕不姑息,誓要治他的罪不可。但要我現在放棄族長之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的。”


    歐西長老臉色一變,說道:“既然如此,那麽現在王駱在哪?聖女在哪?他們不是族長你故意放走的麽?”


    王見越亦是臉色一變,接道:“我們不是派出聖山衛士去追捕他們了嗎?”


    歐西長老冷笑一聲,說道:“不錯,我們是派出了由賽石領隊的聖山衛士去追捕王駱。我們給賽石的期限是今天上午,不管有沒追捕到王駱,今天上午他必須回來。可是現在,太陽都要落山了,賽石他們人影都不見。不知族長對此有何看法?”


    王見越冷吸一口氣,說道:“我也覺得甚是奇怪。賽石最是守信,他斷沒有理由不會準時回來複命的。隻怕期間出現了什麽意外。”


    歐西長老嘿嘿笑道:“意外?不外乎兩種原因,其一,賽石是追上了王駱,卻念及童年情意,反跟王駱一同離去;其二,賽石他們追上了王駱,卻全被王駱殺了。不知族長認為是哪一種情況呢?”


    王見越聽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歐西長老說的兩種情況都有可能,但是,賽石是他派去的。不管哪一種情況,都會令族人認為他是別有用心。如此一來,就算他不肯讓出族長之位,隻怕全族的人也不肯了。


    歐西長老見狀,心裏暗自得意。他知道賽石及其所帶領的聖山衛士是回不來了的,因為這本就是他與瓊州叛軍的約定。瓊州叛軍派出死士,把賽石一幹人狙殺,然後嫁禍於王駱。以此來推翻現任族長王見越。對於他來說,反而希望王駱帶著夏杞逃得越遠越好,這樣,他的計劃就更容易實施。


    事實上,王見越與歐西長老心裏都甚是焦急,就連端坐在中間的大巫師侾真,亦流露出了一絲不耐。


    王見越擔心的是賽石他們不知有沒追上王駱,有沒把王駱帶回來。


    歐西長老焦急的是,他跟瓊州叛軍約好,把賽石一幹人殺掉後,會派一個人化裝成聖山衛士回來報告,把一切都安在王駱頭上。可是現在也沒見到有人回來報告。雖然焦急,但他知道那些死士的實力,一定可以把賽石率領的聖山衛士軍團滅殺的。


    歐西長老心裏焦急,臉上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他冷冷說道:“族長大人無話可說了?你要知道,我們的族人不是那麽容易騙的。你要想坐穩這個族長之位,除非……”他故意停下來。


    王見越接道:“除非什麽?”


    歐西長老淡淡一笑,說道:“除非,賽石能夠把王駱二人帶到我們麵前。否則的話,你就乖乖地讓出族長之位來。”


    王見越臉色不斷變幻,陰晴不定。其實他早就想把族長之位讓出來,他做族長已近三十年,早已覺得有點疲倦了。但他不想把族長之位讓給歐西長老。歐西長老具有極強的侵略性,一旦他掌權,定然不會隻想窩在這個山穀,而是要向外擴展,侵略。如此一來,就必然會使全族人陷入災難之中。


    王見越把目光投向大巫師侾真。侾真端坐在那裏,這時微閉著雙眼,竟像是睡著了一般。


    王見越知道侾真並沒有睡著,他正要開口相詢時,卻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他的臉色突然一喜,知道賽石回來了。


    歐西長老聽見馬蹄聲,開始亦是麵露喜色,但當他聽到一陣馬蹄聲時,臉色卻是大變。因為在他的計劃裏,隻應有一匹馬的奔跑聲。


    黎族的人群裏開始騷動起來,外麵開始有人叫了起來。


    “賽石回來了!”


    “聖山衛士們回來了!”


    “天哪!那不是王駱嗎?”


    “聖女夏杞!她回來了!”


    “那不是漢人嗎?怎麽跟著賽石他們回來?”


    ……


    族人中都議論紛紛,有高興的,有驚疑的,也有猜測的。


    黎族人都自覺地讓出了一大片空地,把賽石他們全都迎了進來。


    賽石一馬當先,策馬到了王見越麵前,飛身下馬,向台上三人行禮道:“賽石見過族長,大巫師和歐西長老。賽石幸不辱命,把王駱和聖女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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