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圃小院,靈光閃爍。


    十萬大山,希衡成功出關。


    她睜開眼,眼中氤氳霧沉沉的靈氣,等靈氣散開,眸子又變得澄澈通明。


    守山人蹲在她的不遠處,見她醒來,伸手遞過來一朵淺黃色的小花:“恭喜劍君更進一步!”


    守山人不隻巨大的石掌中握著花,它從十萬大山中摘了許多淺黃的小花,編成一個花環,戴在它的頭上。


    玉昭霽在他旁邊,冷著臉,但奇異的是他的衣襟上也斜斜別著一根小黃花。


    見希衡醒來,玉昭霽冷顏融化,微帶暖色:“你醒了。”


    希衡接過守山人的花,朝守山人道謝,守山人露出一個大大的、開心的微笑。


    而後,希衡朝玉昭霽望過去:“嗯。”


    她說:“現在哪怕是虛空狀態、還未複活的半神天亓,我也可以斬殺。”


    換言之,連虛空都能斬殺的希衡,能斬殺天下萬物,包括水、火、風等一切有意義的東西,斬殺的範圍,比萬道更廣闊。


    玉昭霽點頭:“你沒事就好。”


    比起希衡在修為、悟道上的進益,玉昭霽更在意希衡的安危。


    悟道,成則進益、敗則走火入魔、留下心魔大患也有可能。


    他那坦然隻在乎希衡的語氣和專注的眼眸,別說令希衡側目,就連守山人也一會兒看看玉昭霽、一會兒看看希衡。


    半晌,希衡低聲:“我不會有事,你……放心。”


    他們二人間仿若多了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玉昭霽一怔,而後耳垂多了些薄紅,他定定嗯了一聲,二人好似簽訂了某種契約。


    守山人在一旁不解地看看玉昭霽,又看看希衡,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想。


    守山人把自己頭頂的花環拿下來,低下頭撥弄手裏的花環。


    石頭嘛,自然喜歡和相伴自己的花花草草一起玩兒。


    在守山人玩著花草、希衡玉昭霽對視時,天降巨雷,劈在十萬大山山頂。


    轟隆隆的雷聲炸響,希衡、玉昭霽以及守山人同時抬頭望天,守山人還捏著手裏的花環,繼而一道紫雷,結實劈在了守山人的身上。


    守山人被雷劈得焦黑,手裏的花環也蔫兒了。


    希衡差點沒反應過來,這是遲來的天罰?


    她:……


    玉昭霽頗有興致:嗯?


    守山人痛苦捂臉:嗚嗚。


    它作為看守十萬大山的守山人,弄丟了兩具神軀,天罰雖遲但到。


    而且,這是它職責所在,它都不能抵抗,隻能低著頭任由一道道紫雷天罰劈在自己身上。


    玉昭霽感到一絲暢快,希衡雖不忍,但也知道這種天罰不能去幫守山人攔,越攔,越阻礙守山人修習、積攢功德。


    守山人活活被劈了十八下,等最後一道紫雷消散,守山人已經徹底變成一具焦黑的……炭?


    太慘了。


    它還保持著剛才撥弄花環的姿勢,但花環早就被紫雷劈得飛灰湮滅,守山人拿著空空不存在的花環,渾身還殘留著雷電電流。


    天罰過去,希衡終於能插手。


    她的手隔空按在守山人身上,在希衡眼中,能看見守山人周身殘留亂竄的雷電電意。


    她現在能斬萬物,從容地將這些殘存的電意徒手拿開、誅滅。


    守山人終於覺得好過許多,它嘴裏都在冒煙,含糊不清對希衡說:“多、謝、劍、君。”


    “……不必謝。”


    守山人被雷劈得夠嗆,它拜托希衡把它帶去十萬大山範圍內的一個池子裏,它好把自己的身體刷成原本的石色。


    希衡照做,守山人下去泡著,還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塊帕子搭在臉上。


    希衡不打擾它療愈,默默離開。


    玉昭霽在不遠處的一塊石旁、樹下等著希衡,風動衣香,他宛如等著心上人赴約的情郎,在樹下等待自己的姑娘。


    玉昭霽:“它怎麽樣了?其實它沒受什麽傷,它是天生地養的守護石靈,十八道天雷隻是讓它受點皮外傷,它哭成那樣,隻是故意……”


    “故意在你麵前哭,希衡,別相信它。”玉昭霽看著自己麵前的希衡,風將希衡身上的香味送去。


    希衡知道守山人防禦力極強,她頷首:“我知道。”


    “隻是,守山人獨自在山中居住,其實它還是孩童心性。”孩童心性,被雷劈了,會傷心、需要別人關注它、關心它、這很正常。


    玉昭霽不置可否:“你是代入了養徒弟的心。”


    他也任希衡去,一人一魔坐在樹上,微風徐徐,兩人並排而坐。


    二人的手放在樹上,不期然能夠觸到彼此的手。


    玉昭霽的手骨節要粗大一些,希衡的手指纖細修長,兩隻手挨在一起,玉昭霽察覺到了,但是,他並沒有移開自己的手。


    反而自然給希衡介紹起魔界的景色來。


    從十萬大山往南望去,能從重重霧氣中隱約看到被遮蔽的魔界。


    玉昭霽:“那裏是魔界的邊塞,一年有風刀火雨,氣候惡劣,魔界有屯兵在那裏,借助惡劣天時來練兵。”


    希衡:“你把屯兵之所告訴我?”


    玉昭霽微笑,眼中星星點點:“別緊張,希衡,那隻是魔界部分兵力,而且從未瞞過誰,地廣人稀、氣候惡劣、又是邊塞之地,哪怕不屯兵也要駐兵在此。”


    “我以前經常去那裏練刀,下次,如果你願意,可以帶上你。”


    希衡:“好。”


    一個好字,冥冥中代表了她的態度。


    希衡看到玉昭霽衣襟上別著的花:“你怎麽有雅興簪花?”


    她臉色古怪,玉昭霽和守山人一向不對付,怎麽會簪守山人贈的花。


    玉昭霽撫額,一副難以回首之態:“它說,它摘了花定要送你,我猜你肯定會接受它的花,便也接受了它的花。”


    否則,他要眼睜睜看著守山人和希衡別一樣的花嗎?


    希衡:……


    她隻能道:“其實它待你也好,隻是……”


    “隻是防備著我,信任著你。”玉昭霽冷哼一聲,“雖然我不喜歡它,但不得不承認它在這點上算是機敏,它的確應該防著我。我和凶神息息相關,的確,和它的職責有所衝突。”


    希衡和玉昭霽一邊說著,聽見水池那邊飄來守山人的話:“劍君劍君,能不能幫我拿一根柳條來?”


    玉昭霽冷聲:“自己沒長手?”


    希衡倒是起身,她的耐心顯然比玉昭霽好:“沒事,舉手之勞。”


    她折了一根柳枝,拿去給守山人。


    守山人泡在池子裏,接過柳條賣力把自己被雷劈黑的顏色刷回去。


    守山人刷不到背麵,它是沒性別的石頭,就想扭扭捏捏叫希衡能不能幫它刷刷背。


    玉昭霽跟著希衡來,看出它賊心不死,在守山人羞答答開口後,冷聲:“怎麽不找我?”


    守山人:……


    怕你把我的背刷爛。


    但玉昭霽顯然我行我素,跳進池子中,他一跳入池水,難免被水打濕衣衫,墨發黑蓮般散在水裏,衣服緊緊貼著胸膛。


    魔族一向法體雙修,何況玉昭霽已臻刀皇之境。


    肌肉線條在水波中顯得硬朗,謫仙般的臉沾著清露似的水珠,雙眸冷寒,在水汽中望向希衡。


    似有期待,他微微斂眸,無端多了股誘人之意。


    希衡:……


    非禮勿視,溜了。


    玉昭霽一下水,希衡就離開,無論守山人是否情願,現在也隻能求助玉昭霽。


    而玉昭霽顯然可怕多了,根本沒希衡這樣的正道溫和。


    他隨手幻化出數百根柳條,齊齊插在水池的泥土邊,眼風一掃瞥向守山人:“要刷背,自己蹭。”


    守山人:…………


    那你不幫我刷,你跳下來幹什麽?


    占地方。


    守山人拉長臉,還是沒辦法,自己乖乖去蹭自己的背。


    玉昭霽輕歎一聲,望著希衡離去的方向,他閉目,還是差那麽一點點。


    ……


    等守山人收拾好後,一人一魔一石踏上尋找半神天亓的征途。


    原本,他們是前往葬靈山,但是,希衡和玉昭霽在路上發現了半神天亓的蹤跡。


    他們改變路線,往十萬大山周圍的城鎮而去,一個個城鎮排查半神天亓的蹤影。


    最終,他們走向半神天亓所在的城鎮。


    夕陽斜照,一人一魔一石,影子被斜陽拉得老長,映在路邊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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