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南地有高原沃土,沃土之冬有天池,以一種巨梧層層圍之,便有上古神鳥鳳凰棲息,更引來群鳥聚集,群鳥為鳳凰建造了一座空中宮殿,從此得稱碧梧宮。


    後來逢地陷天劫,天池缺口,水土崩毀,生靈塗炭,為不使天劫朝外擴散,鳳凰帶著群鳥,連同碧梧宮方圓萬裏的梧桐林一同沉入異空間小世界,從此消失,隻有史書留下了隻言片語為其存在的痕跡。


    媚淑發問:“文嫦師姐,為何大家喊這秘境叫碧梧‘魔’宮?隻管叫它原來的名字不行嗎?”


    媚淑裹著一身粉桃小襖從小樓前探頭,外麵細雨綿綿,長在南地的植木長青,入目的俱是相似的綿延山景。


    秋末,天氣逐漸轉涼。


    南地氣候溫吞,雖入了冬不會似北方萬物歸寂天寒地凍,但小風小雨一來也是足夠冷的。


    身後走來一白裙飄然的美麗女子,看媚淑冷,便順手遞給她一杯熱茶,然後解釋道:“因為那本最後有相關記載的史書上最後叫它碧梧魔宮。或許隻是筆誤,又或許是在提醒後來者,這個秘境十分危險。”


    媚淑嘟著嘴踢了踢腿:“我修為低,那為什麽帶我來?”


    文嫦恨鐵不成鋼地伸出一隻手去點媚淑。說:“你都在元嬰期卡了多久了?淨知道呆在別人家混著,不思進取。”


    媚淑捂著腦門委屈:“又不是我想呆別人家,還不是被師尊趕出來的!”


    “我看你一天到晚就想著玩,完全沒想師尊為什麽要趕你出來。”文嫦冷然道:“這次師尊特意叫我帶你去,想來也是散了點怒氣,你若想回宗門,可要好好表現。”


    媚淑自己心裏有愧,也不好反駁,隻得點頭。


    不多時,這層樓外有女子來喊:“文嫦師姐,媚淑師姐,妙音門的世家們到了。”


    “好。媚淑,隨我去見客。”文嫦轉身,隨後領著不情不願的媚淑下樓,去接其餘六宗的來人。


    自星機閣探明了碧梧魔宮所在之地就在合歡宗境內後,合歡宗自然有了責無旁貸之責,需要為一眾前來的宗門準備個暫時休息的場地,且不僅僅是作為一個中途客棧,萬一與前來的魔宗一眾開打,此地便還要作為戰略後方而使用。


    因此合歡宗宗主特意讓出了自己的夏宮,並由長老翠羽仙子來主持管理,文嫦等精英弟子雖也是要進入碧梧魔宮的人選,但現在自家地盤上,出麵招待既是禮數,也可以認識一下即將一同啟程的同伴。


    妙音穀有秦葉蘇顧四大家族,此次領頭的是蘇家和顧家的重要人物,翠羽與二位來的修士都是老相識了,見麵便已聊到了一起去。其餘跟隨的弟子們等自家長輩打情罵俏完,才陸續被安排進夏宮早劃好的院子。


    媚淑在裏麵看見了個熟人,趁文嫦沒留神跑了,去跟那人打招呼。


    “顧裴之,你也來啦!”


    被媚淑打招呼的男人氣質溫潤,身姿俊秀,一襲長袍,容貌倒稱不上有多好看,不過看著舒服,但男人一開口,一切外貌上的不足又被他充滿了男人魅力,如水擊鍾磬的聲音補足了。


    顧裴之:“媚淑,大老遠就看見你了。對了,剛巧問你,我此前去凡間曆練了數十年,剛被家主給抓了回來,匆忙給葉夙寄去的信卻還未得到回複,你可知她最近如何?還好嗎?”


    媚淑原本的喜悅之色變成了八卦神色,出聲就是揶揄:“怎的,以你顧裴之顧家家主備選的身份,還沒提親成功呢?隔壁蘇家那勢利眼可比你爭氣,隻待此秘境一行結束,就要和淩空山大辦婚禮了。”


    “家主之位大概不會選我,你別到處亂說啦。”顧裴之無奈道:“葉夙她……沒表示。”


    “不會吧!”媚淑誇張地張大了嘴,然後說:“她不是經常找你來談情說愛,都幾百年了,還沒答應?”


    顧裴之糾正道:“是彈琴、唱歌。”


    媚淑這下不懂了:“那不一樣?你喜歡她,我以我女人的直覺,她肯定也是喜歡你的啊!”


    這下顧裴之笑了笑,然後說:“……我猜是因為她懶。嫌棄我們世家結親辦喜事又累又麻煩。”


    “……”媚淑依舊不太理解,但尊重地點點頭,然後麵無表情地說:“哦,我最近也沒見著她,不知道她最近怎麽樣。”


    顧裴之好笑,隨後要邀請媚淑去自己的屋子品茗喝茶,媚淑想去,但被突然冒出來的文嫦抓走去幹活了。


    碧梧魔宮將開,除了碎星門需要長年鎮守惡鬼道,以及在西南邊線和魔宮打仗實在分不來人外,其餘五個大宗門的人都要在近期集合。星機閣的已經到了,不過他們自己有住處,離得近的隻有雲天宗的,來的兩位長老已經在夏宮住了快一個月。


    合歡宗主的夏宮很大,並充分考慮到種種問題,各個院子自身帶了隔音的陣法,每間屋子也安排了合適的防護法器,除外在外圍還有一個很大的校場,現在被用來當做了靈獸的臨時豢養點,停了從禦獸宗帶來的三十隻能短暫滑翔的蝠翼鼠,十多隻用來當探子的風行雁。


    有兩個禦獸宗的弟子正在逐個照看靈獸,給靈獸喂食,並互相之間為自己的處境抱怨。


    “雲天宗的根本沒把我們人看。”


    “還能怎麽樣,咱們這些殘部連之前的一半規模都沒有,還指望著大宗門給麵子啊。”


    “……真不自在,大師兄一走,宗門越來越差了。”


    “噓,你在想什麽?大師兄可是宗門的叛徒!就連宗主都是被他——”說話的人在脖子上一橫。


    旁邊的人恨恨將手上的草料一丟,說:“可你真的覺得我們在禦獸宗有前途嗎?聽說了嗎?隻要歸順雲天宗,成為附……”


    霓虹叉著腰在後麵冷聲道:“背後曲曲什麽呢。”


    兩個禦獸宗的弟子都不說話了,但轉過身來喊霓虹時也不情不願的。


    霓虹本想說些什麽,但最終沒說,隻問了一句:“餌食呢?”那其中一個弟子便將一個竹筐取了來,霓虹用法術拖著,沉默地走了。


    在夏宮內走,走到半路從草叢裏麵竄出一隻半人高的白狼,衝著霓虹嗷嗚嗷嗚,又去聞框子,然後搖尾巴。


    “團團。”霓虹看見了狼,摸了摸狼頭,歎了口氣:“不是說了讓你別亂跑嗎,哎,算了,跟上吧。”


    夏宮很大,沿路倒少見修者,霓虹和白狼來到雲天宗所住的宮殿群,偏處有一獨棟小院,敲門後沒得到回應,便直接進去。白狼團團卻不敢進去,隻在院門口嗚嗚叫。


    霓虹知道團團是懼怕上位妖獸的氣息,所以也不勉強它,既沒得到回應 ,想來也是不在,於是霓虹進了院門後熟門熟路推開了右邊小廚房的門,將筐子放下,驚異地發現昨日帶來的筐子空了。


    霓虹奇怪地看了一眼筐子,想到前幾天聽人說住這裏的風輝抓來一個奇醜的妖獸,不由得心裏生了點好奇,腦袋探出門來看向另外一邊房間。


    白狼在門口左右踩腳嗚咽,霓虹衝著白狼比了個噓,悄悄邁步朝著院子中主屋靠近。


    不過還沒怎麽靠近,就聽見了主屋裏一聲凳子挪動的聲音。霓虹的賊心瞬間嚇飛了,趕緊一溜煙跑出門去,白狼汪一聲追著跑了。


    屋子裏,飛雪大汗淋漓地扯下遮眼的白布,白皙胸口的一點痣鮮紅欲滴,扶著公子星舒從桌子上起來,壞笑著對公子星舒說:“你嚇跑她了。”


    桌上放著一本攤開的合歡宗秘籍,室內氣氛旖旎。


    “不想讓她看見。”公子星舒幫飛雪清理好,忍不住說:“不行,看來這些年我真是鬆於修行了,放你在我旁邊……老忍不住。”


    “這種方法修煉比打坐快嘛,再說這有什麽的?想就做啊。”飛雪癡迷地看著公子星舒的臉,一隻手在公子星舒胸口的痣上摸來摸去,滿不在乎地說:“反正我現在是你們的人質了。”


    公子星舒捉住飛雪搗亂的手:“……別摸了,受不了。”


    數天前,二獸經過商議,決定由假裝人質被公子星舒帶回雲天宗,借用雲天宗的勢力給自己回不去作為借口。


    之後飛雪就變了隻很醜的妖怪,由公子星舒帶著去拜見了一下本次帶隊的兩位長老,並報說抓到一個玄靈島上的小妖,既可以做人質,還可以提前拷問小妖刺探一下敵人的情報。長老自然同意,並且因為嫌棄妖怪太醜,就把看管和拷問的事都一並交給公子星舒來做了。


    飛雪於是順利住進了分給公子星舒的小樓。


    貼貼完渾身都感覺懶懶的,飛雪坐在桌上不想下來,晃晃腿說:“我倒是意外於那場大戰之後,所有人,包括雲沉,都把關於我的信息隱瞞得徹底。”


    “你的能力十分厲害,傳播出去會令人很恐慌。”公子星舒讓飛雪套上袖子,平靜地說:“按照風宗主和田閣老的意思是能瞞則瞞。”


    “很厲害?”飛雪對此還沒什麽概念,隻覺得現在他想殺的人一個都還沒殺掉。


    “星機閣有個很厲害的法器浮生鏡,能窺見萬物前世,你在不知道時候被他們用浮生鏡看過,我不知道內容是什麽,但我猜這就是他們覺得你危險的原因。”公子星舒接話道。


    “但肯定不如你,我記得此世的書上記載,蛟也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妖獸,距離化龍隻差一步。”飛雪認真地摸了摸公子星舒的額頭,感受到氣息強大的妖力,頗有種成就感。


    “化龍很難,需要積累巨大的能量才行。”公子星舒微笑著捉了飛雪的手下來,把人從桌子上抱下:“好了,等我一下。”


    “巨大的能量?靈力?”飛雪乖乖站著等公子星舒穿衣服,眼睛盯著對方的胸口和腹肌看,聽見公子星舒耐心回答:“不是靈力,是一種天地之間的願力,善或者惡的其中一種願力不斷積累,然後達到一定的數量,最後再有一個人來封正,才能化龍。”


    飛雪若有所思。


    小院子沒了人,公子星舒衣冠楚楚推開了主屋的門通風透氣,飛雪跟了出來,鼻子在空中嗅了嗅,循著氣味就去了旁邊的小廚房。


    筐子打開,是數隻瑟瑟發抖的肥鳥,禦獸宗專門豢養來喂食其他靈獸的。


    “終於等來啦,這小鳥味道很好。”飛雪興奮地說。


    “嗯,你愛吃就吃吧。”公子星舒說完,自己轉去隔壁書房內寫信,處理每日會從雲天宗發來的公務。


    飛雪前兩天陪公子星舒處理過一回,要處理的事務很雜,有對魔的前線戰況,雲天宗腳下王城可能有魔族參與的事件,凡人的祭祀節祝安排通知,還有私人來信,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比公子星舒年長但行事上絲毫不成熟的師兄的求助信。


    飛雪提著一隻鳥的翅膀進來,一眼掃去又看見三封那個師兄的來信。


    三封信很顯眼,因為顏色不一樣,用的是一種很考究的紙,信紙還是熏過香的,上麵的法術靈力也很純淨,飛雪記得公子星舒提過,這位叫做什麽雲什麽雨的師兄還是出身仙門世家。


    最近這個師兄剛突破分神中期大關,天賦也很是不錯,寄來的信上字跡漂亮,用詞講究,說的問的都十分禮貌舒服。


    但是!


    這師兄來信的次數也太多了吧!而且為什麽修行上的事,管理雲天宗宗門內的事還要來問啊!你才是師兄不是嗎?怎麽還來請教師弟啊!


    飛雪有點不開心地站在旁邊看。


    “站著做什麽?坐旁邊。”公子星舒寫完一封信,抬頭奇怪地看了飛雪一眼。飛雪捧著鳥坐下,不是滋味地道:“我吃小鳥,你會不會不喜歡我?”


    “什麽?”公子星舒剛錯愕地開口,院門卻被敲響,有個女聲在門外喊:“風道友,有人拜見。”


    公子星舒便來不及再和飛雪說話,對飛雪眼神示意,飛雪不情不願地變了模樣,然後掏出白布施法給自己捆上,卻坐在書房不走了。


    公子星舒無奈搖搖頭,戴了麵具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照麵是白衣端莊的文嫦,身後卻跟了五個人,其中有三個都是熟悉麵孔,公書非,月錦,還有孫恬。


    公子星舒:“……這是?”


    文嫦笑了笑,禮數周全的優雅行禮後道:“這幾位是其他幾大宗門的道友,也是不日就要一同啟程的精英弟子,今日長輩們在前廳有要事談,便想著一並拜會了風道友。”


    公書非端著狐狸一樣的微笑,拱手接話道:“是我提議的,好久沒見了,風道友。”


    公子星舒不好拒絕,但房內也坐不下這麽多,就安排在了院正中的圓桌上落座,文嫦緊接著一一介紹了來人的身份,除卻公子星舒知道的三人,另外兩人都來自妙音穀世家,分別叫做顧裴之和蘇弄白。


    顧裴之容貌平平,但人很溫和,更主動與公子星舒攀談,孫恬呆若木雞,一言不發的坐著,蘇弄白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坐在月錦左邊,看也不看公子星舒,隻一味與月錦旁若無人的說著悄悄話。


    許久不曾見過的月錦臉頰微紅,說話時作小女子嬌羞模樣,身上衣服比多年前莊重許多,但看用料和佩飾俱是能夠水火不侵的好材料,款式也是仙界女修之間流行的,看其渾身靈力氣息,應是在了元嬰巔峰,拉出去比,倒確實是比大多數女子厲害。


    飛雪坐在書房裏,正好在門後,聽見交談聲好奇地往外看了看。這一看卻正好被月錦看見,月錦瞬間被嚇得尖叫了一聲,連著麵前的蘇弄白都被嚇了一跳。


    飛雪連忙縮回了頭去,但已經晚了,月錦叫完覺得失了風度,當即發起火來:“誰!什麽東西在那裏!”


    公子星舒扶額。


    飛雪:“……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幻獸飛雪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糊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糊狼並收藏幻獸飛雪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