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寧說道:“恐怕還需要夫人幫我一個忙。”


    何夫人一愣:“什麽忙?”


    陸建寧將那瓶香,重新放到何夫人的手裏,說道:“明日一早,夫人就帶著這瓶香,去縣衙告狀,那個丫鬟,夫人一並帶過去做人證。最好……能鬧得越大越好。”


    何夫人臉上拂過訝然,但很快,她就了然般地眯起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果然何夫人就帶著丫鬟去了縣衙,還在門口氣勢洶洶地甩了丫鬟一巴掌。


    “你個吃裏爬外的東西!竟敢在本夫人重金購買的絲綢上動手腳、今日我非得把你送進大牢、叫你知道背叛主子的後果!”


    丫鬟跪在地上嚶嚶地哭:“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也是受人指使的,一時糊塗!”


    這時圍觀的人馬上湊上來了,熱鬧誰不愛看呢,沒有什麽比這樣的方式更能吸引人了。


    丫鬟昨日早就被何夫人單獨規訓過了,她犯了大錯,按照規矩肯定要被趕出主家的,並且她這樣手腳不幹淨的奴婢,也不會再有第二家敢要她。


    但是何夫人開恩,告訴她隻要今日表現得好,何夫人就既往不咎,當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丫鬟自然千恩萬謝地答應了下來。


    這丫鬟一邊哭著,一邊故意大聲說道:“那人說絲綢是從陸家的絲綢莊買的,就算奴婢破壞了絲綢,夫人也可以去找陸家索賠,絕不會讓蒙受損失。奴婢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種事,求夫人開恩啊!”


    何夫人眼看周圍的人神色已經開始起了變化,便幹咳了一聲,繼續演道:“今日饒了你,明日你就能在本夫人的身上下毒,本夫人豈能給你這個機會?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報官抓了你!”


    等沈如卓那邊得到通報,傳喚何夫人進去的時候,何夫人已經跟丫鬟演的差不多了。


    周圍人中,恰好就有昨日渾身出疹子的那個女客人。


    她今日一早正好要去醫館開藥,路過這裏,恰好聽到了何夫人跟丫鬟之間的那場爭吵。


    頓時,這位女客人心裏一咯噔。


    剛好何夫人強烈要求沈如卓公開審理,她就是要讓大家夥都看看,這個丫鬟背主求榮,罪無可恕。


    看熱鬧的人群本來都打算散了,一聽說公開審理,頓時伸出去的腳全都縮回來了。


    誒喲,真沒想到今兒這熱鬧還能看到底。


    那個女客人也立即悄悄混到了人群中,朝著公堂上看。


    正好看到何夫人積極地把那瓶香給拿了出來:“青天大老爺,這就是物證!”


    何夫人義憤填膺地打開了蓋子,還特意退了幾步,朝著人群那邊晃了一圈,“各位聞聞呐,就是這個味道,這東西騙得了旁人,可騙不了我這個香婆!這分明就是摻了香茅油和五色梅啊!五色梅是什麽東西、那是最招老鼠的,你們說說,往我的絲綢上滴這種東西,是安的什麽心啊!”


    何夫人這大嗓門嚷嚷的人聽不見都難,而那人群中的女客,也聞到了何夫人瓶子裏的氣味,頓時那熟悉的味道就讓她臉色微變。這不正是她在絲綢上曾聞到的氣味?


    昨日在絲綢莊,陸建寧說她家出產的絲綢,不熏香。


    難道……女客人眼神閃了閃。


    此時沈如卓正好問道丫鬟:“你說有人給了你這個瓶子?”


    丫鬟連連點頭:“是的大人,他從背後挾製住奴婢,奴婢也沒能看清他的樣子,他蒙騙奴婢,說這隻是普通的香薰!”


    何夫人怒目而視:“誰家的香薰加這種招惹蟲鼠的東西?這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沈如卓若有所思看著誇張的何夫人和哭哭啼啼的丫鬟:“那人說可以去找陸家索賠?”


    這話自然是編的,但誰有本事去求證?難道那個背後使壞的人還會自己站出來不成?


    所以丫鬟斬釘截鐵道:“他說陸家家大業大,隻要我們帶著生蟲的絲綢找上門去,陸家一定會息事寧人,痛快賠償!”


    圍觀的人發出唏噓聲,不知是誰來了一句:“這陸家真是有錢惹的禍啊,任誰都想去陸家訛一筆。”


    “前有武館的人攔路哭喪,後有損壞絲綢索取賠償啊!”


    那女客人聽著聽著臉色不好了,這意思,是懷疑她們故意為了賠償訛的陸家?


    何夫人故意大聲嗬斥丫鬟:“我看就是你為了逃脫罪名編的謊吧?你就是自個生了壞心,今日定要將你抓起來不可。”


    丫鬟哭著拿出那塊金子:“奴婢怎麽敢說謊,不然,這塊金子怎麽來的?”


    她一個小丫鬟月錢最多十文,這一塊金子得比她一年的工錢都多呢。


    隻見人群中,那位女客人匆匆轉身離開了。


    旁邊有人嘴角露出一笑。


    方才出聲那人自然是陸建寧安排的,就是要帶節奏。


    這年頭人們關心真相,遠沒有關心熱鬧來的多。就算她拿著那瓶香去一個個解釋,她們也未必會聽,可是大庭廣眾被這麽一鬧,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有人想訛詐陸家。


    沈如卓看著麵前已經開始生蟲的絲綢,“既然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那就無從判斷丫鬟所說是真假,況且此案沒有人員傷亡,本縣隻能根據絲綢的價值來評判。”


    丫鬟這時立刻將金子拿了出來,跪著求何夫人:“奴婢願意把這塊金子賠給夫人,求夫人放過奴婢吧。”


    演到這裏也差不多了,何夫人故意裝作不情願,收下了金子。


    “這次且饒了你,下次還敢背主求榮,定不饒你!”


    沈如卓退堂之後來到了縣衙後院,疲倦地抬手揉了揉額角。王捕快不由道:“這陸家也真是樹大招風,怎麽又惹上官司了呢?”


    沈如卓的手慢慢放下,忽地一笑:“你還看不出來,今日這一場戲,就是陸小姐故意唱的嗎?”


    王捕快頓時驚住:“陸小姐唱的?這怎麽會跟陸小姐有關係呢?”


    沈如卓在公堂上,看到何夫人那浮誇的樣子,故意把香瓶湊到圍觀的人那邊,而且那丫鬟暗地裏和她通了好幾眼,當他沒看見嗎?


    再聽到那丫鬟說是為了訛陸家賠償,自然立刻就明白策劃這一切的是誰了。


    陸建寧,她真是屢次把他這個縣令,把他的縣衙,當成是戲台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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