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現在一身是血,血液燙得都要把她給活活燙熟了。


    所以,無論玉昭霽看還是不看,對她來說都沒什麽影響。


    玉昭霽總不會喜歡看一身血呼啦時的樣子。


    希衡躺入冰宮之中,冰宮的低溫稍微緩解了她身上滾燙的血液。


    然後,希衡以天湛劍劍柄拄著地,走到冰宮中央。


    她跨過那一簇簇豔麗至極的玫瑰花叢,走到叢叢紗帳掩映的中央。


    希衡一邊走,鮮血一邊往下滴落,如同沸騰的開水一般落在冰宮上。


    而後,希衡以手除去自己身上多餘的衣物。


    她現在需要散熱,多餘的衣物隻會讓她身上凝結鮮血,隻會讓鮮血流出後,被衣服淤堵著,堵在全身上下。


    希衡除去身上所有衣物,再著手徹底消除嗜血法咒。


    如何消除嗜血法咒?


    先誘敵深入,等到嗜血法咒的一切力量融入希衡全身的血液之中。


    希衡再憑借著出神入化的縱水之力,消除嗜血法咒的力量。


    這個過程中,嗜血法咒前期對希衡的一切反噬會達到最強,所以希衡需要冰宮、需要散熱。


    她坐在冰麵上,開始一步步“誘敵深入”


    這個過程的每一步,都格外艱難。


    希衡身上的鮮血大量湧出來,落到冰麵上時,高溫鮮血撞到低溫冰麵,升騰起紅色的血霧。


    她舉步維艱,外邊,玉昭霽的處境也並不是那麽好。


    玉昭霽現在壓根不敢看身後的冰宮,他背過身去,放眼望去,隻能看見茫茫無垠的黃泉荒漠。


    玉昭霽的耳朵紅得要滴血,眼中那輪黑日越來越明顯。


    他身上的魔力也逐步開始變得躁動,純黑的魔霧縈繞在他周身。


    大魔出現如此情狀,哪怕他沒有半點攻擊之態,也足夠嚇得黃泉荒漠中的原住民、妖獸們連夜搬遷,先去荒漠另外那端避難。


    玉昭霽之所以反應如此大,是因為身後的冰宮是玉昭霽的魔力所化。


    而他對他的魔力,有十成十的完全掌控權。


    換言之,冰宮裏發生的一切,其實玉昭霽都知道,他甚至能感受到衣服落地的聲音,感受到希衡踩在冰麵上。


    隻要玉昭霽想,他稍微切換一下,就能看到冰宮裏的景象。


    玉昭霽現在控製自己,就當那堆魔力不是他的,他不能去看、不能去想、也不能因此浮想聯翩。


    他還需要在此給希衡護法。


    玉昭霽不停轉移注意力,他放眼黃泉荒漠,可荒漠中綿延起伏的地貌,如同黃沙般的戈壁,都像是曲線的另一種延展。


    玉昭霽一個成年男魔,心有所愛,常年禁欲,現在實在難忍,連一點點山川地貌,居然都能引起他的心思。


    他眼中的瞳孔已經完全被黑日覆蓋,他腳下的荒漠也十分灼熱赤燙。


    玉昭霽見心中之思實在無法排遣,幹脆坐下運功,以修道者的清心咒法來壓製自己。


    希衡在裏邊消除嗜血法咒。


    玉昭霽在外苦練清心法咒。


    天邊星子稀少,黃泉荒漠之中,除開一些小小的低級妖獸,隻剩下他們在此地互相煎熬,情熱滾燙。


    玉昭霽身為魔,而且是習慣了掠奪占有的大魔,照理,玉昭霽不是這種君子之風。


    但一來,玉昭霽珍愛希衡,自然就不會太把掠奪的本性移到希衡身上。


    二來,玉昭霽現在也算變了態了。


    他忍了這麽久,素了這麽久,玉昭霽現在也憋著一口氣,想著等新婚燕爾的當夜,讓希衡瞧瞧他的厲害。


    ……


    但是,玉昭霽現在周身滾燙,臉頰上汗如雨下。


    他不禁苦澀地想,看來現在是希衡先折磨他了。


    玉昭霽加大注意力,全神貫注投入清心法咒中。


    就在這時,玉昭霽卻聽到冰宮中傳來一句痛苦的——“玉昭霽,我需要你。”


    玉昭霽驀然睜開眼,眼中黑日閃耀流光。


    他下意識就要進冰宮去找希衡,甚至身體比大腦反應還要快,已經騰的一下站起來。


    但片刻,玉昭霽就死死停駐腳步。


    他認為自己現在並不清醒,而且滿含不堪的欲望。


    玉昭霽深知自己為魔的本性,當他想要得到什麽時,魔的本性甚至會給自己製造幻覺。


    眼前,說不定就是他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幻聽。


    玉昭霽沉默下來,他再度停留在原地,練習清心法咒。


    果然,那股聲音並沒有再響起。


    直到希衡在冰宮裏都快鮮血滾燙而死了,吐出一大口鮮血,再叫一聲:“玉昭霽……”


    玉昭霽才猛然驚覺,剛才不是幻覺。


    玉昭霽立刻擔心希衡出事,什麽也顧不上了,進入冰宮之中。


    冰宮之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整簇玫瑰花,希衡在玫瑰花叢中的空地之中,赤色紗帳在她周圍舞動,墨色的長發裹著身體。


    玉昭霽隻看了一眼,下意識耳、頸全紅,立刻別開眼睛。


    他:“希衡,怎麽了?”


    希衡用力握著手,保持清醒的神智:“不必如臨大敵,轉過頭來。”


    玉昭霽不知是半推半就、還是早就按捺不住,他像是被一股強大的誘惑力吸引著,轉頭去看向希衡。


    玉昭霽現在很關心希衡的傷勢,但也必須承認,他不敢看這個景象。


    既怕又愛,磨人至極。


    玉昭霽隻能看見希衡的肩膀光裸著,雲霧般的長發完全散下,這樣的她,和平時冷清持劍的模樣有些區別,至於是什麽區別,玉昭霽很難以言語來表述。


    至於其餘的,都被玫瑰花叢擋住。


    也被赤色的紗帳垂下去而擋住。


    希衡現在真的沒有玉昭霽想的那麽多,別說她現在一身鮮血味,頭發上也沾滿鮮血,沒有半點旖旎風情。


    哪怕有,希衡現在也顧不上。


    希衡攥住一根赤色紗帳,她有些失力,微微閉眼:“消除嗜血法咒出了點問題。”


    “什麽問題?”玉昭霽即刻正色,忘了現在是什麽處境。


    在希衡的性命安危麵前,玉昭霽半點旖旎風情都顧不上。


    希衡:“嗜血法咒融入我的血液中,我已經消除了大半,但是,消除這大半嗜血法咒,也損了我許多血液。”


    玉昭霽正色傾聽。


    希衡道:“加上我先前失的血液,我如果現在繼續消除剩下的嗜血法咒,那麽我會因失血而直接死去。如若我現在中斷,不再消除它,過會兒,嗜血法咒還會再度擴大影響。”


    相當於希衡剛才的都白幹。


    玉昭霽聽懂了。


    他問:“我能做什麽?”


    希衡:“和我共修。”


    玉昭霽瞳孔放大,瞬間回答:“好。”


    希衡:“……”


    他回答得也實在太迅速了,希衡懷疑玉昭霽甚至連思考都沒有。


    希衡:“我的意思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是指你剛好也需要消除嗜血法咒的影響,你不擅水,我擅水,我可以幫你,同時,你我清濁之氣交融,就會自然而然補足我們體內虧空的血。”


    剛好能完美解決他們的問題。


    希衡說完,就等著玉昭霽回答。


    但是,出乎希衡意料的是,玉昭霽並未像以前一樣立刻回答。


    希衡仔細看去,玉昭霽居然罕見在走神。


    他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甚至有些不敢看希衡。


    希衡:“……”


    她頓了頓:“你可有在聽我說話?”


    玉昭霽這才回神,玉昭霽雖然在剛才走神,但他過耳不忘,很快就反應過來希衡剛才說了什麽。


    緊接著,希衡就看見玉昭霽的臉上劃過一絲失望。


    希衡:……


    所以,玉昭霽在失望什麽啊。


    玉昭霽整理好心情:“好。”


    這一聲“好”才和之前玉昭霽的行為一致,而不像剛才他有些興奮的那聲“好”字。


    玉昭霽發現,他現在有些不太會思考,他的種種思緒、大腦都被希衡帶入了另外一條道。


    也許,這就是男性魔族的劣根性。


    他們在某些時刻,很難和同等層次的女性一樣冷靜理智。


    玉昭霽:“那麽現在,我應該做什麽?”


    希衡:“把衣服脫了。”


    玉昭霽好不容易拉回來的思緒,再度被這句輕描淡寫般的話衝得七零八落。


    希衡:“為了散熱。”


    玉昭霽勉力擠出一個微笑:“好。”


    他的手放在衣襟之上,做勢要解開衣服。


    希衡也沒有占玉昭霽便宜、看他脫衣的愛好,希衡隨之轉過身去。


    她轉過身,露出光滑細膩的背,而後,長發滑落至背部,擋住了細雪般的肌膚。


    玉昭霽瞳孔一陣緊縮,他喉嚨發緊、口幹舌燥。


    他此時解衣的手都有些微顫,玉昭霽知曉此時解衣隻是解雙方的嗜血法咒,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難以克製自己不去多想。


    玄色繡飛鶴的衣袍落在冰麵上,和希衡帶血的衣服扔在一處。


    玉昭霽聲音微啞:“現在,我應該在哪兒?”


    這位叱吒風雲的魔族殿下,此刻就像手足無措的毛頭小子,連自己應該在哪兒都不知道。


    希衡背對著玉昭霽:“你去玫瑰花叢的另外那麵。”


    “好。”


    希衡聽到玉昭霽走動的聲音。


    緊接著,又聽見他略帶喑啞地問:“我應該站著,還是坐下?”


    希衡:“……”


    希衡回答:“你應該躺下。”


    玉昭霽自然而然接話:“對,我應該坐下。”


    他說完這話,然後才反應過來希衡是讓他躺下,玉昭霽稍微回神,然後就看見希衡肩膀聳動。


    她在憋笑。


    她看出玉昭霽心不在焉,便故意這樣說來戲弄他。


    玉昭霽被戲弄之後,眼中的黑日更加明顯,他乖乖坐下。


    玉昭霽當然不會真笨到直接躺下,哪有運功療傷是躺下的?


    等玉昭霽稍微恢複一點神智後,希衡和玉昭霽這才隔著玫瑰花叢互相解除嗜血法咒。


    玉昭霽體內一直存在嗜血法咒,隻是當初他找了法子,強製壓下這嗜血法咒。


    這法咒平時不會對玉昭霽造成任何傷害,但是,留在體內總歸是個禍害。


    現在將它拔除,正中玉昭霽下懷。


    玉昭霽和希衡都絕對信任彼此,因此,希衡的靈力進入玉昭霽體內如入無人之境。


    她操控著玉昭霽體內的血液,由此清除血液中嗜血法咒的力量。


    這個過程之中,玉昭霽體內會自然而然升起魔力,想要維護自身。


    他的魔力是天地清濁二氣中的濁氣。


    希衡的靈力是天地清濁二氣中的清氣。


    清濁二氣一交融,能生成世間萬物,當然也能補全他們身體中虧空的血液。


    這是一個完美的療傷解毒之法。


    唯一的缺憾是,天地之間,陰陽相互吸引,清濁二氣也會相互吸引。


    在這種情況下,希衡和玉昭霽同時有些想靠近對方。


    玉昭霽身為成年男魔,最離經叛道,現在明知是在療傷,也不由得睜開眼。


    他眼裏的黑日光輝仍然存在,而且黑日越來越明晰,象征著玉昭霽現在越來越缺乏理智。


    他眼中似沉醉著玫瑰芳香,似氤氳著迷離月華,不見一點冷色,隻餘千萬般的沉溺。


    玉昭霽緩緩湊近希衡,他胸膛健碩,刀修的身體如同體修一般,經曆過千萬次的淬煉。


    流線型的肌肉之下,蘊藏著山海般可怖的力量。


    玉昭霽的呼吸輕輕拍打在希衡脖子上。


    希衡睜開眼,就見到玉昭霽專注地凝望她。


    希衡輕輕啟唇,想要說什麽。


    玉昭霽則如同一個魅魔一般,用充滿蠱惑的語調:“希衡,想要試試嗎?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


    希衡略有猶豫。


    玉昭霽再度蠱惑:“隻是試試,你不願意,隨時可以停止,我會讓你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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