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冷靜一點,沒準,沒準……”許老師話說到一半哽住,也不知道該如何再為阿林開脫了。


    “阿林,你說話,不要從頭到尾都讓別人給你說好話,老師教你的你都忘了嗎?一人做事一人當!”陳老師厲聲道。


    阿林抖了下,低聲道,“讓,讓所有人知道。”


    “要你自己去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女人的丈夫補充條件。


    阿林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亂看什麽!人家,沒追究你的責任、讓你血債血償已經很好了!還不快說謝謝!”陳老師橫眉道。


    “謝,謝謝……”阿林出重新低下頭。


    隨後,在女人和她丈夫的監督下,阿林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字一句地說了自己下午幹的事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遠離阿林,除了小月。


    “阿林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你真的殺人了?”小月眼中半是驚恐半是難以置信,“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還騙我們,騙我說是出去幫人翻地了。”


    “我以為,我以為……”


    阿林抬頭看向小月,張著嘴想說什麽,但喉嚨裏仿佛堵著顆石頭,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眼看著小月轉身遠離自己,躲進角落抹眼淚。


    阿林低下頭,沉默著。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這一晚的,隻知道第二天醒來,他的世界大變樣。


    孤兒院裏沒有人再願意跟他玩、沒有人願意跟他說話,哪怕是以往關係最好的小月,遇見自己也是避之不及的樣子。


    阿林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圖一時的口腹之欲,而且後麵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活該,所以也隻是默默地待在人群的最後麵,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贖罪,或是單純地讓自己的負罪感削弱一些。


    最開始,孤兒院內的小朋友們對阿林的感覺是害怕、逃避,但後來,逐漸變成了霸淩。


    “讓你不學好!給我砸!這種殺人犯根本不配待在孤兒院!”


    為首的小胖子叫囂著,拿著泥團帶頭往阿林的身上砸去。


    趁著陳老師和許老師下山采集物資,那小胖子攛掇著其他同學將阿林綁到了最大的那顆樹上,然後往阿林身上丟泥巴、撒尿。


    阿林也不反抗,隻是眼神灰暗著,仿佛木偶般愣愣的看著地麵。


    “殺人犯!殺人犯!”好事的小孩叫囂著,圍著阿林蹦跳著轉圈,將手中的泥團瞄準阿林的臉。


    以往他們顧忌孤兒院內的老師,都是將阿林堵在廁所或者宿舍這種私密的地方,這會老師不在,一個個直接放開了,就差拿鞭子抽阿林了。


    “都住手!你們也太過分了!”小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衝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阿林麵前,“怎麽能在泥團裏包石頭,他會被你們砸死的!”


    為首的小胖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就當給那個老頭報仇了唄,反正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不是你們施虐的理由!阿林是殺了人,但應該被法律審判,而不是在這裏被當做你們玩樂、釋放惡意的玩具!”


    小月大聲道。


    “你們欺負他,不就是覺得他活該嗎?可你們現在用的東西,難道你們想變成跟他一樣的人?變成殺人犯?!”


    被綁在樹上的阿林麵如死灰,比被包裹著石塊的泥團砸時還要死氣沉沉。


    被小月說了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為首的小胖子癟癟嘴,帶頭丟掉了手裏的泥團。


    “行,這次就聽你的,”小胖子瞥了眼被綁在樹上半死不活的阿林,肉手一揮,“我們撤!”


    幾人離開,小月本也想走,但瞥見身上滿是泥巴,又被綁在樹上仿佛木偶的阿林,最終還是於心不忍,抿唇,一言不發地將那繩子解開。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阿林忽然開口,聲音沙啞。


    這是那件事後,阿林第一次跟小月說話,也是小月第一次靠近阿林。


    小月將那繩子理好放到地上,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阿林的問題,沉默良久後道,“如果沒有這件事的話,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阿林沒再說什麽。


    小月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阿林坐在那棵樹下,低頭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胖他們一直在偷偷霸淩阿林,我們是不是應該幹預一下,他們這個年紀……”許老師提著兩個大袋子,試圖同陳老師商量。


    他們早就知道阿林被排擠霸淩的事情,許老師本想插手,但始終被陳老師攔住。


    陳老師認為,這點苦根本就是阿林活該的,許老師不否認這點,但她認為,不應該讓其他孩子做這種事情,就算要阿林贖罪,也應該是別的有創造性的事情。


    二人就這個事情屢次產生分歧,最後全都不了了之,這會拎著采購的物資準備回孤兒院,許老師又提了這點。


    “等嚴重了我自然會插手,這件事你不要管。”陳老師直接拍案。


    許老師歎了口氣,實在擰不過陳老師,隻能暫時放棄。


    二人拎著東西回答孤兒院,給孩子們分發時,許老師注意到阿林不知道去了哪裏。


    以往這種時候,阿林都是站在隊伍的末尾,等別人拿完,自己才上前,可現在……


    許老師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她拉了拉陳老師的衣袖,壓低聲音道,“阿林怎麽不在?”


    陳老師蹙眉掃了一圈,確實沒見到阿林的影子,皺眉道,“阿林人呢?你們有沒有誰知道他去哪了?”


    排在前麵的幾個學生麵麵相覷,後麵一點的位置忽然伸出一隻手,“我知道老師!阿林應該還在操場那棵樹的附近!”


    “他在哪裏幹什麽!”陳老師蹙眉不滿,“去把他給我找過來!”


    舉手的那名學生應下,轉身往操場的位置跑,陳老師則繼續分發東西。


    片刻後,先前跑出去的那名學生大喊著跑了回來,“不好了,不好了老師!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這麽慌慌張張的做什麽?”陳老師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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