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個謝淩宜,讓陸建寧還是被迫地激起了有關於那位謝胥的回憶。


    謝胥,和施芥的待遇不同,當時陸建寧還有心情看一看自己這位“夫君”。


    拜堂的時候,陸建寧就悄悄見到了謝胥,一個長得普通卻斯文的男子,老太太給她挑的贅婿都是用了心的,起碼,最前麵的兩位都是極為用心挑出來的。


    之前就說謝家從前也經商,但是生意慘淡,最後連鋪子都抵給了陸家,還倒欠錢。謝胥是謝家比較有能力的年輕一代,又讀過書,所以謝家需要錢,陸家需要人,就此達成了交易。


    陸建寧記得那個男子的眉眼間,鬱鬱寡歡,卻強自打起精神,對她彬彬有禮又懼意的樣子。“大小姐好。”


    陸建寧知道這個男子不喜歡自己。


    她也知道很正常,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謝家把謝胥賣了個好價錢,不管謝胥本人願不願意,他為了家族選擇了犧牲自己。


    這個男人是唯一一個,在陸建寧提出暫時不圓房之後,眉眼間居然鬆了口氣的男人。


    看起來,她高高在上,光鮮亮麗,他卑微如塵,無從選擇,實際上,他們根本是一類人而已。


    他們都是家族的犧牲品。這句話陸建寧沒有說出來,她隻是轉身在謝胥的目光中離開了洞房。


    謝胥,說起來當初聽到他的死訊,陸建寧竟然感受到自己胸腔裏似乎在疼。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對於這個世界上、同類的同情。


    她確實是不希望謝胥死的。她能看出來這個男人是個無辜的犧牲者。


    謝胥本人對陸家的潑天富貴,沒有什麽執念。這是陸建寧在四個“夫君”中,唯獨對他印象不一樣、甚至私心中為他的死感到惋惜的緣由。


    一個人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謝胥的雙眼映照出他的心境隻有四個字,心如死灰。


    嫁進陸家,就等於作為男子的一生結束了。


    一個讀過書、並且能力還不錯的年輕男人,怎麽能願意以這種命運終結自己。


    馬車裏,原本在嘰嘰喳喳口若懸河的小歡、不知何時突然許久沒說話了,她跟小喜兩人隻需要掃一眼陸建寧的神情,幾乎一下子就能感受到小姐身上隱隱溢出來的那一絲絲悲傷。


    完了,小姐肯定是想起關於謝家的不愉快的事了。


    本來這一年多,小姐都已經向前看了,都怪這兩個突然出現的謝家蒼蠅。討厭極了。


    “聽說大小姐對第二任姑爺不同,得知他去世的時候,還曾在池塘邊,為他連續悼念三日,甚至……流過淚?”


    柱子聽見施芥這麽說,“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大小姐哭沒哭的,他也沒在跟前看過啊。


    “姑爺,您跟一個死人較什麽勁,人都死了,您才是現在的正……正經姑爺。”差點把正宮兩個字說了出來。


    施芥卻好像很在意一樣,能不在意麽,這世界上,最不能打敗的,就是死人了。


    施芥想起上一世他死亡定格的那一瞬間,陸建寧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臉頰上。這種心痛穿越了兩世,仍舊在他心中。


    ……


    縣衙裏。


    “陸家第二任姑爺怎麽死的?”沈如卓最近對陸家姑爺的案子突然關注了起來,把之前的案宗都拿出來看了一遍。


    可惜的是上一任那位劉縣令,案宗寫得一塌糊塗,簡直是亂如狗屎。


    沈如卓從中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沈如卓無語地丟下案宗,喊來了王捕快問道。“當時這個案子是你帶人去查的嗎?”


    王捕快說道:“是,出事的第一時間陸家就報了案,屬下帶著人去了案發現場,第一時間做了勘驗。”


    “仵作驗屍的結果呢?”


    “是說酒醉失足落水。”


    結案書上寫的就是,喝醉了沒有意識,直接溺死了。


    沈如卓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麽草率?這是縣衙辦案還是路邊過家家?


    王捕快說道:“屍體上沒有任何外傷,半夜被人發現失足在池塘邊淹死,地上也沒有第三人推搡的痕跡,撈上來以後仵作剖屍,證實也沒有服用過毒藥之類的痕跡,所以最後隻能定性是……意外。”


    沈如卓問:“有沒有查到可疑的人?”


    王捕快老實地回答:“沒有。”


    “但是陸家這第二位姑爺,聽說本來就不喜歡陸小姐,嫁進陸家以後,時常借酒澆愁,本來就經常半夜喝醉了悶悶不樂的,那天他應該也是如此。這些都是陸家下人親口說的。”


    沈如卓起身在屋內踱步,他現在對於陸家的案子已經從最開始的好奇逐漸變得無語了,不喜歡陸小姐?作為一個男人,既然選擇嫁了就要有擔當,既要又要嗎?


    “我現在想知道,陸家的這幾宗案子,到底是真查了嗎?”年輕縣令眉頭直皺。


    王捕快低著頭,查肯定是查了,隻是指望劉縣令認真地查,那是不可能的。


    總之確實沒有找到任何切實的證據,能證明是被人謀害,尤其是被陸家謀害。再加上陸老太太也給劉縣令塞了錢,所以劉縣令喜聞樂見地迅速結案了。


    “屍體呢?”沈如卓終於問出一句,是不是惡疾,屍體上才有答案。“謝胥的屍身後來去了哪?”


    對於命案來說,死者的屍體非常非常重要。死人不會說話,但是屍體可以看出很多。


    “屍體被陸家花大價錢安葬在後山一處寶地上,據說請大師看過。”陸家在這點上是很大方的,畢竟姻親一場,肯定會給姑爺一個體麵。


    沈如卓吸了口氣:“有沒有可能……挖出來重新驗。”


    王捕快目瞪口呆看著沈如卓:“使不得啊,大人您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沈如卓沒說話,他當然不是在開玩笑。


    “大人,謝胥都埋了一年多了,就算挖出來也已經成為白骨了,什麽都驗不出來的。”


    沈如卓卻有不同見解:“哪怕隻剩餘一塊骨頭,有經驗的驗屍官也能驗的出生前百態。”


    王捕快隻能尷尬地說出實情:“大人,您說的是京城的專業驗屍官吧,在咱們這小地方,仵作沒這個本事。”


    沈如卓不說話了,所以死案、冤案才這麽多。


    王捕快看出自家這位縣令胸懷大誌,可是北三縣這座漏風的小廟,實在是供不下他這尊大佛。


    就算謝胥的死還有玄機,現在也不可能知道了。


    而且陸家,也不可能把自己千辛萬苦娶來的姑爺給害死,圖什麽呢。所以陸家也沒有動機,再加上一點證據也沒找到,這陸家連死四位姑爺的懸案就一直沒破,當然現在是三位了,第四位因為沈如卓的走馬上任,已經迅速偵破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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