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芳捂著臉頭也不敢抬,嗚嗚哭得好不傷心。人群中搶出一男一女來,紛紛去扶她,嘴裏更是對飛雪多加指責。


    “周師姐曾經好歹也算你同門師姐,你出言不遜就算了,居然打人!”


    飛雪感受了一下,前來扶人的不過也才築基初期,便不放在眼裏,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她自己選的,輸了就滾,沒什麽好說的。”


    “你!”其中那個男人聽後氣急敗壞,在眾人麵前卻不敢說什麽太難聽的話,呸了一句“你也不過是個吃軟飯的”就灰溜溜領著她的周師姐跑了。


    飛雪威風地抖抖衣服,轉身繼續去辦正事。


    環視了周圍一圈沒看見葉夙,飛雪隻好去任務接領的窗口,來到其中一個坐著的弟子前,雙手交出信。


    那弟子見到飛雪眼神躲閃,別過頭去不太想理,飛雪莫名其妙,又雙手將信遞了遞,那男弟子臉上露出不耐煩地神色,終於還是隨手接了信去,結果剛看一眼信封,忽然笑了兩聲,陰陽怪氣道:“原來是來要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來砸場子。”


    飛雪微愣,問:“什麽砸場子?”


    那男弟子不耐煩道:“你們第三峰哪次任務不得罪人賠錢,怎麽?我說錯了?”


    飛雪還沒反應過來,那信就被男弟子遞了出來:“先把欠債還了再說。”


    “哎!”飛雪連忙抓住差點兒掉在地上的信,又抬頭去想再說幾句,男弟子卻將麵前窗口一拉,留下個冷漠地倒影。


    飛雪無言片刻,察覺到周圍人時不時探究過來的視線,隻好捏著信先出了殿外。


    白發少年獨自站在蕭瑟秋風裏,捏著手裏皺皺巴巴地信,苦惱呢喃:“……這可怎麽辦。”


    林涭定然不會怪他,但那個文師兄平日就看不慣他了,事情沒辦成,文師兄說不定又要在公子星舒麵前說他壞話,就像上次他撞見的那樣。


    飛雪撓撓頭,靈石……他還真沒缺過,公子星舒從未在他麵前說過錢,靈石,吃穿用度也仿若生來就有的一般,導致小幻獸此時此刻忽然察覺到靈石的存在感。


    “究竟要多少靈石呢……?”飛雪糾結了一下,大著膽子,將信封小心撕開,好在信封本身粘得不牢靠,飛雪輕易就展開了裏麵的信件。


    將信件瀏覽了一遍,前半道歉,中間談感情,後半提到借靈石,借五萬靈石。


    飛雪將信件又小心還原,重新進了殿內,他記得內外門弟子想要賺取靈石的話可以在第二峰正殿接任務,如果能夠賺到五萬靈石的話,不就不用借了嗎?


    飛雪自以為聰明地進去轉了一圈,卻發現大多數的任務報酬不過十幾顆靈石,偶有多的是幾百顆,但發布任務的人一看他是飛雪,是第三峰的,死活不肯放任務給他。


    飛雪嚐試著堅持了一下,結果不知道從哪裏湧出來幾個人,好聲好氣地將他送出了正殿。


    飛雪:“……”


    他默默地想,原來這就是“洪水猛獸”的待遇。


    白發少年歎了口氣,隻好先下山去。今日送信隻是臨時任務,他其實還有正事要做,就是去金丹弟子可以進入的淩空山藏經閣去……找一找是否有妖獸修煉的知識。


    雖然他先前大言不慚地和黑豹說要通過人類的方式修煉,但經過這一年的實踐下來顯然不行,妖獸就是妖獸,和人類真的不一樣。


    淩空山的藏經閣在主峰正殿,是淩空山最中間的一座山峰,也是最高的,下有劍塚地宮,最上是掌門住的殿宇,中間懸崖上建造了藏經閣。


    白發少年吭哧吭哧,下了第二峰又爬上正中主峰半山腰,時間已到了大下午。


    藏經閣的弟子個個都是少言寡語的性子,得知飛雪是第一次來還說給他找個人帶路。


    飛雪感激地道謝後,安靜而規矩地站在藏經閣入口處等。


    等得無聊,飛雪便仰頭看遠處風景。


    藏經閣的位置雖然是在半山腰,但其實也很高了,一圈圈雲霧看上去很近,感覺就在頭頂不遠處觸手可及,從藏經閣入口欄杆處往外遠眺,甚至可以看見第二峰人來人往的主殿,隻是來往人群都變作螞蟻一般。


    身後有人喊飛雪,飛雪回過頭去,看見一個清風霽月的青年。


    這個人一襲標準的淩空山弟子袍,規矩束著發,英俊的臉比公子星舒不相上下,但他的麵上卻不帶什麽表情,氣質清清冷冷。


    藏經閣守門弟子介紹:“這是澤野師兄,他帶你去金丹弟子的藏書區。”


    飛雪暗自吃驚,規矩行禮。


    澤野頷首,道:“走吧。”說完便轉身就走。


    澤野,第五峰親傳弟子,修無情劍道。


    飛雪跟上,腦海中將他所知關於澤野的消息過了一遍,聽說之前他一直在閉關,卻沒想今日忽然撞見了。


    飛雪暗中感知了一下,探不出前麵走著的人是什麽修為,藏經閣內十分安靜,一路走來幾乎沒見到人影,澤野也隻管沉默地帶路,路上半句話不說,飛雪便一路跟著,左看右看。


    藏經閣分九層,盤山依著地形修建,每層修建得高低不平,像個迷宮似的。飛雪從轉了第三個彎後就開始刻意記憶路線,終於在大概到了第三層時,澤野說了句:“到了,你在此處看就行。”


    話說完,澤野邁步就換了個方向,然後頭也不回,拐過不遠處書架不見了身影。


    少年一個人獨自站在重重書架之間,周圍安靜地隻剩下呼吸聲,本想開口說的一聲謝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不見了人影。


    真是個幹脆利落的人。飛雪想,便回過神順著書櫃上的標識一路尋找自己想要的典籍。


    花了好長時間,直到天黑,最後飛雪才在角落找到一本妖獸譜,怕回去晚了惹人擔心,飛雪征得藏經閣弟子同意之後便成功將書借走了。


    晚上回到屋子,飛雪滿懷希望地翻開看,發覺這本書分門別類將妖獸做了劃分,而後詳細介紹了不同妖獸的特征、弱點、何處能尋,以及作用。


    作用從吃到入藥、煉丹、煉器、收作靈寵等詳略得當,但就是沒有提及妖獸是如何修煉的。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飛雪通過這本書,終於了解到人類給妖獸簡單粗暴劃分了等級,從五到一,五級為剛開靈智的小妖獸,一級妖獸實力大概相當於大乘期實力,再往上還有一個等級為珍品,世間罕見。


    飛雪在裏麵翻到了巨狼,書上寫的是一般巨狼為凡獸,狼王為五級妖獸,內丹可製普通丹藥,小狼容易馴化為靈寵,可突破為四級妖獸。


    “……那些小狼,是不是就是被抓去馴化了?”飛雪摩挲著書頁,有些出神的想。


    飛雪將書本翻到扉頁,泛黃紙張上,妖獸譜下方寫著禦獸宗,衛國十七年。


    “飛雪!”屋子外傳來小蘿卜的呼喚:“來不來吃烤栗子?”


    飛雪頓時將書一丟,跑出去:“我來了我來了!”


    小蘿卜點了一盞燈,兩人在院子中的石桌處坐下,飛雪便開始消滅一個一個烤得脆香甜糯的栗子。


    “真好吃。”飛雪兩隻腮幫子鼓鼓的,吃得像隻鬆鼠,隨口問:“公子今天不回來?”


    小蘿卜目光挪向別處,嗯嗯了兩聲,沒想到飛雪嘴裏塞滿了東西都還能說話,連忙道:“嗯……聽說林涭拜托你去第二峰要靈石了?”


    飛雪咀嚼的動作頓了頓,心虛道:“啊,是啊,是去了。”


    小蘿卜見狀連忙延續這個話題:“怎麽樣?可還順利?”


    飛雪不敢說自己沒見到葉夙,被第二峰給趕了出來,他還私自把信給拆了,隻好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顆栗子嚼,裝作說不清的模樣含糊道:“唔,順利吧。”


    “順利要到靈石了?”小蘿卜一聽完豎起一個大拇指,滿臉驚訝:“你居然沒被趕出來?厲害啊。”


    飛雪皺著眉,有點支支吾吾道:“唔,其實,我……”


    小蘿卜卻已麵露喜悅之色:“公子知道後一定會很放心許多,畢竟老靠賣皇宮裏的靈草來填補第三峰的開支總不是個辦法。”


    這話一出,飛雪就把真相又咽回了肚子裏,他突然想起來,之前公子星舒為了還這具身體的因果而給他用了很多靈草,算一算在第二峰看到的靈草收購價格,已經遠遠超過五萬靈石了。


    飛雪默默將最後一顆甜栗子剝給小蘿卜,鄭重道:“嗯,他們……會盡快準備好的。”


    小蘿卜笑了笑,又將手裏的栗子塞飛雪手裏,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好好修煉後走了。


    飛雪待人走後回到屋內將門一關,抱著頭蹲下。


    好了,現在問題多了起來,除了找適合自己功法的知識,還要想辦法賺五萬靈石,並盡可能在一個月內尋到自己的道心。


    每一項都沒有絲毫頭緒,飛雪煩躁地將借來的妖獸譜翻了又翻,目光落在了一句話上:


    “除了妖獸內丹,妖骨妖皮亦可做法器,越好的妖獸,製作的法器和丹藥等級越高。”


    飛雪看完這句話,偏過視線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盯了一會兒後幽幽歎了一口氣。


    “還沒到這個地步吧……”


    飛雪愣怔地自言自語完,甩了甩頭,起身拿了掛在門上的劍出門練劍去了。


    月色上枝頭,飛雪獨自一人沐浴月光,摒棄先前的各種雜念,心無旁騖重複著公子星舒教給他的兩套劍法。


    每套劍法十個招式,一套攻,一套防,快兩年的不斷練習已經形成肌肉記憶,原先飛雪一直都在模仿公子星舒的動作,今日因不願意再去想那些憂心的事,飛雪就放空了自己,動作也做得隨心。


    一刺,一挑,旋身橫掃,腳步不停,劍光颯颯,時光仿佛靜止,沉寂的月光永遠懸在空中空中,秋夜無聲,偶有落葉,空氣漸寒,直到凝結出一滴水珠,驟然地落在劍尖,散成一片盛滿銀色月光的星屑。


    飛雪驟然回神,已過半夜,而幾步外竟站著一位白衣清冷的修長身影。


    氣質寒冷如鬼魂,安靜如夜晚出沒的貓頭鷹,著實是讓飛雪嚇了一跳。


    飛雪原本沉寂無波的黑眸中驟然閃過驚恐,疑惑,最終平靜下來,將弟子劍收回鞘內,衝對方行禮:“澤野師兄。”


    澤野直勾勾看著飛雪,眼中滿是探究神色,嗯了一句算作回應。


    飛雪摸不準對方清冷的性格,見對方依舊站在原地,不像是要動的樣子,抬起頭疑惑地看過去,客套道:“澤野師兄怎會在此?”


    “路過,看到你在練劍。”澤野聞言,終於肯給了個解釋,但說完又閉了嘴,繼續看著飛雪。


    飛雪被看的發毛,眨了眨眼睛直接問:“然後呢?”


    澤野擠出三個字:“你繼續。”


    飛雪不明所以,疑惑地拔劍重新將兩套劍法練了起來。


    然而這回旁邊看著的澤野才看了一個招式,就發話道:“不對。”


    “嗯?”飛雪停下,重新起手,結果又聽到一聲不對。


    “澤野師兄……”飛雪隻好收了劍,抱著手問:“我哪裏不對了?”


    澤野定定看了飛雪一眼,看出了他眼中有些氣憤的情緒,搖了搖頭,轉身招來一柄雪白的劍,禦劍飛走了。


    飛雪:“???”


    還在等解釋的飛雪腦中疑惑更盛,秋日寒風都帶不走他滿腦子對澤野忽然出現,又突然就走的困惑。


    這一番月下舞劍酣暢淋漓,煩惱的情緒隨著運動後的鬆快散去些,飛雪握了握劍,乘著夜色回去了。


    回到院中,主屋竟罕見地亮著燈,還開著門,飛雪心中一喜,是公子星舒回來了,竟還沒休息。


    飛雪便快走幾步,來到主屋湊過去一看,見公子星舒一隻手撐著額頭,微微露出一截骨節分明的手腕,在主屋窗邊放置的一美人榻上靠著,因著從小接受的皇家規矩,公子星舒靠得很是有一種王家公子的貴氣。


    空氣中有一股酒氣,飛雪抽了抽鼻子,在門口喚道:“公子?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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