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時,金色的光輝如同細絲般穿透了輕柔的晨霧,慢慢地灑落在黑白為主色調的璃月莊園之上。


    晨光中的莊園顯得格外靜謐,仿佛一切都還沉浸在夜晚的夢境裏。


    陽光逐漸升高,透過窗戶上的精致雕花玻璃,柔和地照進了主臥室。


    楚璃月靜靜地坐在蕭無劫的床邊,她身上還穿著昨天晚上的衣服。


    顯然昨天晚上她一夜未眠。


    她此時容顏略顯憔悴,眼眶周圍泛起了淡淡的黑暈,黑長直的秀發輕輕散落在肩頭,稍顯淩亂,但那份天然去雕飾的美麗依然動人。


    她目光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床上的人,沒人知道她這般看了多久,


    床上的男子帶著氧氣罩,雙眸緊閉,慘白的臉色映襯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五官輪廓,即便病容憔悴,那股難以言喻的魅力仍舊無法被掩蓋。


    烏黑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即使在最深沉的黑夜也閃爍著光芒。


    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他的臉上,金色的光線與他略有些淩亂的發絲交織在一起,賦予了他一些生機,讓他看起來不再那般破敗易碎。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英俊男子走了進來,慢步走到蕭無劫床前,仔細地做了一番檢查。


    看著楚璃月那目不轉睛的樣子以及稍顯憔悴的容顏,忍不住輕咳一聲:


    “情況已經穩定不少了,隻是醒來還需要些時間。”


    他叫葉瑾瑜,美利堅國頂級學府博士畢業,全球首屈一指的頂級醫學專家、生化專家,主攻神經外科。


    楚璃月聞言抬起頭來,看向他,冷聲說道:


    “病曆看得怎麽樣了?後續的醫療方案做出來沒有?”


    葉瑾瑜聽著一陣頭大,忙道:


    “哪有那麽快?昨晚忙活了一晚上,況且很多事情也不是看病曆就能全了解的。”


    “等他醒後,我會給他做詳細的檢查,全麵評估他的身體狀態。可能還要與他此前的私人醫生做一些交流,在此基礎上才能敲定後續治療的事情。”


    楚璃月聞言沒有再說什麽,又繼續將目光投向了蕭無劫。


    “你雖不是正宗學醫學出身,但以你在生化領域的造詣,完全可以參與對他的治療。你既然這麽關心他的情況,何不親自參與?”


    葉瑾瑜目光微閃了一下,輕聲道。


    楚璃月聽了他的話沉默良久,美眸依舊注視著床上雙眼緊閉的蕭無劫,隻是眼神帶著旁人無法看懂的複雜情緒,不斷變換著。


    最終她輕閉了一下眼睛,認命般地吐出一個字:


    “怕!”


    沒人知道她昨晚看到蕭無劫口吐鮮血倒在她懷裏的感受。


    那一幕與夢中的場景完全融合。


    世人皆說命由天定,她卻偏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生來強大,天命無雙,與任何人鬥都未曾一敗!


    哪怕與天鬥,她也從未畏懼!


    蕭無劫當年便被斷言活不過五年,她為此用盡資源,尋遍名醫。


    蕭無劫能活到如今,很大一部分都是她從老天爺手裏搶來的。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敗於誰手,哪怕是命運!


    可當蕭無劫在她麵前口吐鮮血與夢中場景吻合的時候,她一時隻感到通體皆寒,心髒驟停,乃至於靈魂都在震顫。


    她承認她怕了。


    她怕她搶不過萬惡的老天爺!


    她怕這絕美易碎的玫瑰於她眼前隨風凋零。


    她的話也讓葉瑾瑜心神一顫,她的回答同樣觸動了他終年冷硬不化的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醫者行醫救命好似與死神對弈,死神執黑,醫者執白。


    全力以赴,隻為勝天半子,亦勝死神一局!


    這需要醫者懷敬重生命之仁心,卻更需斬盡情絲,心堅如鐵。


    這一局招招致命,步步驚心,落子便無悔處。


    但凡心為情牽,落子不決,一招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這也是為何醫者能渡世人卻難渡己之緣故!


    這一個“怕”字包含了太多,非有刻骨銘心體會者不能理解!


    “我保證,這個人我會盡全力救治,最大程度地延長他的生命。”


    葉瑾瑜啞聲開口說道,語氣中飽含複雜的情感。


    他是全球頂級的醫學專家,每年接下的手術不下千台,每天要做的手術都有數台,無數人因為他得以從死神手裏逃生。


    世人眼中,他一把柳葉刀,上斬閻羅,下滅鬼魅,妙手神醫,藥到病除。


    而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並非世人眼中無所不能的神醫。


    人力有限,實難勝天!


    他曾救過無數人,將死神踩在腳下,卻也有過太多的無可奈何,見證生離死別,被死神嘲笑他的無力。


    他最敬愛的爺爺,病逝於他的懷中;他最珍視的摯友,長眠於手術台上。


    身為醫者,他救過千萬人,卻救不回自己最愛的人!


    他年近三十,才貌雙絕,卻未婚未愛。


    他也承認,他怕了!


    他甚至不敢動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住那種摯愛死於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了!


    他與楚璃月關係匪淺,他一直認為楚璃月雖是學生化出身,卻比他更適合做醫生。


    因為無論何時,無論麵對何種情況,她似乎都能保持絕對的冷靜與理性,他甚至都沒見過她的眼裏出現過什麽多餘的情緒。


    更遑論她被情緒之支配,感到害怕的樣子!


    如果這也算一種遺憾的話,那他今天算是如願見到了。


    果然人說到底是感性的動物,再冷靜理性的人都有被感性支配的時候。


    隻是要看她麵對的是何人罷了!


    “不過我提醒你,他的身體真的不容樂觀。他已快成年,但就這般情況,常規手段下,縱然全力以赴,也斷難留他到二十歲。”


    “以他目前的狀況來看,隻需半年左右,他便會進入常規絕症所謂的晚期,屆時他的生命將會加速倒計時,生死旦夕之間!”


    沉默了良久,他再度出聲道。


    此時他又恢複了那清冷淡漠,理性幹練的狀態。


    他是醫者,眼前的人還有身後無數的人還在等著他與死神對賭搶人。


    病人有時都可以沉浸於情緒之中,唯獨他不行!


    “你有什麽其他辦法?”


    楚璃月突然突兀地問了一句。


    因為她敏銳地抓住了一些字眼,蕭無劫所有的命不久矣,難以治愈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上。


    那便是“常規手段下”。


    那如果是非常規手段呢?


    她抬眸凝視著葉瑾瑜的眼睛,葉瑾瑜也以同樣的目光凝視著她。


    過了良久,葉瑾瑜輕吸了一口氣,依舊注視著楚璃月,開口說道:


    “遺忘試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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