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折磨我。”


    艾爾的聲音帶著些許迷茫,若是她現在是完整的話,雙眸應該是帶著些許空洞的。


    “她逼迫我學習那些我根本不感興趣的東西,那些東西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她還逼著我在雨天去開墾土地播撒花種。”


    “那天是暴雨,我將花種埋好後回到城堡,等雨停了出去看,發現那些花種全都被雨水衝刷到了別處。”


    “她逼著我在爛泥裏麵一顆顆尋找,必須要將她給的那些花種全部找齊,才能夠回城堡吃飯。”


    “我很餓,但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到後來我找齊了大部分花種隻剩下最後五顆,她也沒有放過我,我隻能跪在爛泥上,一點點的尋找。”


    “我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最後還是有一顆沒能補齊,隻能去別處摘了幾顆花果,將裏麵的種子剝出來曬幹,當做花種交差。”


    “那天我很累,傍晚才回到城堡,我去了餐廳,可餐桌上隻有一些零碎的殘羹剩飯,根本填不飽肚子。”


    “我一直挨餓,直到晚餐被端上餐桌。”


    “那一頓是我吃的最香的一次。”


    “吃完晚飯,我去洗澡更衣,最後獨自舉著蠟燭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一如既往的陰暗潮濕母,親的屍體,不知道被誰搬走了,她沒有葬禮,我也沒能看見她體麵的離開。”


    “再後來,我進了艾勞的書房,在裏麵發現了一本關於藥劑的書籍。我很喜歡這本書,想藏在衣服裏偷偷帶出去。”


    “但是被發現了。”


    “艾勞不知道什麽時候進的書房——也或許他一直待在裏麵。”


    “總之他在我離開書房的前一秒將我攔下,把那本書從我懷中拿走,放回了原位。”


    “我以為他會責罵我,但是他沒有,這算幸運嗎?”


    “我不知道。”


    艾爾在奇奇背上絮絮叨叨地說著,露予在她麵前蹲著仔細傾聽,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後來,我趁艾勞不在城堡的時候,偷偷溜進去,把那本書偷了出來。我在家裏尋找著上麵藥劑製作需要的材料,但是被艾倫發現了,他威脅我,要我將所有的材料全都給他,否則就向艾勞還有那個女人告發我。”


    “我怕了,所以將材料給了他,但是沒有全給,我還偷偷藏下了一部分。”


    “在地下室,我成功做出了第一瓶帶有腐蝕效果的藥劑,我很興奮,將其視為珍寶,好好的收了起來。”


    “那個女人一直要求我學習插花種花、還有別的各種家務,全都推給了我,我為了避免挨罵挨打,順從了很久,直到那天在花園裏,我遇到了奇奇。”


    說著,艾爾的手指插入奇奇的毛發之中,輕柔的撫摸。


    “奇奇那個時候已經懷孕了,它很乖,不吵不鬧,但是餓的骨瘦嶙峋,隻有肚子是大的。”


    “我想讓它活下來,所以去廚房偷了牛排和菜出來喂給它。”


    奇奇像是聽懂了般汪叫了聲,尾巴也興奮地搖了起來。


    “我這樣偷偷喂了它很久,直到它臨產那天,艾倫將這一切告訴了那個女人。”


    艾爾聲音微顫,撫摸著奇奇毛發的手指也發起了抖。


    “他們來到後院,把我和奇奇大罵一通,艾倫拿著藥劑過來,將那些藥水倒在奇奇新生出的孩子身上。”


    “我哭叫著去阻攔,但也隻是攔下了一些。部分藥劑灑到了我的胳膊上,很疼,我想奇奇剛出世的孩子應該比我更疼。”


    “那天過後,我沒了一隻胳膊,奇奇沒了它剛生出的孩子,”艾爾輕柔地撫摸著奇奇的腦袋,語氣不再像先前一樣顫抖、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出乎預料的平靜,“我開始思考該如何複仇。”


    “首先是艾倫,我為他準備了許多藥劑,我要讓他也完全地體驗一遍我和奇奇孩子們受到的疼痛,然後是那個女人。”


    “我……”艾爾頓了下,輕歎一聲,“她長的很像我的母親,一開始我有些下不去手,但想到她是間接害死我母親的凶手,我還是決定要讓她償命。”


    “最後是艾勞,”艾爾語氣低沉,“他是一切一切的導火索,我要親手,殺了他。”


    “但是我始終是高估了自己,”艾爾苦笑一聲,“他是個體型高大的成年人,當我選擇跟他發生正麵衝突的那一秒時,我的敗局就已經注定了。”


    “如果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大概會選著下藥,或者敲悶棍之類的。”


    “然後呢?艾勞怎麽樣了?”露予問。


    艾爾歎了口氣,“他還活著,甚至怒火中燒,扭斷了我的脖子。”


    露予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不知道,當我意識到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時,那些生前的記憶就自動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艾爾語氣低沉,“再次醒來時,我的身體隻剩下了一個胳膊,還被先我一步蘇醒的艾倫丟出了城堡。”


    “好在,城堡外麵有奇奇等著我,還有它的七個孩子,它們認真地保護著我,直到我基本恢複。”


    “我有想過重回城堡,但我放心不下它們。”艾爾忽然沉默,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好吧,其實還有我不敢麵對城堡裏的人的原因。”


    “多可笑啊,”艾爾自嘲道,“真的論下來,我才是城堡的主人,卻帶著我的朋友們躲在這狹小的後院。”


    “要是母親知道的話……算了,母親混的跟我半斤八兩。”


    露予忽地伸手搭上艾爾的手指,明顯感覺到後者的輕顫,輕聲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的母親也是,不要為難自己。”


    艾爾顫動著,良久才低低地“嗯”了聲。


    “你想回城堡嗎?我可以帶你一起進去。”露予道。


    艾爾苦笑了聲,將自己被露予壓在下麵的手收回,“我回不去的,不隻是我在限製裏麵的人,裏麵的人也在限製我。”


    “什麽?”


    “我進不去城堡,會被藥水腐蝕,就像他們出來會被雨水腐蝕一樣。”艾爾輕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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