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朕為何讓李大亮、馬周拜相入政事堂,而不是用長孫無忌和武懷玉嗎?”


    馬車上,皇帝問太子。


    承乾馬上就想到了父親剛說的那段話中那句,功勳大的人要限製他的權力,但不能降低他的級別。


    長孫無忌和武懷玉兩人,如今都是功勳著著,倒不是說功高蓋主,這世上沒有人能夠蓋的住十六歲起兵,東征西討赫赫之功,甚至宮變奪位的貞觀天子,


    但在朝中,這兩位確實功高,遮蓋半朝堂。


    偏偏還又比較年輕,


    李世民今天難得說起這些帝王之術,就是想好好教導下太子。


    “你阿舅和老師都於國朝有大功,朕也不懷疑他們的忠心,但馭人之術,亦當謹慎小心,他們還年輕,你阿舅與我年紀相當,不過三十出頭,武懷玉更是才二十六,


    如果朕一直讓他們在朝堂中樞,時間久了,難免成為權相。


    朕欲保全我們君臣情義,也要保全他們一世富貴,所以現在隻能壓著用,你阿舅不願意離京,便給他不斷加銜,先是開府儀同三司,如今又是加司空,


    你老師自請去地方,那朕便讓他去嶺南放開拳腳施展,


    皇帝進城的時候,跟承乾說了另一件事。


    父親的這番肺腑之言,著實有些出乎承乾的理解。


    朕思來想去,把九王都先召回京來,待他們年滿二十一再就藩,且先就任世襲別駕職務,曆練起碼三四年,然後再考慮授刺史、都督等職,若是別駕任上表現不好,


    “現在你能明白為何朕要用李大亮和馬周為相,而不是用長孫無忌和武懷玉了吧?”


    “但伱切記,將來朕百年之後,他們若還在,你可以優加尊榮,可以高爵位厚祿,但絕不可以讓他們執掌中樞大權,”


    你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嗎?”


    他們還是太年輕了,少不更事,過早的出鎮地方,就放縱了。


    “明白就好,他們都是有大功且有大才的人,但朕卻不得不如此,你不要覺得朕這是不公,


    這是朕留給你的柱國之石,”


    李世民話說的直白,這些功高又很有才能的勳臣,留著可以鎮國,可以監視百官,平衡朝堂,但絕不能讓他們執掌朝政大權,否則有失控可能。


    就先不授他職。”


    “之前朕頒世封刺史製,把你九位皇叔皇弟分封各地,但如今看來,確實有些操之過急,特別是你弟李祐,在齊府簡直是胡作非為,


    “還有並州的李績,他算半個,也要謹慎小心。其它功臣你倒不用擔心,李靖秦瓊房玄齡柴紹魏征這些人,到時或老或去矣。”


    尤其是當承乾繼承大位後,他未必壓的住這兩人。


    車隊抵達長安城下,


    “十年,可以讓武懷玉安心在嶺南施展十年。十年後,朝廷就得給他挪個地方了,那個時候,嶺南也開發的差不多了,可以換人接任治理。


    十年後,可以給武懷玉一個三公頭銜。”


    雖然武懷玉曾經三入政事堂,但如今不比從前,以前武懷玉根基淺,所以皇帝用他拜相,屬於破格使用,用的很放心,可現在武懷玉有了足夠的功績聲望後,皇帝就不能再給其更大的權力了。


    承乾似懂非懂的點頭。


    “懷玉的能力和忠心朕是非常賞識的,嶺南是個不錯的地方,可以讓懷玉好好發揮,


    嶺南是片熱土,極需開發,武懷玉在那邊,朝廷要給予足夠的信任和放權,朕知道有許多人攻擊武懷玉,不管於公於私,暫時都不需要理會,但還是那句話,朝廷可以給武懷玉在嶺南足夠的權利和信任,但隻限於嶺南,


    朝廷對他可以加銜賞賜,但不能讓他入政事堂,”


    “兒臣明白。”


    雖然李世民也不懷疑他們的忠臣,但他不會去試探人心。


    齊王李祐的事情,雖然李世民給這兒子掩蓋,但其實朝中知曉的還是不少,這事也不可能瞞住所有人。


    李祐算是狠狠打了李世民臉的,


    這兒子太不爭氣,


    但他也隻能是狠狠處置了陰弘智燕弘信等人,對外界宣稱李祐有病回京休養。


    李世民也算是個比較有擔當的皇帝,事後反思,覺得還是這些就藩的皇弟皇子們年齡太小,


    最小的十二歲,最大的也才十六,這年齡就當都督刺史,能懂什麽。


    不但沒能起到屏藩中央的作用,反而倒是惹出許多亂子,


    痛定思痛,幹脆全都召回京。


    承乾聽了麵無表情,其實心裏挺高興,他向來是支持懷玉的分封法,而反對皇帝和蕭瑀的分封法的,但這事上他沒有啥話語權。


    “最近懷玉還給你寄資治通鑒嗎?”


    “嗯,老師一直在寫,每寫完一篇,就會寄給兒臣。”


    “好好讀,武懷玉的這份資治通鑒,是最適合你這個年齡的,天下事其實沒什麽新鮮事,曆代各朝發生的那些事,其實一直在往複循環,你應當好好學習借鑒,懷玉分析的很明了,你要多讀,且嚼爛理解方行。”


    李世民現在就天天都要讀通鑒,


    武懷玉寫的並不算快,現在也出來的篇章也不多,但李世民都有反複讀,每每讀後細細思慮,總能有新的收獲。


    ······


    僧哥從田間歸來,


    春三十娘已經做好了早飯,


    初升的紅日照射下,秋日的清晨帶著幾分清冷。


    三間草屋,四麵竹籬圍繞,前麵院子,後麵菜地,在春三十娘的細心打理下,這個簡陋的小院很整齊幹淨,


    “飯做好了,趕緊吃吧。”


    僧哥放下鋤頭,笑著道,“下地裏轉了一圈,田裏幹了,稻子也熟了,問過把頭,接下來都是好天氣,天公作美,可以趕緊開鐮收割,打了穀趁著好天氣曬個三天就都幹了。”


    春三十娘聽了也是滿臉欣喜,“真的都是好天氣嗎,那太好了。”


    看著地裏的稻子越來越黃,大家望著沉甸甸的稻穗都非常欣喜,卻也期盼著收割時能有好天氣。


    晚稻時秋天太陽不烈,稻子得曬兩三天才能幹燥,要是沒好天氣,這豐收的稻子就要糟踏,最怕的還是恰逢連綿陰雨天,


    水稻收不及就會在稻穗上直接發芽,


    就算搶收下來,可沒天氣曬,也一樣會發芽生黴。


    “都說今年島上要大豐收呢。”


    僧哥抹了把汗水,這位曾經在江州碼頭下苦力扛活的男人,江州廝混多年,也沒有自己的一塊立錐之地,既無田也無宅,純純的盲流。


    而自他鼓起勇氣向開小酒館的寡婦春三十年告白,得到她的應允,兩人帶著一大家子老幼,應募了武家的招工,告別了江州碼頭,來到了漳泉之間的鷺島,


    九龍江口的這島很美,一邊是江一邊是海,


    島也挺大。


    他們選擇成為武家屯莊的夥伴,夥種土地,合夥屯耕,武家出種子耕種耕牛肥料,僧哥他們出人,收成則是三一法,武家三分其二,僧哥三分其一。


    又約定園藝作物四六法,武家六分,僧哥四分。


    除此外,武家跟僧哥這樣的雇農屯戶還約定,開墾的地種滿五年後,即給予夥種地的雇農永佃權,許退不許奪。


    也就是田骨歸武家,田皮歸佃戶。


    田地所有權在武家,但田地耕種權在佃戶,佃戶可以退租,但地主不能主動收回,甚至佃農是可以轉租做二地主的。


    這些約定,都給予了這些招募來的雇工們很大保障權,


    如僧哥也就是看中這些條件,選擇包了一塊地夥種,而不是去船場做工造船,他現在與春三十娘帶著一老五小來這定居,雖說也挺辛苦,但卻感覺充滿希望。


    今年稻子豐收,就算自己隻能拿到三成,也很不錯了,畢竟種子耕具耕牛肥料這些全是武家出的,甚至地也是武家的。


    如果他們不是夥種,幾乎一無所有的他們,也能難在這裏立足墾荒。


    種滿五年,那些地的田皮就屬於他了,以後慢慢積攢了些家底,置辦耕具耕牛等,就可以不用武家的,可以減少租子。


    甚至以後也能自己買田置地,


    僧哥覺得自己還年輕,有的是力氣,隻要肯幹,未來是美好的。


    早飯是粥,配著鹹魚,


    春三十年給僧哥特意舀的較幹的,還有兩個水煮蛋。


    “你怎麽又給我撈這麽幹,還就給我煮蛋,這像什麽樣子,家裏老人小孩子們哪能都吃稀的,”


    “你現在肚子也大了,這蛋你留著吃。”


    僧哥看著春三十娘顯懷的肚子,目光很溫柔,一把年紀,也終於有了女人有了家,現在也還將有自己的親兒子。


    他對妻子帶來的小叔子小姑子,還有三個兒女,其實也很好,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孩子。


    春三十娘懷上後,他格外的喜悅,也格外的努力。


    “等收完稻子,挖了土豆紅薯後,我打算去對岸泉州砍甘蔗,砍完甘蔗再去砍樹,這一冬下來,也能賺不少錢,”


    僧哥沒打算去船場做工,一來他沒技術,船場的臨時工其實工錢,相比起砍甘蔗、伐木相比,還要少些。砍甘蔗伐木這些都是多勞多得,辛苦賣力一些,錢也多賺一些。


    家裏這麽多老少,春三十娘肚裏又有個孩子,他打算拚一拚。


    “砍甘蔗伐木太辛苦了,尤其是伐木還挺危險的,要不我們還是在鷺島碼頭開個小酒館吧,冬天無事,我們經營一冬也能賺些,你不在身邊我不放心。”


    僧哥把兩個水煮蛋剝了殼,一個給妻子,一個分成幾份,給三個繼子女各一份,然後又把碗裏比較稠的稀飯,給妻子的小叔小姑分了,自己去舀了比較稀的一碗來喝。


    “等收了稻,交了租,咱們就不用這麽算計著吃喝了,到時搭著紅薯土豆,可以煮紅薯飯、土豆飯,咱全家都吃幹的。”


    “酒館就不開了,要不我們自己用地瓜釀點酒吧,娘子你會釀酒,你來教我,釀好了咱送到碼頭賣,”


    聽到丈夫願意留在家,不去伐木頭了,春三十娘很高興,連連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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