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珊扶正座椅,慢慢坐直身子,眼睛漸漸完全睜開,範陽服務區幾個大字就躍入眼簾。


    後排的焦健也醒了,他搶先下了車,來給夏曉珊開車門。


    “夏總,我睡覺打鼾,沒吵到你吧?”


    夏曉珊隻看到焦健動嘴,沒聽清說的什麽。她就問:“你說啥?大點聲,我聽不清。”


    焦健指了指夏曉珊的耳朵,她才想起來有耳塞塞在裏麵。


    她從容不迫摘下耳塞,笑著說:“西遊記裏二師兄的鼾聲經常吵醒猴子,算起來,他的鼾聲比不上焦總的動人心魄呀。”


    焦健哈哈大笑:“你這誇我是二師兄,那你是大師兄嗎?”


    “我是觀世音,專門給你們師徒設置路障、製造麻煩的。如果不是我提議,焦總也不需要這麽辛苦趕路。”


    “夏總,說笑了。為了公司的項目,這一點點辛苦,不算什麽。何況和美女同車,別人看看到會羨慕死的。”


    焦健和夏曉珊站在車旁,果然引來不少目光。灼灼目光裏,的確有不少羨慕的。


    王春華的車也到了。他帶著四個人走過來,向夏曉珊和焦健打了招呼。大家一起進了餐廳,裏麵有個自助餐廳,大家分頭行動,各自尋找喜歡的吃食。


    夏曉珊忽然想起來,上一次她在這裏吃的驢肉火燒不錯。她找了找,還不錯,那家驢肉火燒店還在,離著自助餐廳也不遠。


    夏曉珊走過去,笑著說:“老板兒,來兩個驢肉火燒。”


    老板對夏曉珊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認出她來:“哎呀呀,路虎美女,原來是你。”


    “老板兒,你還認識我啊。”


    “當然認得。像你這麽漂亮優雅的美女,範陽可不多見。你來一次我就記住了。上次陪你的朋友沒來嗎?”


    “沒來,她在上京呢。”


    老板麻溜地準備火燒,繼續跟夏曉珊閑聊:“那你一個人出來轉轉?”


    “不是一個人,我們一群人。他們在那裏,吃自助餐了。”夏曉珊往自助餐區一指,恰好焦健和王春華朝著看過來。老板把焦健和王春華看了個正著。


    老板煎火燒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長條桌的那兩個人,是你的朋友?”


    “嗨,不算朋友。他們陪我出來轉轉。做我的朋友,他們也配!”


    老板沒有再問,迅速做驢肉火燒。做完兩個後,用木盤盛了,放在一邊,又做了兩個,用桑皮紙包了,放在木盤上。


    “美女,這兩個是你的。這兩個桑皮紙包裝的給他倆,一人一個。”


    “他倆吃自助餐呢,沒說要買這個吃。我也不想請他們吃。”


    “我請,美女,咱倆投緣。他們與你同行,就讓他們沾沾你的光。這兩個送給他倆吃,讓他們嚐嚐我的手藝,以後經過這裏,多多照顧我的生意。”


    夏曉珊道謝以後,短期木盤要走,老板說:“別急,美女,我能留你個聯係方式嗎?”


    剛剛多占人家兩個驢肉火燒,夏曉珊雖然有些遲疑,還是摸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老板笑著接了,然後說:“我姓紀,沒名片,聯係方式在門匾底下。”


    夏曉珊這才注意到,紀老板的門匾下,有一排小字,是手機號碼。他的門匾跟其他門頭的都不一樣,唯有他這個門匾下方有聯係方式。


    夏曉珊坐到焦健身旁,與王春華斜對。她把桑皮紙包的火燒分了:“焦總、王總,請你們吃範陽驢肉火燒。”


    焦健說:“夏總,謝謝你,不過,大早上的,我不太喜歡吃這個,太硬了。”


    王春華接了,張口就咬:“老焦,夏總賜美食,你敢不吃?待會啊,取消你與夏總同車的福利,咱倆換換。哎呀,可以啊,餅子外焦裏嫩,驢肉軟糯甜香,好手藝。老焦,你嚐嚐唄。不吃可就虧大了。”


    王春華吃得香甜,引得焦健來了興趣。他把麵前的菜一推,拿起驢肉火燒,咬了兩口,不由得稱讚起來:“好吃,比自助餐這些菜好吃多了。這都是什麽菜,亂七八糟的,好像是昨晚上剩下的。我擔心吃了會鬧肚子。這家自助餐,早晚倒閉。”


    吃過了早飯,她們繼續出發。出了餐廳門口,王春華說:“那個紀家火燒的老板有點眼熟啊,老焦你看看。”


    焦健沒有回頭看:“你看著他像誰?”


    “他很像雄武地產的紀雲凡。”


    “我聽說紀雲凡早死了,被王宗岐整得家破人亡。兩人隻是長得像而已。”


    “嗯嗯,當年他出殯的時候,王宗岐還讓我送了一個大花圈。哎,想想他死了有十幾年了吧?人呐,真是不中混。前些年咱們在這邊幹活的情境,就像是昨天發生的。”


    焦健一笑:“大早上的,哪來的這麽多感慨。上車,下一站津河河穀。”


    焦健問司機累不累,司機說不累。焦健說:“那就快些開,咱們一口氣開到津河河穀,中途不停車。”


    司機猛踩油門,全速前進。


    津河河穀是很大的區域,一大部分屬於津陽,一小部分屬於範陽。他們跑了一個小時,車子出了高速,進了省道。


    省道路況還可以,隻是走了不遠,焦健就說:“停車停車,我肚子疼,要上廁所。”


    車子剛停下,焦健就跳下車,鑽進道旁的玉米地裏。他在玉米地裏狂拉一通後,提著褲子出來。王春華的車也到了,他幾乎是彈射出車,跟焦健一樣,一頭鑽進玉米地裏。


    王春華腹瀉的聲音很大,叮叮當當,劈噗連響,車裏的夏曉珊聽得又皺眉又捂鼻子。


    王春華還沒出來,焦健的肚子又痛了,他又鑽到玉米地裏。


    不到十五分鍾,焦健和王春華分別拉了三次。他倆是那種劇烈的腹瀉,先是水樣便,後來是沒有消化的食物,幾乎是原樣出來的。


    好漢頂不住三泡希屎。尤其是大早上的跑肚拉稀,對人的傷害更大。


    焦健的臉色眼瞅著就變得蠟黃了,王春華的臉色都發黑了。好在,焦健的司機想起來車上還有兩包蒙脫石散,讓焦健和王春華吞了藥麵兒,用瓶裝水衝了衝,這才止住了腹瀉。


    這一通折騰,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們才上路。


    夏曉珊問:“焦總,咱們就近找個醫院看看吧?你的臉色蠟黃,怪嚇人的。”


    “不用看,我能肯定是吃壞了東西。不是肉火燒,就是那些菜。”


    “肉火燒我也吃了,我沒事啊。應該是菜,多半是隔夜菜。這麽熱的天,隔夜菜傷人厲害著呢。”


    “可是他們也在餐廳吃的,怎麽沒事?”


    夏曉珊一笑:“你們點的菜不一樣啊,又不是每樣菜都壞了。”


    “有道理,哎,早知道就隻吃肉火燒了。幸虧是下了高速,要是在高速上,肚子疼起來,沒地方排泄,那可就要了命了。”


    夏曉珊哈哈笑起來:“焦總,高速路有路邊溝,真急了,溝裏麵方便去,大活人還能叫屎給憋死?你真會講笑話。”


    夏曉珊雖然嘴上這麽說,腦子裏卻在補充畫麵:車子停在應急車道上,焦健和王春華撅著屁股,在路旁躥希屎!過往的車輛,放緩了車速,有人偷偷拿出相機來偷拍。這時候警車來了,帽子叔大喊不許隨意停車拉屎…


    惡心,活該,誰讓你們昨天百般阻撓我的。你們要是大力支持我的方案,還用今天吃這大虧。大熱天的,還不到八點,老天這麽悶熱,可千萬不要下雨啊。


    夏曉珊胡思亂想,兩眼漫無目的,遛向路旁的田野。車子已經進入低矮的丘陵地帶,連綿不斷的小山丘,被蔥茂的林木覆蓋,像一條條綠色的巨龍,在眼前起起伏伏。車子不時經過小山村,跨過小河流,兩旁的景色吸引著夏曉珊的目光。


    司機突然問:“焦總,咱們已經進入津河河穀地區,下一步,咱們往哪裏去?”


    “先開到河東區的津河主河道附近,沿著河道開。到了以後咱們再定下一步的去向。”


    夏曉珊也同意,不過她提出先在津洲渡停車。因為那裏將是大橋的橋尾,而橋頭就在津陽的蛟頭崖。


    夏曉珊計劃的大橋,北起津陽河西區的蛟頭崖,南至範陽河東區的津洲渡。他們一行人,從東而來,從南而至。津洲渡口,首當其衝。它就是夏曉珊理想中的大橋橋尾,自然要詳細考察。


    津洲渡是座很大的古鎮。整個古鎮有好幾條街道,上萬人口。


    車子到達津洲渡時,差不多八點鍾,正值古鎮早飯時間。陣陣炊煙飄蕩,主街兩旁有不少早點攤,叫買叫賣的聲音,像是部隊裏的競歌賽,此起彼伏,煞是熱鬧。


    他們的車從主街穿過,來到鎮子的北麵。前麵的路陡然寬闊起來,原來是到了渡口的停車場。停車場之下,一條大河蜿蜒東流。往遠處看去,大河從北蜿蜒而來,到這裏拐了一個大灣,折向東去。


    一塊青黑色的石碑,高高聳立在河邊。上麵寫著四個大字“津河渡口”。


    夏曉珊和焦健下了車,來到碑前查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立的石碑,從碑體看,應該很早了。碑的後麵有斑駁的碑文,許多地方斑駁脫落的厲害,很難讀通讀懂。不過碑上麵的落款年號還能讀清楚,是大周神功元年。


    夏曉珊比較喜歡看古裝曆史劇,這下子碰到槍口上了。她點了點頭,對焦健說:“焦總,這碑是哪個朝代立的,你在這裏工作了好些年,可聽說過麽沒?”


    焦健搖搖頭:“聽當地人說石碑年代很久了,至少是元之前建的。不光有石碑,還有一座鎮津塔,你看,那裏有座小山丘,山上的塔就是鎮金塔。”


    夏曉珊看了看,在津河邊,離她們不遠的地方,有座小山包,上麵果然有座塔,塔身金燦燦的,很是耀眼。


    她笑了:“真金塔,金燦燦的,難道它是真金鑄造的?”


    “不是,它叫鎮津塔,鎮壓的鎮,津河的津。比石碑應該晚一點。津河經常泛濫成災,後來有風水師相了這塊寶地,範陽主官建造了這座鎮津塔,用來永鎮津河。”


    夏曉珊笑著說:“應該是的。石碑是武則天時期的,而塔好像是明代的建築風格。”夏曉珊聽見了鎮津塔的故事,假裝沒聽見。她覺著是焦健旁敲側擊,想勸阻建橋計劃。


    焦健的目光一亮,他善於借題發揮:“夏總真是博學,你既然知道武則天立的石碑,那應該知道這裏發生過無數次的洪水吧?”


    “不知道。不過,石碑的側邊有幾條水文線,我看過了。那裏標記了最高水位是一百九十多米。我有點不相信,這裏怎麽會有那麽高的水位啊。”


    焦健指著下麵的河道:“這裏的水深就有一百三四十米,你想,在大洪水時,水位漲到一百九十還算是難事嗎?”


    夏曉珊很吃驚,看看下麵的渡口,平穩的河水,會有那麽深?焦健不是騙我的吧?如果真是那麽深,這裏當橋址恐怕不太合適。她放眼四望,除了眼前的渡口,目光所及,看不到一座大橋。


    啊哈,沒有大橋才迫切需要建橋。於是,她又重新堅定了建橋的信心。


    “焦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這裏水太深,不適合建橋。對不對?”


    焦健隨口回答:“對啊”,他立即想起來此行的目的是千方百計促成建橋方案,便改口“夏總,夏總說的對啊,不過這是技術層麵能夠解決的事情。”


    焦健這種水平的敷衍,逗笑了夏曉珊:“嘿嘿,我也覺著,技術上可以研究解決。咱們建安公司是一流資質,這點困難都解決不了,那不被同行恥笑了?”


    焦健從心底裏不認同夏曉珊的建橋方案,更不想建安公司去承接建橋業務。他聽夏曉珊有意讓建安公司承接業務,便想著如何拒絕。


    他擺擺手:“我是不怕同行笑話的。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建安公司優秀的多了去。夏總如果真想建橋,可以再谘詢國際知名建築公司,他們的建議不會比我們差。”


    夏曉珊窮追不舍:“焦總,我隻問一句話,如果這裏設定為橋尾的基址,你看可以不可以?”


    焦健看看身旁的王春華:“王總是英倫皇家建築師,讓他幫我回答吧。王總,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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