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就聽聽我媽的解釋。


    “晚凝,你爸自己也知道他對你是有些冷淡的,但是你剛出生的時候,他真的是很喜歡你,原因是因為你的爺爺。你剛出生那一年,你爺爺就患了重病。你知道的,你奶奶一直有些迷信,她覺得你的八字正好跟他相克,後來就找了算命的來算了一下,果然,你的八字是和你爺爺相克的,所以後來我們就搬出了顧家,那時候你爸還經常來看我們,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你爸每次來看我們,你爺爺都會發病,有一次你過生日,你爸特意過來陪你過生日,結果你奶奶那天就出車禍了。所以後來久而久之,連你爸都相信了。”


    我媽歎了口氣,握住了我的手。


    “人生就是害怕很多巧合,本來我對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每次真的就這麽巧,巧到後麵連我都。覺得的事情實在是巧合的有些詭異。”


    “那連你都信了?”


    “我不是相信,我是沒有了堅決反抗的底氣,所以久而久之你爸也很少再來了,而所謂的大師也給出了破解的方法,那就是冷淡,越冷淡越好。這樣對你對顧家都好,後來你查出了心髒病,大師說是你和顧家相克所致,所以你爸看上去對你關注更少了,其實他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你覺得你的心源媽媽有能力給你找來嗎?”


    “他人都死了,你就別給他洗白了。”我聽得煩著又煩,連看這封信的興致都沒了。”


    “真的不是媽媽幫你爸洗白,有些事情就是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但是你爸心裏還是很在乎你,你爸給你的這封信,你看一看吧。”


    說實話,我不想看這封信。


    不是我不相信我媽說的話,是我刻意在逃避我爸在我心中一貫的形象。


    他在我心中就是一個從來不曾給過我溫暖和父親應有責任的這麽一個冷漠的父親。


    現在他人已經走了,我媽強行將他洗白。


    我承認我無法接受,也不願意接受。


    所以在打開這封信之前,我又問我媽。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早一點給我爸洗白,非要等他走了再說?”


    “你總是說洗白挺難聽的,但是說這件事情說破了就不靈了,現在你爸人都走了我才說出來,這樣對你爸也好,對你也好,也就沒什麽傷害了。不要怪媽迷信,有的時候人類實在是無法解決的時候隻能信這些。”


    我看著我媽,我無法指責她迷信,我知道我的病給我媽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我最終還是拆開了信,我爸的字跡我還是很熟悉的。


    主要是在顧氏工作的時候,我經常會看到我爸的簽名。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信紙。


    “晚凝吾兒...”印入眼簾的首先是這四個字。


    我真的無法把信上的這四個情深意重的字和我爸結合在一起。


    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他對我的表現出的任何溫情的表情。


    但是我媽剛才的那番話我是相信的,因為終於可以解釋了我爸為什麽那麽討厭我。


    因為我克他們顧家人。


    我忽然想起了早上我去顧家吊唁顧彥辰的時候,儲美珍歇斯底裏地喊出一句話:“你真是掃把星,你就是克我們顧家人!”


    當時我沒在意。


    “看下去啊。”我媽催促我。


    我往下看:“每年我都會給你寫一封書信,想等你的生日的時候給你。因為某些原因,這些信從來沒有交到過你的手中。對於你這個女兒,我是虧欠的。可能在你心裏我是世界上最壞的最不負責任的父親,但是在我心裏你是我最寶貴的女兒...”


    我看不下去了,我一個字都看不下去。這信上的所有的溫情的字眼對我來說都那麽陌生。


    一個我在他生前就從來沒有得到過愛的父親,現在給我寫了這麽樣一封神情深意長的信,讓我怎麽接受?讓我怎麽繼續讀下去?


    我把信還給我媽,她沒有再逼我讀,隻是說:“你什麽時候心裏平靜了,你想看你就看,這個盒子我放在這裏。”


    她打開盒子放回信的時候發現裏麵有厚厚的一遝信,那是每年我生日的時候,我爸寫給我的。


    真的是搞笑,我恨我爸那麽多年,現在人都死了,我媽卻跑來告訴我,我白恨了。


    我覺得我媽還不如不要告訴我。


    “媽,我好像問你要的是我爸的遺囑,遺囑呢,你別告訴我隻有這些信。”


    她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我打開來,遺囑上有律所的蓋章與我爸的親筆簽名,上麵很清楚地寫著我想我和我媽共同享有公司30%的股份。還有顧家的一些財產,我和幾個兒女都是均等的分配。


    我知道我媽先給我看那些信的用意,如果不是她先用這些信讓我心裏有了一些準備的話,我怎麽也不會相信我爸會忽然對我們這麽大方,分給我們30%的股份。


    “今天顧辰北找我談判,他就是想打聽爸的遺囑是不是在我們這裏?”


    “那你一定給他開了你的條件。”


    我忽然忍不住笑了,我問了顧焰騁要30%的股份,恰好是我爸留給我的。


    我跟我爸有一天居然也能心意相通。


    “30%,跟我爸留給我們的一樣。”


    “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讓你爸帶著你對他的恨走。”


    我雖然沒有印象了,但是我知道我爸到死的時候我都在恨他。


    所以當我得知我爸去世了的時候,我平靜的冷酷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不應該是一個親生女兒應有的反應。


    我垂著眼睛坐在床邊,我媽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就算顧辰北能夠答應你的要求,這個官司我們也要打下去。因為這是你爸留給你的,我們按照遺囑上來。”


    我好像也能明白為什麽我媽對我爸始終沒有怨恨,這好像也能解釋得通了。


    這麽一想,我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至少不覺得我媽是戀愛腦了。


    我媽為了我爸,連她一貫的息事寧人的性格都變了。


    “不打官司也行,如果他們能夠按照遺囑上的履行,我們也是可以私了的。”


    難得看到我媽這麽硬氣,應該是那疊信件給我媽的底氣。


    “所以顧辰北找我談談的事情...”


    “答應他吧。”我媽忽然說。


    我愣住了,剛才我媽還說不和解要打官司,怎麽轉眼又說答應他?


    “顧城北不是說把顧彥辰的10%給我們,他征求陳芝麻的同意了?為什麽每次都讓顧家的人同時將矛頭對準我們?什麽時候能夠看到他們自己狗咬狗呢?”


    我看著我媽好幾秒鍾。


    要不怎麽說薑還是老的辣呢,但凡我媽多動點腦筋在他們身上,現在咋就顧家大宅裏住著的是我們,被趕出去的人說不定是他們的。


    第二天是顧焰騁出殯的日子,我們去參加了葬禮。


    那天晚上給我弄出了心理陰陽,所以遺體告別的時候,我有點不太敢靠近。


    沈時倦告訴我腦袋已經縫合上去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但我還是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儲美珍哭得肝腸寸斷,我媽到底是心軟,畢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葬禮的間隙顧辰北環顧四周見沒人注意我們,便壓低聲音詢問我。


    “怎樣?考慮得如何?”


    “在今天這個場合說這個好像有點不太合適吧。”


    “據我對儲美珍的了解,葬禮之後她就要提起分股份的事情。現在顧焰騁出了事,你被推到風口浪尖,如果這個時候你又跟我們打官司,社會輿論對你也不利,你贏的層麵很小。晚凝,做人別那麽貪心,10%已經很不錯了,總比什麽都沒有的強,你說呢?”


    顧辰北這看似為我著想的循循善誘,其實背後的吃相真的特別難看。


    他還真是靠他人之慨,把顧焰騁的10%給我。


    “你覺得儲美珍是吃素的?”


    “我們顧氏的股份還沒有分,現在所有的股份是屬於顧家的,又不是顧焰騁的遺產,儲美珍再不同意,她能有什麽辦法?但是,晚凝,這個是你最好的機會。”


    我裝作沉思,裝作被他說動了,顧辰北見狀捏了捏我的肩膀。


    “葬禮結束之後,我會開個家庭會議,關於爸的財產的事情擱置了這麽久了,也該分配了。”


    “可是口說無憑,你要分的是顧城顧彥辰的10%。如果儲美珍不同意,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要不然你給我寫個東西?我也算是有個保障。”


    “我答應你的事情絕對不會食言的,你放心吧。”


    顧辰北跟我笑笑就走了,他這種把算計別人當作家常便飯的人,我怎麽可能匡得了他?


    我也沒打算框他,隻是我不能一下子就答應他,那樣就顯得有些假了。


    顧焰騁的葬禮上,儲美珍又鬧了一下,她叫來了記者聲淚俱下地說我謀殺了他兒子。


    又是一場鬧劇,她也隻能過過嘴癮,她兒子的死跟我沒關係,連警方都沒立案。


    顧辰北沒耐心看她鬧下去,隻有出麵做了個和事佬。


    顧焰騁的葬禮結束後,顧辰北通知我們在我們顧家的酒店裏開一個家庭會議。


    於是宴會廳裏大擺宴席辦豆腐宴,宴會廳後麵的包房裏,一家各懷鬼胎的人正討論如何分割遺產。


    我剛剛踏進包房的大門,儲美珍看到我就立刻大叫。


    “顧晚凝,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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