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為了逃跑,使出了看家本領。


    可是,一群慌亂逃竄的老鼠怎麽可能鬥得過兩隻早有準備、磨刀霍霍的貓呢?


    首當其衝的是風神,風神在病神隕落之後,見勢不對,收了所有攻勢,將自己大多數神力化作保護自己神心的屏障,以免被病神的災病給毒了心脈。


    緊接著,他用剩下的神力包裹著自己,將自己化為風——


    無影無蹤、飄渺無跡的風,想要逃離這片戰場。


    可惜,不過是妄想罷了?


    世界上有什麽能夠攔得住自由的風神?


    玉昭霽壓根懶得追,一線火紅的神力悄然飄飛出去,沒入風中,一到了變幻莫測的風中,這絲火紅的神力就像是被風吹得膨脹了,成了一朵朵火紅色的蓮花。


    風在哪兒,火蓮就在哪兒,借助風勢而飛到任何地方。


    風神周身都被灼燒得劇痛,他不停揮舞手臂,想要驅趕這些如跗骨之蛆的火蓮,然而,無論他用盡了什麽辦法,這些火蓮都緊緊跟隨著他。


    風神的反抗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風神就徹底被火蓮燒得神魂俱滅。


    隨著風神的落幕,其餘神明也被希衡關在劍影結界之中,得到了自己應該有的結局。


    弱水的顏色被徹底改變了,神明鮮血,將整片弱水水域的表麵染成血色,這些鮮血浮在弱水麵上,飄著、落不下去。


    這場神明的悲語也傳到了其餘地方,整個神界的神明、以及此刻正在修真界巡視的神明都望了望天空,看見了空中血色的層雲和帶著殺氣的風。


    玄葉神君和驚春神君此時結伴而行,他們本來在各自行使神職,但是兩個人的神職有重合,便幹脆在一起行動。


    其中,玄葉神君的神職是重修木譜。


    修真界多年以來人魔妖傾軋,而花草木葉哪怕生了靈智,大多數也是被人魔妖尋來當煉丹的材料了。


    不少花草木葉活活被吃到珍稀,甚至是瀕臨絕種。


    玄葉神君身為木神,她的第一個神職就是重修木譜,並且扶持快要絕種的花草樹木。


    而驚春神君則需要配製世間至靈之藥,這藥需要一些奇花異草,其中更有幾味材料已經消失匿跡,驚春神君還等著玄葉神君找到之後,他好討要一兩片葉兒。


    如今,玄葉神君和驚春神君抬起頭,看著天空中血色的層雲。


    驚春神君笑意漫上嘴角:“啊,看來是陛下出手了,我嗅到了陛下的刀意,說起來,那些名不副實的神明也早就該死了,和他們一同位列神榜,真是令我感到羞恥。”


    玄葉神君也不意外驚春神君的反應,魔族向來如此。


    魔族比修真界正道更為直白,遇見他們厭惡的人事物時,魔族向來不留情麵。


    如果恰好,魔族厭惡的人事物還出了錯,讓魔族有了擊殺他們的理由,那對魔族來說可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玄葉神君低下頭,繼續尋找奇花異草。


    驚春神君含笑瞥她一眼:“玄葉神君似乎不讚同本君所言?”


    玄葉神君道:“非也,本君是見阿衡也在那裏,那些神明能引得阿衡出手,定然是其罪當誅,本君沒什麽好看的。”


    驚春神君點點頭:“我還以為你知道華湛神君,啊不,應該說是神尊回來,會立刻去找她敘舊呢。”


    玄葉神君手上的動作不停:“我和阿衡之情,不在於相處時間的長短。”


    驚春神君笑吟吟:“本君懂得,君子之交淡如水嘛,你們人族,的確和我們魔族不一樣。”


    玄葉神君不說話,他們繼續一起出發尋找瀕臨絕種的奇花異草。


    夕陽下,兩位神明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也許,這一刻的場景在有些人看來,會覺得非常般配,宛如天作之合,但隻有玄葉神君和驚春神君知道,他們一起結伴行動,純屬是出於神明職責的考量。


    驚春神君一生唯愛當初的凡人女郎,這份愛意,封存在時光和記憶的深處,並不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褪色。


    他成了神,也同樣不會有任何改變。


    而玄葉神君,心中則無絲毫男歡女愛,也許她曾經愛過一個男子,就是她的師兄。


    但是,隨著那個男子背棄正道,墮落為邪道,以人命來作為修煉的法門時,在玄葉神君心中,他就徹底死了。


    從肉身的消亡到她心底的消亡,死得迅速利落,不留一點痕跡。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希衡和玉昭霽殺完那些其身不正、其心不明的神明之後,便回了神界。


    他們這段時間的確太忙,有意回神界自己的神域中休憩,既可以多多相處,也可以鞏固一下領悟的新的修煉訣竅。


    希衡和玉昭霽這麽相處了半月有餘,這半月,玉昭霽彈琴,希衡便舞劍。


    玉昭霽有時候不彈琴,便由希衡吹簫,玉昭霽則去舞刀,或者給希衡作畫。


    他們成婚以來,這是第二次這般如夫妻一樣相處,兩人對彼此的了解和愛意都更加深沉濃厚,也更明白他們不做正事時,是什麽樣的姿態。


    玉昭霽褪下魔族君主的責任和權力,如同知情識趣的富家少爺,溫和體貼,極少見霸道之色。


    希衡褪下劍君的冷如冰霜,便是頗有意趣,調香烹茶,多為風雅。


    兩人行使神職幾十年,在金麓王朝天天不是砍別人就是被別人砍,也算終於休息了半個月。


    雖說玉昭霽還舍不得這溫存的時日,但希衡無法避免的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問題一直埋藏在希衡和玉昭霽心底,哪怕半月以來不說,但其實也從未消散過。


    終於,這一日,玉昭霽撫琴完畢,循琴聲而來的飛鳥都還沒來得及盤旋而去時,希衡收了劍,坐在玉昭霽的琴凳旁邊,兩人共用一個琴凳。


    玉昭霽並不挪開,不給希衡騰一半的位置出來,反而很是打蛇隨棍上以手擁住希衡的腰。


    希衡倒隨他去,隻是道:“曾經諸神學會修煉自身之力,聯通宇宙,可是,漸漸,天地無法負荷這樣的重擔,你我如今修煉此法,也該設法,避開這一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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