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遇刺——!”


    原本跟在轎後的黑發之人瞬間蕩開四遍八方撲上前的烏鴉,趁著旁人眼睛被晃之際一瞬襲向乘黃車,乘黃根本來不及反應,慘叫一聲倒下。黑發人緊接著在身前舉起一掌,掌心匯集了肉眼可見的靈力,下一秒就要擊向車駕。


    然而車駕背後在此刻爆出一團白霧,並迅速朝著前麵湧來,白發人一躍上了車頂,繼而在千鈞一發之刻也伸手平推出一掌。


    轟地一聲響,靈力對撞形成的氣浪將周圍的船盡數掀翻,天上的烏鴉,一旁衝上前的藥人,連同翻船的無數倒黴蛋一起被震得昏厥,下餃子一般噗噗噗落入淵海,沒幾聲慘叫就屍骨無存。更遠一些幸存的船一看,更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一艘艘紛紛揚帆施法,衝著幾百米外的玄門湧去。


    碼頭處,馬車整體亮起一圈微光,不知有什麽法寶保護,反倒是安然無恙。


    “淩謂!”


    馬車頂上的飛雪大吼了一聲,長發在身後飄飛,金眸中瞳孔豎成一條線,脖頸處項圈有咒文憑空一閃。


    “刺殺島主,你意欲何為!”


    蒙麵的紗布皆在方才被吹飛,馬車頂,馬車前,一白一黑露出兩張風格不同卻驚豔的麵容。


    淩謂嘴角沒有一貫狡黠的笑,碧綠雙眼也冰冷無比,放下的右手之間出現一串銀色的鈴鐺法器,繼而開口:“飛雪,你不信我騙我利用我都無所謂,但我隻一句,殺不了他我們都要完蛋!就這樣你還要阻攔我?”


    飛雪隻肅容道:“玄靈島所有妖獸唯聽島主一人之令。”


    淩謂將礙事的外袍扯了丟在地上,聞言隻嗤笑了一聲:“我看未必。”


    隨著這一聲落,碼頭背後鎮上傳來爆炸發出的巨響,與此同時,高大漆黑的血淵獄的十架橋上出現十個陣法紋路,淵海海麵開始波浪起伏,直到陣法成型的一刻,十道水龍卷衝天而起,繼而對著高塔之內開始倒灌。


    透明的水觸到生物就開始腐蝕,變故突然,不少人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撲麵的水頃刻化成屍骨。


    “運轉心經,起防護罩——!”獦狚第一時間來到第五層最中央,神識外放,怒吼聲帶著獸類威嚇傳遞擴散到每一處的狐麵仆。“善火者集合,遇水即燒!”


    最下兩層自動亮起阻擋水流的屏障,第五層也在瞬間做出了反應,其餘幾層陸陸續續開啟防護,卻因反應稍遲了的片刻已然被淵海之水浸出寸高,方圓盡是鬼哭狼嚎。


    淩謂已然和飛雪開打,飛雪每每想用白霧包裹住淩謂,就會被淩謂揮出一掌吹散,他先前取出的法寶銀鈴靈活繞著淩謂飛動,隨著淩謂動作一下一下彈開飛雪劈過來的刀。


    周圍亂成一團,天空中還盤旋著數隻幸存的烏鴉嘎嘎叫著不敢上前,地上的藥人通通墜了淵海化了,忽然聽見一聲尖叫:“蛇!”,隻見無數細長白蛇從各種縫隙裏竄上碼頭,見人就咬,被咬的一個築基修者跑不過數步就渾身發紫倒地,所有人更加害怕得離開碼頭,或上船,或朝著島內撤去,片刻後原本熱鬧的碼頭就基本空了。


    飛雪冷漠地隻攻擊淩謂,幾次三番打斷淩謂對馬車的襲擊,防護罩下小九守著車擺出防禦的架勢,車內依舊時不時有咳嗽聲傳出,卻始終沒有動作。


    淩謂越發覺得不對,一個躲閃後撤,懸在一艘破了桅杆的船甲板之上停住,飛雪沒追,挽刀立在原地。


    “你在第七層安排的獸潮不可能再來了。”


    飛雪見淩謂在等,忽然道。


    淩謂掃了一眼馬車前的小九,又看向遠處因遙遠而顯得朦朧的高塔,終於是在看到空中細微的黑點之時神色一凝。


    見淩謂神色有異,飛雪於是隔空對淩謂喊:“你的計劃失敗了!勸你早點跑,不然等一會兒島主親自出手收拾你!”


    “……原來如此。”此話一出,終是叫淩謂發現了端倪,下一瞬上百條白蛇回頭朝著飛雪湧了過來,飛雪劃出數道劍氣剛砍完近處的蛇,卻有更多的蛇補上缺口,更有數十條在遠處昂起脖子突然就噴出了毒液。


    飛雪敏捷地躲開白蛇對空噴射的毒液,卻還是被逼著落在附近房屋高處,正準備在周圍放出白霧,卻不料被淩謂在此間隙用出一張颶風符紙。


    狂風將白霧吹得七零八落,蛇群一湧而上,飛雪立刻化形,一眨眼原地出現一隻快有一丈粗,雪白鱗,明藍豎瞳,上眼處立著尖角的巨蛇,半立起脖子嘶吼,鱗片刺蝟般炸開,將渾身的蛇盡數甩了,再對著周圍放出蛇類妖王的氣息,終於將一半的白蛇喝退。


    然而一陣急促笛聲混著鈴聲響起,正準備大開殺戒的巨蛇猶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於半空之中抖了抖轟然倒下。


    一旁的馬車猶如幻影眨眼間就消散了,淩謂卻絲毫不在乎那幻影,一手舉在唇邊的短笛又吹出一段詭異旋律,徑直朝著碼頭倒地顫抖掙紮的巨蛇飛去,周圍的小白蛇聽完紛紛避讓四散,淩謂對著巨蛇腦袋以另一手結印,調集了充足的靈力後一掌打入巨蛇的腦袋,巨蛇上空驟現出黑紫色的控獸符文,與淩謂的咒對撞後消散,淩謂瞬間就咳出了一口血。


    而飛雪卻感到神魂遭到一股重擊,巨蛇化形再維持不住,直接無意識被打回了人形,繼而昏死過去。


    淩謂絲毫不猶豫,將回歸人行形的飛雪單手一抱,收了笛子後立刻跳上一艘小船,未用完的颶風符吹動船帆,幾個呼吸便帶著船穿過了玄門。


    ……


    玄靈島血淵獄裏源源不斷傳出不明意義地慘嚎,十座橋毀了一半,天空飛著的凶鷲組成一群,靈活避開緩慢靠近的水龍卷,又對著橋麵重逢而去,終於將橋上死守的最後一個元嬰修士淩遲殺死。


    水柱沒了修士靈力催動消失,最上空的巨大凶鷲發出一聲尖鳴。


    玄靈鎮上炸毀多處的修士也在九尾的指揮下由烏鴉帶去的藥人合圍而後盡數抓捕控製住。


    血淵獄最頂,雲沉站在最高處冷眼看著各處騷亂逐漸平息,而後等來小九從空中落下,利落地匯報:“主人,小九所管的血淵內所有叛賊都解決了。”


    雲沉淡漠的嗯了一聲:“吩咐三殿主將叛賊全部煉成藥人去。飛雪呢,怎麽還不回來?”


    小九聽到飛雪名字後,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但還是喚來一隻凶鷲詢問情況。


    不料片刻後得知的消息令小九心中暗喜,隨後趕緊對雲沉匯報:“不好了主人,飛雪不敵,已被淩謂帶出了玄門!”


    這許多年來雲沉都表現得對這隻幻獸非常看中,不僅經常與飛雪單獨相處,甚至還給了飛雪所在第五層諸多寬容待遇,如此種種早就令小九十分嫉妒,如今得知淩謂將飛雪帶走的消息,實在是令小九痛快。


    走了好走了好,最好再不回來了,死外麵。小九默默地在心裏念著,然後抬頭去看雲沉的反應。


    雲沉卻臉色十分難看,從大氅下伸出左手掐起一個咒紋。


    小九感覺到自己脖頸間的項圈感應到了召喚,微微發熱,同時雲沉手中也亮起了控獸咒的符文,並發出回來的指令。可就在此時變故突生!控獸符文上方忽地出現一圈其他的咒語,小九神魂似乎被一股巨力撞擊,眼前一黑。而雲沉手裏的控獸咒在他手中炸火花一般炸了一下,暗下去一半。


    雲沉瞬間氣得咬牙切齒。


    “好你個淩謂,竟不惜自損八百也要毀咒。哼,待我將咒修複,再令幻獸生吞了你。”


    說罷雲沉冷哼一聲,在身邊喚出一道漆黑玄門,將一旁落在地上昏迷的小九變小後抱入懷中,沉著臉跨入其中,離開了玄靈島。


    ……


    “幸好咱們跑得快。”暮明月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之上看向關閉的玄門,身後站著一向沉默寡言的俊美侍從。


    “幸好阿莫你讓我別貪趕緊走,否則還真要死在島裏了。”拍了拍胸口,慕明月有些心有餘悸地說。


    阿莫卻抬頭望著天空,用清冷的嗓音回道:“剛出來的船上似乎……有個,很像二殿主的人。”


    “不會吧,在哪?”慕明月駭了一跳,趕緊拽了阿莫的手往船艙內跑,待躲到了裏麵後才從窗口向外張望:“還在嗎?還在嗎!阿莫你快看看,別不是來找我要錢的!這些年我做青樓掌櫃是賺了很多,但我又不是什麽善人,也不樂意隨便給人啊!”


    阿莫:“……已經飛走了。”


    暮明月聞言剛鬆一口氣,卻又聽見不遠處有水花撲騰聲和呼喊。


    “救命啊——!打劫啦!”


    暮明月和阿莫順聲看去,看見一個在海水裏起伏的修士,正在求救。


    慕明月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冷漠地擺手:“哦,想必是被打劫了,別管他,去吩咐我們的人趕緊開船離開這。”


    “哦。”阿莫淡淡應下,剛轉身,窗外又飄來那修士的求救聲:“救命啊!誰能救我,我買的二十隻化形妖獸價值二十五萬!分他一半——!”


    暮明月一聽當即站起來興奮道:“快快!快救人!”


    阿莫隻得轉身翻窗跳海去將人撈了起來,被救的人上來後在甲板上滴了一灘水,滿臉都是老實的笑容,出口不斷感謝:“哎呀,哎呀,恩人!在下王務,多謝……”


    然而王務話還沒說完,就被跑到甲板上的暮明月大手一揮打斷:“莫廢話!究竟是哪艘船搶了你的貨?!”


    王務喜出望外,便指了方向,暮明月一聲令下,揚帆的船就以衝鋒的速度追了過去。


    前方的船比暮明月的船還要小一圈,最頂飛閣前站著捏著帕子,身穿一襲五彩長裙的碧夕,正神色自若地聽他旁邊的仆人說話:“小姐,今兒真是運氣好,又搶到數隻好貨,這下回去血殿那邊想必靈丹妙藥少不了吧。”


    碧夕頗自得矜持地點頭,旁的卻傳來一道呼喝聲。


    側頭隻見一艘大船與她們並行,而暮明月一手抓著船欄,一手作喇叭狀對著這邊喊:“哎喲,我道原來是誰呐!是碧夕呀,這些年不見有些長進啊,如今是攀上了哪處高枝?說與來姐姐幫你參謀參謀啊!”


    碧夕大驚失色,趕緊讓仆人下去催船夫加快速度,可小船哪裏比得上大船,暮明月一聲令下,很快碧夕連人帶船都被暮明月繳獲了。


    “哈哈,待我們回雲天宗路過合歡宗把她丟下去。”暮明月身後跟著阿莫和王務,手裏搖著一串鑰匙喜不自勝來到小船船艙內去看戰利品,門一打開,裏麵安靜地擠著一群人,但暮明月卻一下與最前方一個麵容熟悉的少年對上了眼。


    暮明月傻眼。這不是島上三殿府上管家……兔二五嗎?


    兔二五雖在看見開門的是暮明月時稍吃了一驚,但似早有準備一般拿出一封信。


    “原來是暮老板您,那感情好,這是我們家三殿專門寫給船主人的信。”


    暮明月原本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地精光,但展信一看眼睛就直了。


    兔十二禮貌地說:“島上不太平,九尾大王不日想出島,便先派我們這些服侍慣了的帶了六十萬靈石出來尋個好住的大府邸。待他出來若滿意,還有百萬靈石相謝。”


    暮明月一下就收斂了眼神,從看金銀珠寶變成看財神爺一般變了臉,喜笑顏開道:“……好好好,好說好說。”


    阿莫:“……”


    王務尚還搞不清楚情況,卻在之後被暮明月拐出門背後商量道:“你這批化形妖獸三十萬賤賣給我吧,你還有其他貨物吧?我不收你船費就是。”


    王務看了一眼旁邊虎視眈眈地阿莫,見胳膊擰不過大腿,心想反正這批化形妖獸是烏行一出的錢托他經營的,最終也是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


    物理行船跨海至最近的大陸需要兩日,不過有星機閣出品玉石“顏如玉”在,玄靈島內生變的事情一日之內就傳遍所有仙門。


    乃至驚動了雲天宗最高層。


    一切知情人都明白,一個能給魔族重擊的機會出現了,雲天宗內部長老們和宗主先行議了事,隨後又在星機閣的安排下與其餘宗門商量了個結果,篩選隊伍,向著早就探明的碧梧魔宮所在地出發。


    風寒影一個會接著一個會開完,忙完回過頭來找徒弟,結果隻來了藍白幹淨羽衣的雲霄雨對他端莊行禮:“師父。”


    大徒弟柳炎經過百年探查到了血殿聖子所在,最近正是追殺的關鍵時期,所以不在宗門內。雲霄雨則剛閉關六十年突破分神中期後出來,正由公子星舒帶著熟悉並接手部分雲天宗事務。按理說,風寒影若喚弟子來,不該隻有雲霄雨一個來才對。


    風寒影眸光沉沉看著雲霄雨秀美的臉,想到公子星舒受到蛟血本性影響,性格有些微妙的變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問:


    “你師弟呢?”


    雲霄雨一臉莫名:“回稟師父,師弟常年戴在耳上的傳音石亮了,然後似有急事就去了,不是您安排的任務……嗎?”


    風寒影:“……哎。”


    雲霄雨瞬間反應過來闖禍了,手足無措地露出驚慌焦急之色:“糟了,我還以為那傳音石耳飾是師父您給的……可師弟不是快到蛟血躁動的時候了嗎,我,我這就去追他回來!”


    風寒影按住徒弟,歎了一句:“……算了,不管他,之後他自會去碧梧魔宮的,我去給即將啟程的長老們和周榮北寫信,你先來幫我把宗門內瑣事清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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