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阿史那步真帶上來。”


    弓月城前,


    兩萬漢胡步騎列陣城外,


    寒風冷冽刺骨,天空還在下著雪。


    軍旗獵獵,


    武懷玉頂盔貫甲,皇帝禦賜的金甲外罩著裘袍,他一聲大喝,


    安西牙兵將阿史那步真押了上來。


    這位曾經的北庭葉護,後來的小可汗副都護,攻破北庭後還自立當了幾天可汗,


    如今卻被五花大綁的推到了大旗下。


    此時的步真十分狼狽,一件破爛的羊皮袍子穿在身上,讓他凍的臉色烏青,甚至鼻涕直流,


    他的臉上也沒有半分桀驁,


    “抬起頭來!”


    武懷玉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步真,


    阿史那步真抬頭,看著威風凜凜的武相國,眼裏也閃過後悔。


    “步真,本相待你不薄吧,是我向聖人舉薦你為北庭小可汗,昆陵都護府副都護,聖人還賜封你國公爵位加大將軍銜,


    可你是如何回報聖人,如何回報本相的?


    你恩將仇報,背叛大唐!”


    步真被摁著跪在雪地裏,凍的瑟瑟發抖,卻還在為自己狡辯,“我沒有背叛大唐,我隻是與彌射有仇怨,而且彌射統禦無方,不得人心,我是要取而代之。


    我取代彌射後,仍會繼續率北庭五咄陸部等,繼續效忠大唐。”


    武懷玉搖了搖頭,


    “你突襲鏃曷山西,殺死彌射子侄十餘人,重傷彌射,你說這是私仇,本相勉強能信你。


    可伱勾結阿悉結部起兵,你還帶兵圍攻弓月城,你說本相還會信你嗎?”


    “弓月城不是彌射的地盤,這是我大唐安西軍的軍鎮,城上插的是我大唐的旗幟,你敢攻打弓月城,那就是直接背叛進攻大唐!”


    “我沒有真的攻打弓月城,我隻是想讓安將軍交出彌射而已,”


    任步真如何辯解,都已經無用了。


    武懷玉將他帶上來,不是來聽他辯解的,


    “阿史那步真,你背叛朝廷,背叛聖人,其罪當誅!”


    “本相現在宣判,將你直接斬首,傳首西域諸部,”


    “來人,推出去斬了,以血祭旗!”


    當武懷玉真的喊出這聲斬的時候,


    風更大了,雪更急了,


    步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被俘後,也曾想過自己的下場,他曾樂觀的以為,既然咄陸可汗和賀魯、麹智盛等反叛後,都還能在長安授官賜爵,那他結果應當也不會太差。


    到長安去做個閑散的十二衛將軍,繼續保留他的國公爵位,餘生應當也還不錯。


    他萬萬沒想到,武懷玉要殺他。


    不僅是他沒想到,軍旗下,一眾鐵甲錦袍的突厥啜、俟斤們也沒想到,連彌射這位傷還沒好的北庭可汗都沒想到。


    “斬!”


    一聲令下,


    一名安西牙兵高舉陌刀,狠狠斬落,


    阿史那步真人首分離,


    腦袋掉落,噴濺出的溫熱鮮血,落在潔白的雪地上,那麽的醒目。


    直到牙兵撿起他的腦袋,放在一個托盤上,端到了武懷玉的麵前時,


    眾人都還沒從那震驚中回過神來。


    要說武懷玉西征以來,被殺的突厥貴族也不止一個了,但迄今為止,步真無疑是級別最高的。


    之前被殺的首領中,以預支俟斤、熾俟俟斤、咽麵俟斤和朱邪闕俟斤四人最尊貴,都是一部之首領。


    不過他們也都是突厥別部首領,


    咄陸可汗、賀魯葉護,高昌世子,還有真珠葉護,他們兵敗被俘或投降後,都是送到長安,仍給官授爵,日子還不錯,起碼性命和妻女都得以保全。


    就連律啜、闕啜、都曼特勤、射脾俟斤、處密俟斤等被投降後,甚至都還仍統其部落。


    大家也都覺得,步真被俘,下場可能就是送去長安,從此回不了西域。


    卻沒想到,武懷玉說砍就把人砍了。


    步真那可是密點室可汗五世孫,在西域,那是最尊貴的血脈,其在唐軍入西域前,那也是堂堂葉護,


    這般大人物,說砍就砍了。


    鮮血祭旗。


    武懷玉掃了眼那顆首級,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傳我命令,出發!”


    兩萬步騎,頂風冒雪,


    一路向西。


    天降大雪,朔風怒吼,


    地上積雪足有兩尺之厚,行軍極為困難。


    連安祿山都提議,不如待雪後天晴再行軍。


    可武懷玉卻是態度堅決,


    “阿悉結闕俟斤和泥孰俟斤見我收了他的禮,一定以為,天寒地凍、大雪封山,我唐軍難以行進,又收了禮,必不會再出兵。


    此時他們肯定放鬆警惕,解散兵馬,各還部落,這正是我們突襲破敵的好時機,擒賊擒王,各個擊破,如此好機會不抓住,難道要等到明年秋高馬肥,等他們集結兵馬再來進犯?”


    “諸位,建立不世之功,就在此時!”


    大軍繼續西行,在茫茫雪原中向著阿悉結兩部所在的碎葉河穀前進。


    雖風急雪大,行軍困難,


    但有統帥武懷玉的堅定意誌,


    全軍也都爆發出一股難得的精氣神,那就是必勝的信念,和無堅不摧的意誌。


    安西軍將士,對武懷玉這位統帥有著絕對的信任,


    這位統帥戰無不勝,是不敗的神話,跟著他,就沒有打不贏的仗,一點風雪算什麽?


    不少曾經跟隨過武懷玉征戰的將校,還會跟其它人講起武懷玉曾經征戰的種種經曆,


    比如當初武相初出茅廬,在隴右打的第一仗,率領的是後勤醫院營,居然擊敗了一支支突厥騎兵。


    武相攻朔方梁師都時,諸路撤軍,武相留下殿後,結果殿後的他,卻獨自把梁師都滅國了。


    再比如武相與衛國公、英國公他們一起滅東突厥那一戰,就更別提多精彩了,還有武相在幽燕塞外野狐嶺阻擊頡利的那一戰,更是堪稱經典。


    總之,武相各種各樣的仗都打過,不少還是逆風局,可最後都贏了,還贏的非常漂亮。


    就如此前率一萬六千騎,七千裏奔襲欲穀設一樣,


    這次雖然天氣很差,


    但大家的信心卻更足了,


    因為他們跟著武相在西域,已經打了大小十幾仗,無一敗績。


    就連西突厥諸部的蕃騎,他們都莫名的覺得自信滿滿,他們都曾是武相率領的唐軍手下敗將,


    現在身份變了,


    他們跟著武相打仗,立馬自信了。


    風雪雖大,天雖冷,卻也凍不住那顆火熱的心,


    跟著武相不僅能打勝仗,關鍵是賞賜也很豐厚,


    這出發之前,武相把兩駝銀錢,足足六百斤的銀錢啊,擺出來分發賞賜。


    這仗還沒打,賞錢先拿上了。


    不論漢胡將士,皆有一份。


    一人五枚銀錢,


    五枚銀錢,在西域購買力還是挺不錯的。


    在西州,驛傳用的長行馬死後,按規定是要剝皮上繳,其馬肉則直接出售,一匹馬肉是銀錢兩文,雖說這馬肉是死馬處理價,但兩文銀錢買上一整匹馬的肉,這銀錢還是挺值錢的。


    平時一文銀錢能買兩鬥青稞,今年西域糧價大漲,一文錢卻也能買一鬥到七升左右的青稞。


    兩枚銀錢,還可以買正常的羊肉一腿。


    這份開撥賞錢,


    每人五枚銀錢,夠買兩匹半死馬肉,或是好羊肉兩腿半。


    平常還能買青稞一石。


    不管對蕃胡部落子弟,還是安西唐軍將士,五枚銀錢揣懷裏,還是讓人挺有勁頭的。


    何況大家都知道,這五枚賞錢,隻是開撥賞賜,


    按之前的戰鬥賞賜,等打了勝仗,賞賜還有更多,


    繳獲雖要交公,但唐軍自有一套戰利品繳獲的賞賜規則,而武相帶兵,賞賜尤其豐厚。


    不少胡兒之前跟著協從唐軍作戰,已經領過賞賜,有的還不止領一次,所以這次大家都是爭著又來,


    就算頂風冒雪,可他們也很積極。


    這寒冬裏,家中的父母妻兒也隻能在冬牧場裏避風過冬,日子是比較困難的,以前大家窮困的時候,會去搶掠別的部落,在大災的時候,甚至根本顧不得部落之分了,


    搶掠別部風險也是很大的,不是遇到大災萬不得已過不下去,其實牧民也並不願意去搶掠。


    現在跟著武相打仗,每次都贏的挺輕鬆,賞賜卻很豐厚,誰不願意啊。


    他們現在頂著風雪,心裏不是擔憂害怕,而是滿心火熱,是充滿期待。


    多日後,


    武懷玉率領著兩萬漢胡步騎,終於抵達了碎葉河北的阿悉結闕部的大俟斤牙帳。


    一切如武懷玉所預料的那樣,


    闕俟斤在得到使者回報,說武懷玉收下了他送的重禮,雖然說了些訓斥的話,讓他和泥孰俟斤卻弓月城當麵說明,他認定武懷玉不會再追究了。


    起碼不會再這個風雪之時出兵碎葉。


    於是他把最後留下的那萬餘騎也都遣散了,


    他的牙帳,隻有自己的親衛和直屬部落。


    唐軍到來時,


    他還帶著兒子都曼特勤等百餘人,在雪地狩獵。


    闕俟斤張弓搭弦,瞄準了一頭鹿,


    正準備放箭,


    突然急促的馬蹄聲驚嚇走了那隻鹿,鹿蹦跳著跑遠了,


    闕俟斤皺眉,放下弓箭,怒望來人。


    “大俟斤,”


    “唐騎,唐騎來襲!”


    闕俟斤驚訝,“你說什麽?”


    “唐騎,大股唐騎,鋪天蓋地,他們已經圍住了我們牙帳,”


    闕俟斤的牙帳,是設在一個過冬的冬牧場裏,一個避風的山溝中。


    牧民把冬牧場叫冬窩子,他們會選避風向陽的河穀山溝,這樣的地方能避風也暖和,牧民們還會特意留著這裏的草過冬,牛羊在這裏能過冬,到來年冰雪消融,他們就會轉場去春牧場。


    這樣的冬牧場雖避風,可也意味著比較封閉,甚至一般隻有一個山口出入。


    現在唐軍突然踏著風雪而來,


    一下子就把他們的冬窩子出口堵住了。


    這下真是一堵一窩。


    “怎麽可能,唐人怎麽可能這個時候出兵,怎麽可能我們毫無察覺?”


    都曼在旁邊也是驚的目瞪口呆,卻也隻能提醒父親,“我們都低估了武懷玉的狠辣,想不到他收了那麽多金銀,還敢在這個大風雪天來襲,我們失算了,父親,趕緊走,冬窩子不能回了。”


    他們出來打獵,倒是意外的被堵住包圍的命運。


    “趕緊去找泥孰俟斤,我們得趕緊召集部落的勇士們,跟他們拚了!”都曼急道。


    闕俟斤望向牙帳方向,


    那裏回不去了。


    遠處,有一隊騎兵正趕來,


    “不好,是唐騎,他們跟著過來了,快走。”


    闕俟斤再也顧不得其它,當下隻得帶上身邊的百餘人,倉惶逃入茫茫雪原。


    唐軍很快攻破了闕俟斤的冬窩子,


    這裏並沒有太多人,


    闕俟斤一家老少全被俘虜,但唯獨闕俟斤和其長子都曼特勤不見人影。


    “闕俟斤那老狗和都曼特勤,在我們進攻前,恰好在外打獵,見勢不妙,直接丟棄家小跑了,看方向,應當是逃往泥孰部去了。”


    武懷玉聽到這消息,覺得有點遺憾,居然這麽碰巧他在外打獵,


    “這麽冷的天,在帳篷裏好好貓冬不好,非要出去狩獵,這不是給我們添麻煩嗎?”武懷玉罵了幾句,“留下些人善後處置,全軍繼續追擊,他們父子就是跑上天,也得給他抓回來!”


    “本來下一個目標是泥孰俟斤,這下倒是也省事了,直接兩個一起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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