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欣可能以為我把整個腳踝都扭斷了。


    雖然很疼,但也隻是扭了一下,她是不是要喊人拿擔架抬我出去?


    “沒事,問題不大。”我說:“我自己可以來。”


    “我扶你,你別亂動。”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我向餐廳走去,我現在隻求沈時倦看到我不要飛奔過來抱著我去醫院,留下陳可欣一個人尷尬就行了。


    不過當我們走到了餐廳沈時倦和南星都看到了我的慘狀,飛奔過來的是南星,而沈時倦坐在他的位置上四平八穩,像一尊佛似的,動也不動一下。


    所以,我剛才的憂慮略微有些自作多情。


    沈時倦出息了,竟然一動沒動,很好,我希望他能夠保持。


    “怎麽了這是?”南星扶著我,將狐疑的目光投向我身邊的陳可欣。


    我趕緊解釋,要不然他以為人家欺負我了。


    “我沒事,剛才不小心扭了一下,幸好陳小姐扶著我,不然我就要摔個大馬趴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南星還算有點得體地跟陳可欣點了點頭,我又跟她道了謝,然後南星攙扶著我回到桌邊。


    “要緊不要緊?”南星問。


    “沒事。”


    “去上個洗手間怎麽會弄得一瘸一拐地回來?”


    “不小心扭到了。”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見到那個陳可欣之後就不太自然。”


    “你想要我怎麽自然?”


    “你該不會是吃醋吧?”


    “我失憶了,我不記得我跟沈時倦以前的事情,我吃哪門的醋?我就是覺得他一直糾纏著我,然後忽然就那麽聽話地交了一個女朋友,對我敬而遠之的,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奇怪什麽?這就是一個套路。”


    “什麽套路?”


    “你這麽不了解男人的嗎?欲擒故縱嘛。之前他總是在你麵前出現,你不是抗拒他就是躲著他,所以現在他換了一種套路,以退為進,你讓他交女朋友,他就交女朋友,你讓他結婚生子說不定他也照做,但他就一直觀望你的態度,看看你是否是口是心非。”


    我瞪著南星:“你又知道?”


    “我也是男人啊,雖然那些套路我不用,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晚凝,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完全不在乎沈時倦,那現在他戀愛結婚豈不是正中下懷?”


    我要怎麽跟南星說,我是真的不在乎。


    我也真的不是口是心非,隨便他怎樣想,隻要我心裏不是那麽想的就行了。


    我們快吃完的時候,陳可欣真的送了幾張票來給我們,非常誠懇地感謝我們捧場,她不用那麽客氣,她畫展的票賣得再貴都有人去參觀,現在附庸風雅的人不少,比如南星。


    陳可欣他們是先離開的,她挽著沈時倦的手臂,兩個人站在一起真的男才女貌,實在是登對。


    我也覺得陳可欣真的挺適合沈時倦的,他倆都有一種清冷的氣質,很般配。


    我想沈家人應該挺開心的,沈時倦隻要跟我在一起。就勢必沉溺在過去,陷在他對他前女友無盡的悔恨和思念當中。


    我現在讓他相親找女朋友也算是功德無量的。


    “那明天見。”陳可欣又禮貌地跟我們道了別,就離開了。


    沈時倦自始至終很高冷,隻是跟我們點點頭,連再見都沒說。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沈時倦對你如此冷漠。”


    “你想說什麽?”


    “幸好你失憶了,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受不了。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橋段,如果沈時倦真的跟陳可欣結婚了,他結婚的當天你恢複了記憶,你說你會怎樣?”


    “我會把你的腦子挖出來看看到底在想什麽,最近戲拍得不錯呀,都開始創作了。”


    “人生如戲嘛。”


    人生的確如戲,比如說我的人生,就很戲劇化的,換心失憶各種橋段。


    第二天是周末,南星一大清早就打給我,約我去看那勞什子的畫展,說實在話我這個人沒什麽藝術細胞,特別是對美術這方麵。


    我不想去,但是他不依不饒,還陰陽我說我不去是因為怕見到陳可欣,還極有可能也會見到沈時倦等等巴拉巴拉。


    他用激將法,我被他激得很痛。


    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陪他去了。


    剛開始我們沒見到陳可欣,他應該很忙,不一定每天都會在畫展這邊,但是我卻見到了沈時倦。


    他一襲黑色的西裝正背對著我們,兩手背後很專注地欣賞一幅畫。


    今天畫展有很多人,其中年輕女性的比例占了多半。我極度懷疑沈時倦就是陳可欣故意把他拉過來吸引人氣的,那些女孩子們都在偷偷看她。


    他比陳可欣的那些畫更加有吸引力,當然帥哥也可以是藝術品。


    我一直覺得南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生了,但是沈時倦的好看跟他不一樣。


    沈時倦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和氣質,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身上有一種很致命的吸引力,那吸引力又被危險包裹著,或者用一個很矯情的形容,他就像是一個鑽石礦,明知道去開采一定會發生意外,但是還是忍不住以身試險。


    這應該就是魅力吧,這種人有飛蛾撲火一般衝動的魅力。


    不得不承認,沈時倦的魅力很大。


    就像我明知道他是危險的,我也忍不住去端詳他。


    外表好看的東西,誰也不想多看幾眼呢?


    忽然我覺得眼前這一幕好像在哪裏發生過。


    畫展,沈時倦,還有我偷偷摸摸地偷看他。


    腦袋有些隱隱作痛。


    我不能去深想,想多了腦袋就更疼。


    難道我和沈時倦就是在畫展上認識的?


    “晚凝你在發什麽呆呢?”南星推了我一把,我這才如夢初醒。


    他是我的目光,看過去:“別告訴我你在看沈時倦。”


    “看他又怎樣?一個大活人站在那,難道還不允許別人看?”


    “允許允許,不但可以站在這偷看,你還可以走到他的麵前看。”


    “他又不是畫,你幹嘛陰陽怪氣?我稍微看他一眼。你又覺得我對他餘情未了?告訴你我失憶了,現在壓根沒有情。”


    “他轉過身來了。”南星捏了捏我的手。


    “轉過來就轉過來吧,他又不吃人。”


    “他看到我們了。”


    “不用你說,我又沒瞎。”


    我們就隔著兩三米的距離,這麽近卻沒看見也是。能做到的。


    他沒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頗為冷淡地點了點頭,就繼續去看下一幅畫了。


    沈時倦是單純支持他的新女朋友呢?還是附庸風雅或者是真的喜歡,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被南星拖去那邊欣賞陳可欣最出名的一幅畫。


    是一滴水滴,說實話我的藝術細菌實在是少得可憐,我除了覺得這水滴畫的晶瑩剔透就像是照片似的技藝很高超,但我沒看出其他更深的意境。


    南星看得如癡如醉,我忍不住偷偷玩手機,遊戲打得嗶啵,忽然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悠揚的女聲。


    “嗨,顧小姐,南先生。”


    我回頭一看,是陳可欣,她一身白裙,看起來怎麽這麽眼熟,一抬眼看到她身後的牆壁上的一幅畫上一個婀娜的女子,身上穿的白裙和陳可欣身上的一模一樣。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哦,這是我的一幅自畫像。”


    “自己對著鏡子畫的嗎?”我這句話問出口,就知道我露怯了。


    陳可欣真是人美心善的可人兒,她笑著道:“是的,前麵參照了一下。”


    肯定不是這樣的,我就算對美術一竅不通,至少知道自畫像也不是對著鏡子畫,不記得是誰告訴我,鏡像中的人和本人是有區別的,如果按照鏡子裏的人畫像,臉部比例會不協調。


    但人家沒讓我難堪,明知道我是沈時倦的前妻,她完全可以嘲諷我一下子的。


    人家的格局,難怪她是藝術家。


    我誇了一番陳可欣的畫,說她畫的好,畫的真像,跟拍下來似的,誇完了又覺得自己誇得實在是低級。


    陳可欣笑得溫柔:“謝謝顧小姐,您如果喜歡,展覽中的任何一幅您都可以帶回家,我送給您。”


    “不,不用了。”我趕緊搖手。


    “可欣的一幅畫價值都在百萬以上。”沈時倦的聲音冷不丁在我頭頂上響起。


    我抬起頭,沈時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在我身後了,他走路沒聲音的,不是明明穿著皮鞋嗎?


    百萬以上一幅畫,我要不要倒吸一口涼氣表達我的驚訝?


    “那就更不能要了。”我說:“我也不是很懂話,一百多萬的畫放在我家裏也是浪費。”


    “保值的。”


    他好像導購,一直在勸我買東西。


    我無語地看著他:“是陳小姐的畫,又不是你的,你忙著推銷什麽?”


    “人家白送你。”


    “就是白送才不好意思。”


    “你該不會看不懂吧?”


    他當麵蛐蛐我,我本來就不懂,我從來不藏拙的一個人,還能被他噎住。


    “是啊,看不懂啊。”我說:“我對畫真的一竅不通,陳小姐的畫應該讓更有品味的人擁有。”


    陳可欣笑容可掬:“一切都以喜歡為主,那顧小姐您隨便看,我過去一下,時倦,你陪一下顧小姐。”


    陳可欣說完就跟我和南星點點頭,向畫廊的另一邊走去。


    陳可欣的畫真的很受歡迎,時不時有人找陳可欣的秘書谘詢買畫,不多會牆上一半的畫的右下角都貼著一張已經售出的小條。


    我今天穿著平底鞋走得腳都疼,昨天扭到腳雖然沒什麽大事,但還是有點疼。


    我拉住南星:“還沒欣賞完?”


    “我想買那幅畫。”南星指著剛才我們看了半天的水滴。


    “早知道我剛才就跟陳可欣說我要這幅畫,然後買下來給你。”


    “我們缺這幾個錢?”


    “你現在口氣真大。”不過,南星的處女作上線了,反映很好,剛才好多人都認出他了。


    正說著就有人過來找他簽名,圍著的迷妹越來越多,我就被扒拉開了,本來腳就有點痛,這一扒拉差點沒摔倒,然後沈時倦就扶住了我。


    我還沒站穩他就鬆開我了,好像我身上有病菌似的。


    我嫌棄他天天跟著我,現在他似乎又矯枉過正。


    我冷眼相對:“你這又是什麽套路?”


    “沒套路,這幾天我都在這,沒有刻意創造偶遇。”他的臉板得像撲克牌。


    所以,他這時還記著昨天我說他刻意創造偶遇的仇。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環顧四周,向角落裏的休息區走去。


    這裏不但有休息區,還有咖啡果汁點心,都是免費的。


    我秉著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則,點了咖啡和奶酪蛋糕,悠哉悠哉地品嚐我的下午茶。


    我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沈玉潔,還有沈時倦的其他幾個兄弟姐妹,看來他們都是來給陳可欣捧場的。


    看著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我想比起我,他們更滿意陳可欣,畢竟人家哪哪都比我強。


    我為什麽要拿我跟陳可欣比?


    我喝了一大口咖啡,放下咖啡杯的時候,看到沈玉潔向我走過來。


    出於禮貌,我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她立刻說:“坐坐,我看到你了就過來打個招呼,你也來看畫展啊。”


    “陪我朋友來。”我說。


    “哦,可欣的畫很有靈氣。”她的目光從不遠處陳可欣的身上收回來:“想必你們已經見過了?”


    “昨天就見過了,沈時倦的新女友。”


    “他忽然讓我給他介紹可欣,我也覺得很奇怪,我想一定跟你有關。”


    “沈小姐太抬舉我了,沈時倦的一舉一動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時倦忽然這個舉動,讓我挺意外。”


    “他做什麽事情都出人意表。”我說。


    沈玉潔笑笑:“其實我們和陳家都認識很多年了,可欣也等於是我媽媽看著長大的。”


    “沈時倦的青梅竹馬?”


    “也不算青梅竹馬。”沈玉潔說:“可欣一直挺喜歡時倦,但是時倦那個人,隻要他不喜歡的,對誰都冷冰冰。”


    “其實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釋的,沈小姐。”我說:“我和沈時倦都離婚了,再說我也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他跟誰相親,談戀愛,或者結婚,都不幹我的事。”


    “隨便聊聊。”沈玉潔起身:“那我就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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