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第一次發病是8歲的時候,可以說這四年,他是親眼看著她從第一次發病吐血,到後來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的,也是親眼看著顧瑤眼裏對生命的憧憬一點一點消失的。


    可是,她從來不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帶給身邊的人,每次都是用不著調的行為和話語遮掩,好像這樣那些傷痛沒發生過一樣。


    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次看著她從昏迷中醒來的笑臉,他都覺得,比起這個小姑娘,自己在家族中遭受的那些不公都不算什麽了。


    不願意顧瑤再想起那些病痛,上官霖岔開話題:“柳兄是打算讓我出手解救柳家族人,還是打算隻用我們的資源,自己籌謀?”


    柳元齊與柳忠和柳元恒二人對視一眼,然後說道:“敢問上官兄,可有法子救我柳家族人?”


    上官霖沉默片刻,然後說:“今早我已經大概看了柳太傅和令尊目前的位置和大概情況,除了令尊的傷勢比較麻煩,其餘的都還好……”說著,他將又從托盤裏取出一張羊皮卷鋪在桌子上,展示給柳元齊三人。


    接著說:“這是目前距離最近的兩處據點,可以調動的人員,目前兩邊柳家尚存於世的族人都在二十人左右,而昨晚瑤瑤已經飛鴿傳書命人前去保護,從今早傳回來的消息看,要救下他們,這兩處的人已經足夠了。


    比較麻煩的是掃尾工作,以及如何悄無聲息地將他們接到嶺北鎮。而且,現在柳家上下的防備心最為重,我建議你們隻派一個人去,配合營救。”柳元齊認真聆聽,不時點頭表示讚同。


    柳元齊問:“營救之後呢?”


    上官霖笑了笑,拿出一枚小印章和剛才的羊皮卷一同交給柳元齊,“這是能夠調動沿途所有據點的印章,兩個月後,此印章將失效。至於能否將柳家族人平安接來,就看柳少主的能力了。”


    柳元齊小心翼翼地接過印章和羊皮卷,起身向顧瑤和上官霖躬身行禮:“多謝夫人,多謝上官兄,此恩此情,元齊永生難忘。”


    “客氣了。”顧瑤微微抬頭,輕聲呼喚,“藤根。”


    黑衣人迅速出現在涼亭內,她對柳元齊說道:“這位是藤根,他這兩日一直在暗中保護你。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將伴你左右,你可以通過他來安排所有計劃。”


    柳元齊點頭表示同意:“那麽,這段時間就麻煩藤兄了。”


    藤根在聽到柳元齊的稱呼後,幽怨地瞥了顧瑤一眼,隨後又滿含期待地看向上官霖:“大人,我真的不能換個名字嗎?”


    顧瑤好奇地問:“怎麽了?我取的名字不好嗎?”


    藤根雖未言語,但臉上那憋屈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柳家的三人見狀,雖感困惑,但也未敢多言。


    上官霖見狀,便提議道:“好了,從今往後,你們就按照實力排序,分別叫做藤一、藤二、藤三、藤四……就像血衛和血影那樣,有個清晰的排名。”


    顧瑤一聽,立刻急了:“上官霖,你過分了!不僅要給藤根改名字,連藤莖、藤枝、藤葉、藤蔓這些都要一起改?”


    聽到顧瑤這一連串的名字,除了沉穩的柳忠之外,柳元齊和柳元恒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藤根生怕上官霖又會對自家那位取名不在行的主子妥協,畢竟這種事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於是他趕緊為自己爭取,對柳元齊說:“姑爺,以後您就叫我藤一吧,我會全力配合您的。”


    顧瑤氣惱的喊道:“藤根。”


    藤一答道:“主子,現在屬下是藤一了。”他那得意的模樣,讓顧瑤恨不得找根藤條抽他一頓。


    上官霖無奈地說:“好了,時間緊迫,柳兄,你可想好讓誰去了嗎?”


    柳元齊看向柳忠和柳元恒兩人,然後說:“堂叔年事已高,元恒的腿傷還未痊愈,還是我親自去吧。”


    柳忠卻堅決反對:“不行,少主身份特殊,你去太危險了。萬一沒救出別人,反而把自己搭進去怎麽辦?還是我去吧。”


    上官霖說:“柳三叔言之有理,請放心,我們的人會妥善照顧柳三叔的。”


    柳元齊正欲開口,卻被柳忠抬手製止,“就這樣定了,元齊,你肩上的責任重大,柳家的未來還需你擔當。”


    柳元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上官霖見狀,拍了拍柳元齊的肩,“事不宜遲,柳三叔準備一下,即刻啟程。”


    “好。”柳忠應聲道。


    接著,上官霖轉向柳元齊,“柳兄,你也需提前規劃族人的安置事宜。”


    柳元齊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待柳忠離去後,上官霖關切地看向顧瑤,“你要不要歇息一下?”


    顧瑤搖頭,“我不累,小黑子呢?為何不見它的蹤影?”


    上官霖解釋道:“你傷勢未愈,暫時不能跟它玩兒,我已讓言柒帶它上山去了。”


    不能見到自己心愛的小狐狸,顧瑤嘟了嘟嘴,但也沒反駁。


    上官霖凝視著她日漸消瘦的臉頰,眼中滿是疼惜。


    顧瑤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喚道:“憶雪,把東西給你家姑爺吧。”


    憶雪應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細致的金屬印章和三張一百兩的銀票。這枚印章與上官霖贈予的那枚質樸石印截然不同,它采用金屬精心鑄造,厚重的黑色中透露出一種沉穩的氣息。


    顧瑤輕輕接過印章和銀票,遞給了柳元齊,並調皮地眨了眨眼,解釋道:“這枚印章,可以在客似雲來旗下的任意錢莊提取銀兩。每次支取不得超出一百兩,每月總額則以五百兩為限。若需超額支取,夫君可要記得先向你家美麗的娘子我報備哦。”


    柳元齊深感顧瑤在柳家陷入絕境時所給予的幫助,更因她對自己的尊重和信任而心生敬意。在此之前,他幾乎不敢想象柳家最終還能有多少人能夠幸存下來。


    柳元齊深情地道:“多謝娘子。”


    顧瑤擺了擺手,說道:“好啦好啦,別謝來謝去的了。”


    片刻之後,顧瑤轉向上官霖,詢問道:“人找到了嗎?”


    上官霖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後低沉地回答:“還在找。”


    顧瑤輕輕應了一聲:“哦。”


    上官霖注意到她情緒不高,便轉身對柳元齊說:“瑤瑤身體不太好,山上陰涼,我讓人送你們下山吧。”


    柳元齊看向顧瑤,見她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應聲道:“好。”


    上官霖叫來了兩個人,他們抬來一頂竹製的滑竿,上麵鋪著一張完整的白虎皮毛。憶雪扶著顧瑤起身,柳元齊見狀,連忙扶住顧瑤的另一邊胳膊,幫助她坐上滑竿。


    上官霖又看向柳元恒,問道:“元恒,你的腿傷還沒好,需要我派人送你嗎?”


    柳元恒連忙搖頭,“不用了,我和大哥一起走就行。”


    聞言上官霖也沒堅持,一行人跟隨著顧瑤,柳元齊攙扶著柳元恒,很快便下了山。


    上官霖目送著眾人消失在視線中後,轉身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加派人手去尋找當初將姑娘交給顧家的那位婦人,無論是生是死,都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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