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夫子和他的同伴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齊刷刷看著李藥師:“真的,真的嗎?你們能給三十萬?”


    李藥師哈哈大笑:“今天來不及了,關老哥你們也看到了,津陽省的大佬們都來歡迎唐董事長了。明天啊,明天,嗯,地點還是東河煤礦,時間八點鍾,八點有點早,銀行還不開門,十點鍾,對十點鍾。關老哥,你回去告訴張飛飆,明天上午十點鍾,讓他通知被埋礦工的親人去東河煤礦領錢。”


    “李助理,這次不會變卦了吧?”


    “絕不會變。子諾,把你的聯係方式告訴關老哥,有什麽事,你倆直接聯係。”


    拿到了唐子諾的聯係方式後,關夫子說:“李助理,那位假的唐蓉川,我們明天給送到東河煤礦去。”


    李藥師一笑:“你是說寫紙條那位夏曉珊嗎?她就是我們臨時找的,並不是我們的員工。雇她演戲的錢,我們早付給她了。那可是一大筆錢呢。她身份暴露了,我們和她的合約也就結束了。她在你們手裏,你們願意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跟我們無關。”


    關夫子沒想到李藥師對夏曉珊這樣無情。說無情,又有些過了,李藥師說的有道理。替身被揭穿,那麽她的戲份就結束了。關夫子總覺著哪裏講不通,可是他想不明白,眼神有點發呆,腦子澀澀的,轉不過彎來。


    李藥師站起來:“子諾,你們送送關老哥。現在,這平陽賓館可謂是重兵把守,你不送,他們出不去。對了,關老哥他們三人跑一趟不容易,你每人給包一萬元紅包。關老哥,再見。”


    李藥師同關夫子握了手,關夫子激動地舍不得鬆開李藥師的大手,使勁地,握了又握。李藥師笑了笑,輕輕掙脫,在關夫子三人目送下,昂首闊步地離開。


    錢能使人的眼放光,關夫子等人的眼神裏全是感激和狂喜。


    唐子諾從手提包裏取出三個大紅包,遞給關夫子:“老關,這是李助理給你們的。”


    “這這這,合適嗎?”


    “合適、非常合適,李助理的話從來算數,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關夫子等三人千恩萬謝後,簇擁在唐子諾身旁向外走。


    出了平陽賓館的後側門,唐子諾說:“我就送到這裏,你們回去吧。老關,我還有句話想說…”


    “我聽著,唐助理你說?”


    唐子諾的目光越過關夫子的頭頂,彷佛看向重重大山裏麵的夏曉珊。


    她說得很慢:“剛才李助理說了,那位假扮唐董事長的夏曉珊,並不是我們貞元集團的員工。昨天晚上讓她假扮董事長,是無奈之舉,這件事情過去了,就永遠不要再提,我們不希望同她再發生任何關係。老關,我的意思,你懂了嗎?”


    “我懂…懂了。”


    “再見,有什麽事,打電話聯係啊。”唐子諾說完,幹脆利落地,一個轉身,回到了平陽賓館。


    關夫子講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從衣服底下翻出一個大大的紅包,往桌子上一放。


    “飆哥,這是唐助理給的。一萬元現金哩,你們倆的也拿出來,讓飆哥給大夥兒分分。”


    那兩個人,有些不情願,慢吞吞地向外拿。其中一個嘟囔著:“我們冒著被抓的風險,跑了這一趟。這錢是我們應該拿的。”


    關夫子說:“應不應該,飆哥說了算。”


    張飛飆笑了:“說得對,這是唐助理給的,你們應得的。說實話,你們走後,我就後悔了,害怕你們被抓。”


    張飛飆把錢又還給關夫子三人,想了想說:“關夫子,你說李助理、唐助理她倆到底什麽意思?啊,我是說咱們應該如何處理假的唐蓉川?”


    “飆哥,這件事情我想了一路。我有點明白李助理和唐助理的意思了。”


    “你說說看…”


    關夫子喝一口茶水:“咱喜歡聽書唱戲。戲文裏說功勞莫過於救駕。這個夏曉珊,救了唐蓉川。不是她假扮,唐蓉川必定被飆哥捉了。我看夏曉珊好像很有學問,應該念過大學。她有救駕的功勞,又有學問,以後肯定是李助理他們的競爭對手。所以,李助理、唐助理的意思是,不要把她送回平陽城去。當然,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就是告訴我們夏曉珊不值錢,甭想訛他們的錢。”


    “有道理。唉,那麽漂亮的女子,把她送到哪裏去呢?張家堖這裏山連山、嶺套嶺,隨隨便便放了她,太危險。她一個人走不出去的。”


    關夫子眼睛轉了轉,笑著說:“這麽好的女子,放了可惜。”


    “不放,留著她幹什麽,當菩薩供起來?”


    “留著她當婆姨…”關夫子一句話,讓周圍的人瞪大了眼睛。


    他們心裏不是沒有癩蛤蟆吃天鵝肉的想法,但看到夏曉珊那麽美麗動人,他們就自慚形穢,連天鵝屁的香味都不敢奢聞。他們沒想到,平素裏呆頭呆腦的書呆子,竟然比他們還敢想。


    關夫子繼續說:“東河太窮了,咱們這十裏八鄉的後生,娶個婆姨太難。他們沒辦法才舍命鑽那個黑洞洞,鑽到地下挖煤掙錢娶婆姨。現在,老天爺把個漂亮的女子送上門來,咱們還有送回去的道理?你們可都是單身漢,飆哥奔四了,也沒有婆姨,你就娶了她吧。”


    張飛飆擄來夏曉珊,他的目的單純,就是為了訛錢。現在夏曉珊的身份大白了,補償金也定下來了,張飛飆真的想放了夏曉珊。不過,他從小就有個夢想,娶十裏八村最美麗的姑娘當新娘。為了這個夢想,結果沒碰上漂亮姑娘,一直當著可憐的單身狗,連個醜新娘也沒娶上。


    關夫子的提議,讓張飛飆的心眼活動起來。


    旁邊幾名兄弟,見張飛飆低頭不說話,他們嚷起來:“飆哥,你給個準話呀,你要不想娶那個女子,我們還想呢。”


    張飛飆搖搖頭:“還是放了她吧,她不屬於我們這裏。”


    “飆哥你不要,我們可要哩,你給個準話!”


    張飛飆看看手下這幫人,心說:這種女人是你們能配得上的?山裏人娶婆姨,要娶身子板壯實,胸大屁股圓的。她洗不了衣服、做不了飯,更別提下地幹活了。娶個婆姨得供起來,那不行,她不是合適人選。


    張飛飆說:“我不要,你們也不能要。”


    “唉,大哥,你這樣做就不好了。你是大哥,你要她,咱們就拿她當嫂子敬著。你不要她,就給弟兄們吧。”


    張飛飆笑了:“老四,你想要她嗎?”


    “想啊,飆哥,昨晚抓她時,我摸了摸她的手。額滴親娘,我的手現在還麻酥酥的呢。我就認定她了,你們不要,我要娶她當婆姨。”老四說著說著,口水竟然滴了好幾滴。


    張飛飆還沒答應,其他的兄弟們鬧嚷起來。


    “吳老四,你憑什麽娶她?我也想要。”


    “你倆別爭,大哥不要,我是你們的二哥。按座次排,那個夏曉珊也應該是我的。”


    “各位哥哥,你們都別爭。你們都三十大幾了,我才二十出頭,她比我大不了幾歲,我配她正合適。”張飛飆的小兄弟在一旁起哄。


    老二笑著罵:“你個小鬼頭,卵毛還沒長幾根,就著急娶婆姨?你先等等,娶婆姨這事,要先讓年紀大的來。”


    他們爭做一團,各自說著娶夏曉珊的理由。昔日友愛的兄弟,為了一個女人,個個唾沫橫飛,汙詞穢語不斷,口中罵聲連連。


    張飛飆看了一眼關夫子:“都是你弄的好事,你給我想個辦法。狼多肉少,總不能排隊輪著來,一人一晚上吧?”


    關夫子心裏正在盤算:昨天來給關帝上香的張山三個兒子都沒有婆姨,老大老二遭遇不幸,被埋進礦洞裏,就剩下老三。與其讓他們幾個為了爭女人打破了頭,不如給張山家的仨娃…


    張東海踩了關夫子一腳:“飆哥在問你話呢?”


    “啊,我走神了,飆哥你說的啥哩?”


    “我說總不能讓他們合夥娶夏曉珊吧?”


    吳老四嘿嘿笑著:“合夥也行,大家是好兄弟,共用一個婆姨挺好。不能按天輪著幹,那樣生了崽子算不清。咱們每人一個月,輪著來。這月不滿月了,我吃點虧,我先來。”


    老幺說:“還是四哥有辦法,這個法子好。每人一個月,不會亂了順序。”


    “我是你二哥,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二哥了?這個女子是個正經東西,要上也得我先上。”


    張飛飆忍無可忍:“都閉嘴。你們再吵吵,我立刻放了夏曉珊,讓你們誰也得不到,免得爭得頭破血流。”


    張飛飆看關夫子要講話,急忙改了口:“大家都閉嘴,先聽聽關夫子怎麽說?”


    關夫子眯著眼:“這個女子,你們兄弟都不能要…”


    “啊,你也想要啊,關夫子!”


    “胡說。飆哥,昨天來廟裏求關帝保佑的張山張叔,有三個兒子。這次礦難,老大老二被埋礦洞,家裏隻剩下老三,還腿腳有殘。老大老二沒娶上婆姨,老三又那個樣子。我想讓張三兒娶了夏曉珊,也好給張山家留個後啊。”


    吳老四氣得從石凳上蹦起來,扯著嗓子大喊:“張山的三兒子是個二傻子,右腳殘疾,你要把水靈靈的女子,給張三兒,虧你想的出來。關夫子,你就作孽吧,你!”


    關夫子沒有惱怒:“不是我這樣想的,而是關帝他這麽想的。張山和他的婆姨,前腳來關帝燒香請願,後腳你們就把夏曉珊弄來了。這就是關老爺他借你們的手,想給張山家送個小媳婦啊。”


    老二張東海搖頭說:“關夫子,額們最敬重關二哥,你不能拿他說事。張三兒哪有一點點配得上那個女子?這樣的事,關二哥不會做,隻有你關夫子假傳聖旨。那麽好的女子,給誰都行,就是不能給瘸腿傻蛋。”


    老二一反對,其餘的人全都反對。關帝廟的院裏,這一大群人,就剩下張飛飆沒有表態了。他的心裏有幾分後悔。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幫子好哥們,為了個女人爭成這個樣子。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娶了夏曉珊呢。到了現在,自己也不能說反悔的話。


    關夫子看著張飛飆不講話,就大聲說:“這是關老爺的意思,你們敢違抗,小心他派周倉來收拾你們。”


    吳老四說:“你糊弄誰呢?你收了張山多少好處,咬著牙、翹著腳地幫張三兒弄媳婦!你把簽筒拿來,當著我們的麵抽簽,讓我們看看是不是關老爺的意思。”


    老二張東海的鼻子重重地哼了幾聲:“老四,我說你傻,你還不願意。咱們幾個識的字,加起來也湊不夠一籮筐。抽取靈簽來,你會解靈簽,還是我會解靈簽?我們不懂,還不是他想怎麽忽悠,就怎麽忽悠我們?”


    “那你說怎麽辦?”


    “抓鬮,誰抓到,那個女子就是誰的。”


    “可是張三兒不在,他沒法抓鬮。”


    老幺說:“四哥,你的腦筋不會轉彎啊!讓關夫子抓。他抓到了,就算張三兒抓的。”


    關夫子笑了:“好啊,咱們一言為定,我抓著了,就聽我的。”


    張東海說:“兄弟們,咱們一起抓,我就不信,咱們七八個人哩,關夫子就一個,咱們會抓不著?”


    吳老四說:“抓鬮娶媳婦,不用你催,我們都下場抓鬮。抓到就算,大家都得認。哈哈,我去做鬮。”


    關夫子說:“為了確保公平,做鬮的人,要等到其他人抓完了,他才能抓鬮。老四,你還要去做鬮嗎?”


    吳老四一笑:“誰願意做鬮誰做去,我要第一個抓。”


    張飛飆的手下,沒有人願意去做鬮。關夫子說:“看見沒,你們就這麽點膽量,連敢做鬮的勇氣都沒有啊。我去做鬮,一會兒我抓中了,你們要心服口服。”


    關夫子進了大殿,從供桌上取下一張黃表紙,裁成了八份。提起毛筆,想在上麵寫夏曉珊三個字。毛筆尖兒,就要碰到紙麵時,他忽然停下來。他暗叫:我真傻,夏曉珊這三個字筆畫好多,寫到紙上,很容易被人看出來。哎喲,我不如畫個圈圈來代表。哈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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