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芝壓低了嗓門:“我們想找你買點糧食。我們要的多,不是散戶。”


    王克勤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扭頭看了看他媽的房間還亮著燈,想起那天回來,一向不說髒話楊素雲,把周家人都罵了一遍。知道他媽看到他們四個人,肯定會生氣。


    王克勤帶著他們往街上走:“咱們找個地方聊吧,夜深了,我家裏人都睡了。”


    周勇自覺走在王克勤身邊,地上的雪都結冰了,他害怕王克勤摔倒。王克勤看出來他的意思了,走快了幾步:“我腿腳雖然不方便,但是我走的很穩。”


    出了巷口,南邊角上就是一家咖啡廳。咖啡廳裏隻有兩個店員。她們坐在明亮的燈光裏,手裏捧著熱乎乎的咖啡,看著外邊的雪景。


    她們看到王克勤,趕緊端著咖啡溜回了櫃台。


    王克勤推開咖啡館的門,叮鈴鈴,悅耳的風鈴聲打破了寂靜。服務員諸秋翠上來打招呼:“王總,您喝咖啡嗎?”


    王克勤把菜單遞給穆安惠:“你們喝什麽,自己點吧!”


    他又吩咐諸秋翠:“先把店裏的點心一樣來一份。”


    他拿出一個精致的鱷魚皮錢包,拿出二十塊錢遞給諸秋翠:“去買四份羊湯,六張餅。再買一斤羊肉,一斤牛肉。剩下的是你的跑腿費。”


    諸秋翠拿著錢喜滋滋的走了。周敢忍不住提醒他:“那些吃食,可能五塊錢都花不了。”


    王克勤笑笑:“她家裏有六個弟弟妹妹,她考上了大學,家裏沒錢交學費。她辦了休學,一邊掙錢養家,一邊給自己攢學費。她這樣厲害的女孩子,不應該一輩子在咖啡店給人做咖啡。”


    周勇和周敢對王克勤肅然起敬,他們明白了宋芝芝為什麽要堅持來找他。雲縣也有大點的糧商,可以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糧食,但做人,王克勤絕對比任何人都強。


    宋芝芝點了一杯拿鐵,穆安惠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周勇和周敢看著菜單上杯子裏黑乎乎的液體,不知道是什麽也不好意思問。周勇要了和宋芝芝一樣的,周敢要了和穆安惠一樣的。


    王克勤饒有興趣的看著宋芝芝和穆安惠:“你倆喝過咖啡?”


    宋芝芝這才發現點咖啡點的有點快了。上學時候寫論文,經常熬夜,咖啡是熬夜必點品,她把市麵上大部分咖啡都嚐了一遍。早就選定了喜歡的口味。而穆安惠從小就喝咖啡了,她媽媽開了一家咖啡廳。


    穆安惠最先反應過來:“沒喝過啊,我是看哪個名字好聽選哪個的,卡布奇諾,這個名字很有意思。”


    宋芝芝跟著解釋:“我是瞎點的,我都不知道咖啡是什麽。”


    王克勤有一種直覺,麵前的兩個女人絕對不是普通人,他總感覺未來的一天,會和她倆在頂峰相見。


    “你們需要麵粉還是大米?”


    宋芝芝回答:“50噸麵粉,10噸大米,5噸小米。但我不能一次拿完,我要分三年拿走。我可以給你付全款,每次我提貨的時候,必須有貨。”


    王克勤以為他們可能有什麽事,要個幾百斤,沒想到張嘴就是65噸糧食。


    “糧食不是問題,我能問一下,你們要幹什麽?需要這麽多糧食。”


    宋芝芝從來沒想過隱瞞王克勤,她想把王克勤拉到她自己的陣營,成為她和穆安惠往上爬的第一個梯子。


    “今年天氣特別冷,我家那裏很多地方發生了雪崩,還有很多人家牛羊都凍死了。聽說還有凍死人的。雪化了以後,搞不好還有山洪。地裏的小麥也都凍死了,來年收不了糧食,必定會鬧饑荒。”


    “我想儲備一些糧食,給清風鎮小學的孩子們。我不是什麽有錢人,我能幫助的,隻有孩子們。另外,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答應。”


    王克勤從小跟著楊素雲,見多了商人,他以為宋芝芝他們是找他,讓他為清風鎮小學的孩子們捐贈糧食的。


    “我可以捐贈10噸麵粉。”


    宋芝芝趕緊解釋:“您誤會了,我不是讓您捐贈糧食,所有的糧食我來出,我想讓你出麵,做捐贈人。”


    王克勤皺著眉,沒說話。宋芝芝和穆安惠都一臉擔心的看著他。王克勤一時之間搞不明白她們想玩什麽遊戲。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宋芝芝知道,自己在下一步很遠的棋。


    王克勤問出自己的疑惑:“你們這麽做,想得到什麽?”


    穆安惠解釋:“我們什麽都不想得到,我們就是不想看著孩子們餓死。我倆不出麵,是因為清風鎮離花柳村很近。鎮上不少人也認識我們了。如果到時候饑荒開始,大家知道我們四個給學校捐贈了那麽多糧食,可能會為了要糧食,把我們四個撕了。我們能力有限,幫不了所有人。”


    王克勤知道,人在麵臨生死的時候,是沒有良心的。


    “好,我答應你們。就當感謝宋芝芝同誌提醒我屯糧食的謝禮。”


    半年前,宋芝芝告訴王克勤屯糧食以後,王克勤就開始大肆收購糧食,因為收購的比較多,還把糧價抬高了。


    咖啡還沒上,事情就談成了。


    宋芝芝從包裏拿出一個簡單的首飾盒子,打開給王克勤看。


    王克勤眼裏閃過一絲驚豔,他不自覺的拿起金簪,輕輕撫摸上邊的雞血石。


    “這金簪,你們從哪兒弄來的?你們家,不像用得起這種東西的啊!”


    周勇緊緊握著咖啡,想著路上宋芝芝教他的話。宋芝芝早就預判過王克勤會這麽問,就教他怎麽回答。


    “我爺爺的大伯是花柳村的財主,是我爺爺的大伯送給我爺爺的,我爺爺傳給我爹 ,我爹又傳給了我。”


    王克勤打消了心裏的疑慮。


    “你們這支金釵,很值錢。別說六十五噸糧食,就算買六千五百噸糧食,也夠用了。我這人不愛騙人,明天我帶你們找個信得過的當鋪,把金簪換成錢。”


    “我會讓我的助理準備好合同,咱們明天簽合同。你們需要的時候,就通知我這邊發貨。我會按照我的收購價格給你們,運費也由我這邊負責,就當我為孩子們盡一份力。”


    “那謝謝王總了。”


    宋芝芝抿一口咖啡,還是熟悉的味道。穆安惠喝咖啡早就喝膩了,沒怎麽喝,一直掃蕩小蛋糕。


    周勇沒防備,喝了一大口咖啡,又苦又古怪的味道直接從舌尖到了心口。但他不好意思讓王克勤看笑話,咖啡在嘴裏含了一會兒,硬是咽了下去。那杯咖啡,放在桌子上,再沒有喝一口。


    周敢喜歡嚐試新事物,他學著穆安惠的樣子,先抿了一小口,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的時候,他就習慣了咖啡的口味。


    出去買飯的諸秋翠回來了,四個人終於吃上了今天的第一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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