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邊,她吩咐大嬤嬤端來了一個擺滿銀錠子的托盤。


    “這是一百兩,你和你的妹妹即日起離開陸家。”


    謝明遠第一眼看到銀子的時候兩眼冒光,這陸家果然有錢啊。隨隨便便就能拿出這麽多。


    可是,下一刻他就嘿嘿地笑:“老太太這是什麽意思?要趕我們兄妹走嗎?”


    老太太望著他那張貪得無厭的臉孔,她這一生識人無數,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對麵的心肝脾肺腎。


    “隻是給你們兄妹一個最後的選擇。”老太太目光鬱鬱看著謝明遠,“希望你們好好把握。”


    謝明遠訕訕地笑:“老太太,您誤會了,我們兄妹不是奔著錢來的。”


    他這張臉說出不是奔著錢,簡直就是能笑掉大牙。說話的時候,他甚至控製不住眼睛往錢上瞟,可是他明顯是咬咬牙才忍下了對眼前之財的渴望。


    正所謂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老太太知道,她陸家已經仁至義盡了。也算對得起謝胥了。


    “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們了。”


    老太太揮揮手,讓人把銀子送下去。眼看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消失,謝明遠咬牙切齒,告誡自己這點東西不算什麽,謝家肯出一百兩,說明他值得更多。


    “老太太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就……”


    “喝杯茶再走吧。”老太太忽然說道,並吩咐丫鬟上茶,“這是今夏剛采摘的葉子,對了,之前你的謝胥表哥也喜歡這個茶。”


    謝明遠根本接不上話,謝胥喜不喜歡,他怎麽會知道。


    很快大嬤嬤端了茶過來,一喝之下這茶燙得驚人,根本沒法入口。


    大嬤嬤說道:“茶都是要細品的,哪有這樣牛飲,還是吹一吹再喝吧。”


    謝明遠隻覺得對方似乎在諷刺他,陰沉著臉,又吹又灌地總算囫圇地喝完了一杯茶。


    “告辭。”


    他丟了茶杯就走了,走的路上還很生氣,這陸家老太太是專門故意羞辱他嗎?


    大嬤嬤看著人走遠了,“老太太,不知道大小姐那邊完事了沒有。”


    老太太也放下了茶杯,“隻能拖到這裏了,這男人不像他妹妹,疑心病很重。”


    老太太稍微流露出什麽,恐怕就會被他看出來。


    謝明遠氣哼哼走回了院子,隻見謝淩宜還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看到他也不想跟他說話。


    謝明遠這時候才發現謝淩宜這幾天好像都對他不冷不熱的,意識到自己是不是過度冷落這個妹妹,才慢慢走過去:“怎麽樣妹妹?你……好些了嗎?”


    謝淩宜把臉轉過去,看樣子不想理他,實際上謝淩宜臉上滿是驚慌,她怕謝明遠看出來。


    而謝明遠自己也討了個沒趣,看到謝淩宜不理他,就自顧自回房間了。他今天親眼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百兩銀子,卻拒絕了,這就夠他肉疼好久了。他隻能麻痹自己以後會更多。


    然後露出冷笑。


    沈如卓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步,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疏漏了,到底是哪裏呢。


    他看著桌麵上的案卷,死者的屍體情況,四周搜到的死者物品,忽然沈如卓目光凝固了。


    “來人!”


    王捕快迅速進來:“大人,有何吩咐?”


    “死者既然是外鄉人,來到北三縣,所有的物品中,為何沒有路引和身份文書?”


    這一問之下,王捕快也愣住了。


    外地人要入城,是必須要出具路引的,可以說什麽都能不帶,行走在外必須要路引。


    不然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這,”王捕快說道,“會不會是下大雨損毀丟了?”


    沈如卓神色沉下來,“那有沒有可能,是被人冒用盜走了?”


    王捕快說道:“大人懷疑有人偷了路引進城?”


    實際上,偷盜路引是很冒險的,因為官府管理戶籍,都有存檔備案,一旦發現有人資料對不上,就是重罪。況且路引可以冒用,人際關係卻冒用不了,來往北三縣的都是有經營關係的,一旦有熟人戳穿,就是罪加一等。


    誰會幹這種賠本不討好的事。


    “一般會偷盜路引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博一個生路,不排除死者是因此被害的。”


    沈如卓說道:“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同行人?”


    那半截簪子。


    王捕快想了想,“一般能同行者都是親友,而且還是一男一女的情況下,難道同行的人殺了他,拿走了路引?”


    但是男人殺女人容易,女人能殺得了對方嗎?


    沈如卓定定說道:“偷襲可以。”


    王捕快腦內一道光亮劃過。偷襲?


    “仵作的驗屍上寫了,死者是後腦重擊,而且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傷,如果是正常扭打在一起,最後致死,不太可能是這個死法。”


    更像是背後受了襲擊,最後一擊致命而亡。


    有意思。


    王捕快沒想到沈如卓已經僅憑這些推斷的七七八八了,頓時道:“那是不是可以直接排查一下進城的獨身女子,看看誰有嫌疑。”


    獨身女子本就少見,想必很容易就能排查的出來。


    沈如卓又搖頭,“不對……”


    倘若你是這個女子,你誤殺?或者有預謀?總之你殺了一個人,你還有心情拿走路引再大搖大擺進城?


    “屍體最開始是被埋在官道的,是因為突然遇了大雨,才導致屍體被衝出來。挖掘埋屍體需要很大的體力,如果是個女人,想要挖坑把人埋了,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而官道上人來人往,稍不注意可能就會被人發現,一個女人要做到這些幾乎不可能。”


    王捕快道:“可是大人您剛剛說的、可能是同行女子偷襲啊?”


    這會又推翻不是女人了。


    沈如卓再次踱步半晌,“屍體臉上也被人劃花了,這女子殺人之後,又劃臉?”


    這裏似乎哪裏不對,沈如卓緩慢地道,“誤殺更像是一時失手、或者衝動。但是劃爛了臉,加上埋屍體,這些後續操作更像是出自心思縝密,經驗豐富的人幹的事情。”


    殺人的女子,和劃臉埋屍的,難道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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