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秋十月,鄴城。


    話說曹彰引軍從鄴城將從四方籌集而來的軍糧押往安定。怎麽說這也是曹丞相的愛子,而且身上還有如此重擔,尚書令荀彧雖事務纏身,也來見了曹彰一麵。


    “荀尚書。”


    曹彰對眼前這位荀大人頗為恭敬,慢條斯理地抱拳欠身施禮。


    “子文啊,”


    荀彧笑嗬嗬地牽著曹彰的手:“子文從前不是一直和丞相說,想要效法衛青、霍去病,揚名沙場,建功立業嗎?今日隨軍出征,為大漢建勳,可否稱心啊?”


    “荀尚書想聽真話?”


    曹彰頗為玩味地笑了笑。


    荀彧道:“那是自然!”


    曹彰立刻便拉下了臉:“父親不讓我統軍征戰,眼看著西涼亂賊就在眼前。那馬超、楊玄感之流一個個耀武揚威,我卻不能上去和他們拚殺!卻隻讓宇文成都這種外族之人出盡了風頭!”


    “哈哈哈哈哈!”


    荀彧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到底還是孩子心氣啊!”


    “這……”


    曹彰撇了撇嘴,埋怨道:“尚書不給我出出主意,反而大笑,卻是何故?”


    荀彧收了笑,拍著曹彰的肩膀說道:“你哪裏知道丞相的心思,他正是要從押送軍糧這件事上磨煉你的性子。也讓你知道統軍治軍之道,沙場之上,任何因素都可能會導致戰爭的失利,而不是靠統帥的個人勇武的!丞相對你寄予厚望啊。”


    “唉……但願如此吧……”


    眼看著天邊紅日幾乎呼之欲出,又是新的一天來臨了。


    曹彰便要告辭了荀彧,踏上前往安定的路。


    “子文。”


    荀彧忽然再次拉住了曹彰的胳膊。


    “怎麽了?”


    曹彰問道。


    荀彧問道:“你這次押送糧草帶了多少兵馬,底下的副將有何人?”


    曹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不懂荀彧為什麽問這些,卻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除了我親自統領的親衛部隊三百人,就是剩下的一千多人的地方部隊了,大部分……都是許昌衛戍,統領是一個叫王大有的。”


    “怎麽了?荀大人?”


    曹彰疑惑不解問道。


    荀彧道:“最近朝局有些不穩妥,尤其是伏後的事情,不免引發了一些風波……你押送糧草,身係三軍安危,可得萬事小心啊!”


    “嗯?大人說的風波是什麽?”


    曹彰問道。


    荀彧猶豫了片刻,說道:“伏後和伏完父女入獄之後,有很多老臣上表,請求放了他們。甚至鼓動了一些百姓鬧事,我本不想以此事動搖丞相西征意誌,但是……隻恐怕愈演愈烈啊!”


    “大人是想讓我把這件事情告知給父親,請他定奪?”


    曹彰道。


    荀彧說道:“我便是這個意思,隻是,還要子文為我轉達,替伏完父女求情。先前丞相本欲殺伏後,唯獨忌憚其父有些兵權,未曾動手,現在父女都已被擒。可是他們畢竟都是漢室皇親,縱使有不對的地方,也請丞相從輕發落。這樣,對漢室老臣也有個交代啊。”


    “這些事情我不懂。”


    曹彰道:“不過既然大人說了,我便給大人轉達到。”


    “好。”


    荀彧點了點頭。


    荀彧前腳剛走,曹彰便要起行,翻身上馬,早有偏將軍王大有上前遞來此次押送糧草的清單,隻見他彎腰伸手,畢恭畢敬地將竹簡呈到曹彰麵前:“此次押送的十萬石糧草都在這裏了,請將軍驗看。”


    曹彰打量了一圈,見一輛輛大車滿載,便點了點頭:“出發!”


    “且慢!”


    就在這時,一人縱馬趕來,叫道:“子文且慢!”


    “哦?”


    曹彰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一名年紀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朝自己策馬飛奔而來。


    “是兄長。”


    曹彰自然認得來的這位便是自己的親哥哥,曹丕曹子桓!


    “大哥。”


    曹彰和這位同父同母的大哥平日裏關係雖然算不上特別好,但是卻還是說的過去。


    至少相較於一心隻鋪在筆墨風流上的三弟曹植來看,曹丕為人剛硬不少,而且也習得一身好劍法,平日裏兩人也會交流些武藝。


    “唉!子文何必行之匆匆呢?難道連我也不想見了嗎?”


    曹彰下馬後,一把拉住了曹彰:“我還想和二弟一醉方休呢!”


    曹彰笑了笑:“不是我不去拜見大哥,隻是軍情緊急,父親又是初次委派軍務給我,我豈敢稍有鬆懈?”


    “兄弟啊,”


    曹丕拍了拍曹彰的肩膀,表示理解:“我們兄弟已經很久沒有相聚了,眼看你又要隨父親出征苦寒之地,我心中實在不忍啊!”


    說著,曹丕眼睛裏竟然流下幾滴淚來。


    “來,你看這匹馬。”


    曹丕擦了擦臉,忙將自己剛剛騎的馬匹牽了過來給曹彰觀看:“子文乃是勇將,這次出征西涼,豈可沒有上好的戰馬?愚兄找遍了鄴城、許昌多地的馬廄,終於給子文找到了這匹上好的西涼寶馬,今當臨別,就送給子文吧。”


    曹彰這才發現了曹丕剛剛所乘騎的馬匹果然非同凡響,但見其通體棗栗色,更無一絲雜色,高頭豎耳,蹄大如碗,更兼威武雄壯,果然是一匹好馬!


    隻是剛剛自己的注意力都在這位大哥身上,因此未曾注意。


    “此馬喚作越影,日行千裏,權當愚兄祝子文建功立業!也祝父親早日凱旋!”


    曹丕高聲說道。


    “多謝大哥!”


    曹彰感動不已,對他而言,能得到一匹上好的戰馬,這種激動的心情,何亞於抵過黃金萬兩!


    “我還有東西要呈獻給父親。”


    曹丕從越影馬一側的袋子裏取出一包用帛巾包好的物什:“父親有頭痛病,這次出征西涼,天氣又臨近冬季,難免不適,我遍訪名醫,為父親討到了一方藥劑,另外還有一封家書,還請子文為我轉送。”


    “好。”


    曹彰別過大哥曹丕,當即翻身上馬,抱了一拳:“大哥當真是有情有義,待小弟回去,一定向父親轉達大哥之言。”


    “請上路吧。”


    曹丕拱手道:“願子文如願,建立衛青、霍去病不世之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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