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九年。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災難不斷,旱災與水災頻發,更有蝗災爆發,啃食莊稼,導致糧食顆粒無收,無數百姓成為流民。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而如今的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依舊整日居住在萬壽宮,沉醉在煉丹求道之中。


    而這一年發生了這麽多的大事,自然也傳進到了這位道士皇帝的耳中。


    此刻,朱厚熜正盤坐在一處帷幕之中。


    而在這位皇帝生前的不遠處,站著兩排內閣的閣臣。


    左側是如今的內閣首輔嚴嵩以及他的兒子嚴世蕃一係的人物。


    而右側則是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


    “陛下,如今全國各地旱災頻發,更是數月無雨,還請陛下下旨,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徐階手中拿著由象牙製作的笏板,率先站出來向嘉靖皇帝匯報道。


    聽到這話,朱厚熜一陣的沉默不語。


    畢竟他修建道觀,重整皇宮建築,就已經花費了一筆不小的開銷。


    如今國庫裏還有多少錢,他這個皇帝心中如同明鏡一般。


    “這些事情,朕已然知道了………”


    朱厚熜的聲音從帷幕中傳了出來,隨後一雙龍目看向了站在左側的內閣首輔嚴嵩,此刻的一聲嚴嵩已然垂垂老矣。


    甚至在如此重要的場麵上,竟然還打起了瞌睡。


    “嚴閣佬!”


    朱厚熜低聲喊道。


    “爹,陛下叫你呢,”嚴世蕃連忙戳了戳嚴嵩的腰子。


    “哦………”


    嚴嵩睜開了耷拉著的眼皮,剛才雖然處於半睡半醒之中,但是徐階的匯報,嚴嵩已然全部聽進了耳裏。


    看到嚴嵩清醒了過來,朱厚熜這才緩緩開口,並且加重了語氣說道:“嚴閣佬,想必你也知道了,如今兩京一十三省發生的旱災,不可謂不嚴重,你覺得朕應該怎麽做呢?”


    嚴嵩已然和嘉靖皇帝達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同樣也為了討好嘉靖皇帝,嚴嵩甚至都沒有細想,便熟練的開口說道:“回稟陛下,開倉放糧不過杯水車薪,天下流民四起,哪怕掏空了國庫,也不足以支撐這般巨大的開銷………”


    “依老臣鄙見,這天下恐怕是有千人作祟,惹怒了上天,才導致降下如此災難,不過陛下建造法壇,再去道門請些能人,向上天祈禱下雨來,方為正道。”


    聽到這話,朱厚熜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舉不僅可以彰顯他身為皇帝,對於民間疾苦的重視。


    同樣也省得大開國庫,把所有的錢掏出去。


    同樣朱厚熜也想看看有沒有真的能祈下雨來的能人。


    還未等朱厚熜開口,


    另一側站著的以徐階為首的閣臣們,則是立刻出言反駁,“嚴閣佬此言差矣,旱災已然迫在眉睫,哪怕是北京城中都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的流民!!!”


    “如今開設粥場賑災,才是重中之重,若是向上蒼禱告祈雨有用的話,外麵那些跪在地上一直朝天磕頭的流民,早把雨給喊下來了!”


    “還請陛下以國事為重啊!此舉萬萬不可!!!”


    兩邊已經吵成了一團亂麻,嚴世蕃更是指著對方的人大罵奸臣。


    兩邊的爭吵搞的朱厚熜一陣的心煩意亂。


    他的心中還是更傾向於嚴嵩的提議。


    “夠了!”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都在朕的肩膀上擔著!”


    “你們難道還不嫌這事夠亂嗎?”


    “朕讚同嚴閣佬所說,戶部呈上來的折子朕也看了,國庫裏的銀子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那些流民習慣了朝廷的救濟,到時候這些救濟再斷掉,這天下不得大亂啊?!”


    朱厚熜出言怒斥道,“近一年的時間,一滴雨未曾落下,如此反常的天氣,朕也以為是上天震怒。”


    “傳朕的旨意,命令工部速速建造法壇,廣尋天下奇異之人,若是誰能求下雨來,無論什麽賞賜,朕無有不允。”


    朱厚熜此言一出,算是將此事拍棺定案了。


    哪怕出了萬壽宮。


    內閣雙方的人馬還在相互罵架,張居正不敢直接對罵嚴嵩,則是找上了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出言道:“你們就攪吧,攪吧!攪得流民揭竿起義,攪的朝廷淪為天下的笑柄,我等無非陪著你們一起玩命就是!!!”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你們知不知道我嚴家為了大明,為了聖上付出了多少!”


    “這大明兩京一十三省,額………”


    嚴世蕃剛想起嘉靖皇帝已經說過了那句話,立刻把到嘴的話給憋了回去,隨後繼續說道:“哼,奸臣已經自己跳出來了,高拱是一個,徐階是一個,你張居正也是一個!”


    “你好好查查,你一直敬重的徐階徐閣佬,他們家中有多少的田地!看看大明朝最大的地主是誰!還敢說我們霍亂聖心,怎麽不見他徐家拿出糧食來救災!!!”


    “非要聽你們的,讓國庫大開,都去救濟那些流民!到時候福建沿海抗倭沒了軍需糧草,你們就是最大的罪人!!!”


    嚴世蕃指著張居正的鼻子,一邊反駁,一邊破口大罵著。


    而張居正這次卻沒有回應,隻是冷冷的看著嚴世蕃,在目送著嚴世蕃罵夠了,罵爽了,走了之後,張居正這才繼續出言痛罵道:“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國庫空虛還不是讓你們爺倆給貪墨了!!!徐階那廝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總比你們父子二人這種蛀蟲要好的多!!!”


    而伴隨著嘉靖皇帝的命令下達,工部自然不敢耽擱。


    連忙加派人手在北京城中建築起了一座巨型的求雨法壇。


    甚至還去各大道觀,請來了名聲在外的大道士。


    在半個月之後。


    在工部的加班加點之下,這一座法壇拔地而起。


    當日天氣炎熱幹燥。


    但北京城卻從各地聚攏來了數萬人的流民隊伍。


    內閣怕出現什麽意外。


    連忙去兵部調了軍令,派出了幾萬名的士兵,用來維持現場的秩序。


    而身穿道袍的葉天策,不知何時依然混進了現場之中。


    “這位道長,你也是來求雨的嗎?”


    “陛下除卻請了幾名大修士之外,還廣招天下賢士,有能力者皆可上壇求雨,隻可惜無一人敢去。”


    一名穿著麻布衣服的北京百姓,看到了葉天策的裝扮,連忙上前去詢問道。


    “沒錯,貧道便是來求雨的,”葉天策點了點頭,在了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走到了那幾個大修士的旁邊。


    而在葉天策前方,一位穿著黃袍的道人,注意到了葉天策的到來。


    頓時神情有些不悅。


    “不知這位道友在何處修行,竟然如此年輕,就敢來上壇與我等一同求雨,想必是哪位大修士的弟子吧?”


    黃袍牛鼻子道長將目光看向葉天策,冷笑著開口問道。


    聽到聲音,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了葉天策。


    甚至坐在高台上的朱厚熜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朱厚熜隨即喊來身旁的黃錦,低聲詢問:“那位道長是誰?我大明境內還有這一號人物嗎?端的英俊瀟灑,不過過於年輕了,恐怕法力低微。”


    “回稟陛下,此人老奴並無印象。”


    “也不再受邀請的大修士之列,恐怕是自作主張來參加求雨大會的。”


    “至於其能力,老奴不敢妄言。”


    黃錦十分恭敬的說道。


    “哦,那就看看他的能力吧,也許他能給朕一個驚喜,也說不定,”朱厚熜點了點頭,喝了一口一旁宮女遞來的冰塊茶湯,隨後繼續閉目養神。


    另一邊,聽到黃袍道人的詢問,葉天策嗬嗬一笑,打了個稽首,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貧道乃是隱世宗門,炸天宗真修,人稱天策道人,不知這位道友該如何稱呼?”


    “沒聽說過這個宗門,更未曾聽說什麽天策道人。”


    “也不是道友說出來糊弄我等的。”


    “此次求雨大會意義重大,是為了解救天下黎民百姓。”


    “道友可不要為了一些賞賜,就來冒充我道門之人,小心事情敗露,被株連九族啊!”


    黃袍道長並沒有回答葉天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的冷笑著說大話。


    “那就不勞道友費心了,”葉天策同樣冷冷一笑。


    隨著九聲鍾鳴響起。


    在萬眾矚目之下,一行人之中,站在隊伍最前方,那為首的紫袍道長率先登上了法壇之上,嘉靖皇帝朱厚熜則是直接坐直了身體,神情嚴肅。


    這位穿著紫袍的道士,可是他派人花了大代價,才從山上請下來的得道高人。


    據說有人得見這位高人能夠徒手擊斃斑斕大虎。


    並且精通開壇作法之事,頗為神異。


    朱厚熜這次倒是要看看,此人真的是否如同民間傳說的那樣神乎其神。


    如果這次真的能夠求雨成功的話。


    他也不介意將此人封為他大明國師,並且將道門立為大明之國教。


    而那紫袍道人則是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本來年歲就不小,甚至胡須都花白了,還要忍受這殘酷天氣的折磨。


    至於能否求雨成功這件事情,他是一分把握都沒有。


    畢竟以前也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但是在朱厚熜派來的人的威逼利誘之下,紫袍道人還是登上了法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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