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樊玄符幾人正陪著武懷玉的四個姐妹在喝茶。


    四妹玉婉如今也已經嫁入魏征家,成了魏二郎魏叔瑜的妻子,她挺了個肚子坐在那裏,見到懷玉回來,笑著起身打招呼。


    武家四姐妹長的還是挺像的,大姐是苦盡甘來,嫁了四嫁,如今貴為燕國夫人,真正富貴尊榮。二姐三姐嫁的都是元從禁軍子弟,因為兩位姐夫也沒啥太大野心,很滿足於在長安做個小軍官,


    武懷玉當然也不會勉強他們,現如今兩個姐夫都是在衛府做著從七品下的校尉,雖說官當的不大,但武懷玉家裏的產業,也會捎帶著點這兩姐姐家,所以日子過的還是很富裕的,


    倒是這四妹夫魏叔瑜,因為是宰相魏征嫡次子,又是武懷玉的學生兼妹夫,所以年紀輕輕倒是仕途順暢,兩榜進士出身,又憑門蔭,起家便是太子千牛備身,正七品,掌執東宮千牛刀宿衛。


    堂堂進士任武職,但這並不是壞事,正常進士甲等,通過銓選也隻能授個九品官,頂多地方上的縣尉而已。


    “聽說鄭仁基女兒芳華絕代,姿容絕美呢,心裏挺高興吧?”玄符坐在鏡前拆發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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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出家為尼了,就在長安城東的勝業坊街北甘露尼寺出家。”武懷玉無奈的解釋,


    總之有魏征這個宰相爹,然後武懷玉這個大舅哥,馬周這個姐夫,魏二郎的仕途那必然是一帆風順的。


    大家都望著武懷玉,


    武懷玉曾經做了九年道士,鄭麗婉也做了好幾年尼姑,


    這道士配尼姑,皇帝怎麽想的出來。


    太子千牛備身跳到洛州司兵參軍,這步路是很正確的,魏征在這方麵肯定是會幫兒子好好謀劃,進士出身,然後補太子千牛備身,結果就洛州司兵參軍,下一步的話,武懷玉估計肯定就是再回朝,調進東宮,到時任個司議郎或是大理司直,再或得調個上縣縣令,


    這路就更寬了,若是有足夠的政績,還可以謀劃通事舍人、秘書郎、諸司員外郎等職。


    這個時候可不能再忤逆聖上,這事,就順從聖意辦了吧。”


    可憑著家世門蔭,直接就正七品太子千牛備身起家,這比許多寒門科舉出來的士子,少走了二十年彎路。


    “是不是搞錯了,”


    “那你呢?”


    雖然武懷玉也不認為鄭仁基敢抗旨,畢竟當初他們真要有這膽,那當時鄭氏跟陸爽有婚約,直接說明拒絕皇帝就好了。


    二姐夫三姐夫則年後可能要升一級,


    四妹夫魏叔瑜也可能要外放洛州司兵參軍。


    武懷玉也隻好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魏相這話說的沒錯,宰相必起於州郡,猛將發於卒伍,”


    “你說陛下在呂宋設縣,是不是知曉了呂宋那邊的底細。”


    這道賜婚旨意,就讓鄭家一眾人感覺吞是蒼蠅一般惡心。


    “不時敲打敲打嘛,”


    晚上,


    鄭家上下都被這道旨意搞愣住了,同樣驚住的還有鄭玄勖家。


    “沒啥心情。”


    連大姐武玉娥聽完,也隻得一聲感歎。


    眼神茫然,許久才回過神來。


    就如同武家姐妹們剛才笑說武懷玉都有五個兒子已經封爵,老三一個庶出子,都已經拿到了世襲呂宋縣男、呂宋縣令的官爵。


    “真都不回去?”


    “這事,還真是一言難盡。”


    納妾,不需要太複雜的禮儀,納妾本質還是買,把納妾之資送過去,然後立張契書,這買賣就算完成了。


    十歲的武承嗣更是都已經封為三原縣公了。


    鄭仁基好歹也是入了五品的庫部郎中,又是五姓名門,武家表麵上的禮儀還是得做到的,得留些麵子。


    皇帝怎麽還幹涉起臣子家兒女婚事來了,居然直接下旨賜婚,事前連個商量都沒有。


    也隻有武懷玉才會費力的去開拓流求,又去開拓呂宋。


    留下震驚不已的眾人。


    “你們剛在聊啥呢?”


    武懷玉也知道皇帝的密探眼線多,可他自信皇帝還沒有能力知曉呂宋詳情。


    “質子啊。”房裏沒其它人,武懷玉也就小聲說了句。


    “哎,”樊玄符歎了聲氣,她又想到了年前被迫出京的父親樊興,從涼州都督貶利州都督,真是伴君如伴虎。


    懷玉坐下,跟姐姐們打招呼,四姐妹裏,他跟大姐關係最好,其次是小妹,跟另兩位姐姐關係不是很親。


    “你換一邊想,起碼這回女兒終於能夠還俗回家了,女兒還年輕,伱難道真願意看到她在尼寺中一輩子?”


    “那你躺著。”


    他妻子紅著眼睛落淚,“咱們家的臉麵啊,咱們女子的臉麵啊,就這麽不值錢嗎?”


    “這個事情,其實有點複雜,”


    “我大著肚子肯定不回去,況且我也舍不得那四個在宮裏的孩子,你說聖人為何非要把他們接到宮裏養著。”


    別人得一級級熬,甚至在五品以前,每做滿一任官,還得停官一定年限,然後才能再侯選。就算政績考核好,這也不是能夠一步一級往上升,可能得在一個品階來回打轉,


    這就是所謂的有人出生在羅馬。


    “是啊,鄭仁基女當初不就是因為與陸爽有婚約,才沒能進宮做充華嗎?”


    東城,鄭家。


    “不可能,呂宋那邊全是我們武家的人,況且就算是那邊現在有十個據點了,可總共才多少人,連那些據點的管事們,現在都隻是剛了解周邊的一些部落,整個呂宋到底多大,究竟是什麽情況,其實沒有誰知曉。”


    “陛下已經敕令鄭氏還俗,讓鄭仁基把她接回府,”


    如果不是皇帝直接賜婚,又或者不是鄭家先前主動提出了把大娘子許給武懷玉做妾,


    要沒有這兩件事,或者說沒有當初陸爽做縮頭烏龜,否認跟鄭家的訂婚,


    長安,


    宮裏來人宣旨。


    來傳旨的人收了鄭家二公子送上的幾張金葉子,透露了一個消息,皇帝把鄭仁基女賜給武懷玉做妾,


    “那個當初差點進宮做了充華的那位,”說完,那人笑著離開。


    這公平嗎,這當然算不上公平,但這時代就是如此,武懷玉兒子們的爵位,那也是憑著父親的功勳換來的。


    而另一邊鄭仁基府上,


    武懷玉心想,皇帝哪會讓大家皆大歡喜呢。


    “叔瑜去洛州?這是魏相的意思嗎?”


    皇帝把庫部郎中鄭仁基女鄭氏賜給武懷玉為妾,皇帝還賜了一對銀瓶做賀禮。


    不是給武懷玉做妾。


    “放心吧,呂宋皇帝顧不上,甚至也看不上的,”


    鄭仁基自己安慰自己,


    要是皇帝真下旨讓大娘給陸爽做續弦妻,那才更侮辱作踐他們家。


    武懷玉靠在床頭,身上輕薄舒適的棉布睡衣,


    六一.二二三.一四二.一七三


    皇帝從哪知道?


    “說那麽多無用的做什麽?”鄭仁基歎聲氣。


    那這門賜婚,倒不算太壞,


    畢竟陸家也是河北名門,陸爽現在也官至六品的通事舍人,前途還不錯。


    鄭玄勖妻子也趕緊仔細看了幾遍,又給了三郎看,


    可明黃綾絹上的內容都是他們家大娘子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


    結果現在一道旨意,皇帝把嫡長女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


    鄭仁基看著聖旨,也是目瞪口呆,怔了半天。


    鄭二公子把聖旨打開,仔細的看了兩遍,結果沒錯,是把他妹子許給陸爽做續弦妻。


    “這,這,”


    “那以後呂宋這塊,就交給三郎嗎?”


    鄭玄勖遠在江東無錫做官,長子承嗣又因打砸樊樓結果長流流求島去了。


    他們已經夠拉下臉來了,結果武懷玉無情拒絕,絲毫不給麵子,現在皇帝又要橫插一腳,


    甚至這次,還把滎陽鄭氏北祖三房和南祖二房兩大支都一起踐踏了。


    “啊,陛下要你納一個尼姑為妾?”


    “要不是無法拒絕,我是絕不願意跟鄭家再扯上什麽關係的。”


    許久,鄭二郎出聲,“娘,這次大郎闖下天大的禍事,武家又不肯甘休,如今大郎長流嶺南,阿耶的仕途肯定也要受影響,


    這些變化,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陛下為何要這樣?”


    旨意收下,武懷玉也懶得再想,反正這事是皇帝操縱,他也隻能配合,也算是因氏族誌而起,因五姓八公子的放肆,


    魏征、馬周這些落魄書生,不也白手起家,如今官至宰相,爵封國公嗎?


    坐下一杯茶還沒喝完,


    “好,我聽。”樊玄符瞪著他,先前鄭家主動賠禮道歉,還要將鄭崇嗣妹妹送給武懷玉為妾,武懷玉可是口口聲聲說不要的。


    武懷玉這晚沒能睡在妻子這,她在孕早期,睡眠不太好,而且身體受不得刺激,所以夫妻倆聊了會天,她便把懷玉趕走了。


    這一晚上,很多人失眠了。


    樊玄符弄明白事情結果,倒不生氣,也犯不上,“這事我沒意見,相公覺得哪天派人去鄭家送禮和定日子,把人接過來?”


    “嗯,我阿公說到州縣任職,以後路更好走,也可更好鍛煉。”


    當年他們的臉麵就已經被撕爛踩爛,如今時隔數年,又再被踐踏,要又能如何呢。


    樊玄符也明白,便不再多說這話題,轉而道,“雲娘、三娘和潤娘,也都說就陪我留在長安了,等你回廣州後,把她們的兒女也派人送回京來。”


    “嗯,先這樣安排,以後再看,呂宋慢慢經營,當個退路。”


    “阿郎說的倒也是,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接女兒。”


    說句實話,隻要武家從呂宋得到大量黃金的事沒暴露,那麽別說皇帝和朝廷,就是那些大唐權貴勳戚豪門們,也對呂宋沒興趣的,


    “嗯,聽說冊封為二品充華的禮儀都完成一半了,”李三娘在一邊道。


    比呂宋更好開發更好掠奪更好經營的地方多的是,南中、黔中、安南,甚至是漠北遼東西域,這些都比大海中的呂宋靠譜的多。


    “這事當初鬧的滿長安皆知,沸沸揚揚吧,我記得她後來不是說出家為尼了嗎?”


    “這事哪由的他們,尤其是眼下這時,”楊慕雲笑了笑,“若是換一下,這鄭仁基女賜婚陸爽,鄭玄勖女賜婚給咱相公,倒是皆大歡喜的事了。”


    “給武懷玉做妾,也沒那麽壞,武懷玉的媵妾,多少勳戚名門千金,公主縣主都有,還有胡酋公主。”


    玄符說聊些家裏的事,比如大哥懷義外任燕然都護兼豐州都督,還有武懷良即將參加明經考試,


    哪怕是武家在呂宋得到的黃金這些,也都是嚴格保密的,隻有極少數的管理核心知道。


    結果現在陛下卻把南祖二房鄭仁基的女兒賜給相公做妾,這讓我們都摸不著頭腦了。”


    他已經想馬上離開長安了,可皇帝卻沒有讓他走的意思。


    楊慕雲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是挺複雜的,之前滎陽鄭氏北祖洞林房要送女兒給相公做妾,


    正月裏天還冷,可屋裏一直燒著,倒是溫暖的很。


    良久後,才長歎一聲,“既是聖意,那便遵旨,明天,娘子去尼寺把女兒接回來,我親自去趟宣陽坊晉國公府,當麵跟武公談下這親事。”


    “鄭家作死,聖人懲戒,”


    武懷玉怎麽能答應。


    自家大娘子過去雖是續弦那也是正妻,


    “旨意應當是把鄭仁基女賜婚給通事舍人陸爽,把咱家大娘賜給武懷玉才對吧?”


    武懷玉確實沒啥心情,他心裏琢磨著這次入京後,麵臨的一堆事情,尤其是再次見到皇帝後,感受到他的很大變化。


    “這個不急,看鄭家態度,”


    既是皇帝賜婚,那這事就無法推辭,幾人都是聰明人,已經從武懷玉話中聽出無奈,甚至看的出這事,不是啥好事,納這妾隻會跟鄭家關係更不好。


    家裏已經夠亂的了,


    或是謀個中縣令,以及進禦史台做禦史也是可以的。


    武懷玉在樊玄符屋裏睡,


    “陛下賜的這個鄭氏,是鄭仁基那個當初被長孫皇後看上,要納入宮中給陛下的那位?”


    “趁那鄭氏女尼沒進門前,你可得努努力,我想再要個孩子。”楊慕雲道。


    “鄭家能答應嗎?”二姐問。


    可因為有那幾件事,


    最後楊慕雲把懷玉拉他屋裏了,


    庫部郎中鄭仁基捧著旨意,都忘了謝恩。


    很煎熬。


    楊氏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她希望這次能懷個女兒,這樣就兒女雙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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