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人說話了。


    “曉珊,前麵就是省委。領導原說來接你的,好像他現在還沒來。”


    “別等,直接開進去。”


    劉承佑的車頭有通行證的,他在門口略略停了停,大門打開,就開了進去。


    恰好康秘書的電話打過來,說他就在主樓前等他們。於是,劉承佑把車子停在了主樓門口。


    康秘書迎了上來:“哎呀,老劉你可來了。我都在這裏等了五分鍾了。”


    “秘書長,夏總她來了。”


    夏曉珊已經下了車,微笑著跟康秘書打招呼。她一直覺著康秘書是常樂書記的專職秘書,今天才聽到秘書長,她才恍然大悟。哎呀,前兩次沒留意康秘書,原來他竟然是秘書長。


    夏曉珊暗暗自責:我真是白目,把個秘書長當成了普通的小秘書。


    康傑瑞同夏曉珊握了手,然後說:“我聞出來了,夏總一身的煙火氣。夏總,你受委屈了,咱們裏麵聊。”


    康傑瑞又對劉承佑說:“老劉,那個一會兒,我安排人送夏總回去。今天的事,真是要多謝你。我就不請你上去喝茶了。”


    劉承佑哈哈一笑:“秘書長,茶我下次再喝,我先回局裏去,手頭還有個案子。”


    “劉哥,再見。謝謝你。”夏曉珊親切跟劉承佑告別後,隨著康傑瑞進了辦公樓。


    劉承佑沒有停留,轉身上車,離開了省委大院。他沒有走遠,將車停在離大院門口不遠的樹影裏,仰起頭,看著辦公樓。他想找一找常樂的辦公室。整座大樓燈火通明,許多辦公室裏都亮著燈,裏麵不時走過忙碌的身影。


    有幾層樓是重要領導的辦公室。那裏除了樓道的燈亮著,其餘都黑洞洞的。厚厚的遮光窗簾,將那些辦公室遮蓋的嚴嚴實實,不透出一絲光亮。


    劉承佑雖然去過常樂的辦公室,但是想從外麵馬路上,找出那間辦公室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與康傑瑞相熟,也不能從外麵找出康傑瑞的辦公室。這不是劉承佑笨,而是整座大樓設計的很巧妙,它充分利用了人們的視覺差,誤導著人們的視覺。


    看不到康傑瑞的辦公室,更看不到康傑瑞與夏曉珊在忙些什麽。有一種酸酸的醋味,從劉承佑小腹升起,直衝出口來:“孤男寡女,大半夜的,唉……”


    說完了,他苦笑起來:哎嗨,我吃的哪門子醋!老康找她肯定為了工作,老康是出了名的氣管炎。別人是有賊心沒賊膽,老康連賊都沒有了。哈哈哈哈…


    劉承佑自我安慰一陣後,走了。他不知道真正找夏曉珊的是常樂,而不是康傑瑞。


    其實,劉承佑早就應該想到,既然康傑瑞那麽怕老婆,他怎麽敢晚上九點多找一位漂亮女老總,談工作呢!康傑瑞家的河東獅,不僅雌風凜凜,還有千裏眼和順風耳,時刻注視著老康的一舉一動。


    康傑瑞親自領著夏曉珊,走領導專用電梯,來到了常樂書記的辦公室。


    他沒有敲門,隻輕輕一推,那兩扇高大的木門,就悄無聲息的開了。


    康傑瑞笑了說:“老大,夏總來了。”


    常樂站在裏屋門口,滿臉是笑,迎著夏曉珊走來。


    夏曉珊急忙快步上前:“常書記,這麽晚了還來打擾您,我真是過意不去。”


    常樂哈哈大笑:“哈哈,應該是我過意不去。本來約好明早的,可是臨時有急事,我明天得去上京。”


    三人落了座,服務員端上茶水。


    康傑瑞看看表,示意夏曉珊趕緊說事。


    夏曉珊衝康傑瑞點點頭,聲音很輕柔:“常樂書記,我這麽著急找您,是因為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新計劃,需要及時向您匯報。”


    “哦,你說說看。”


    “我的新計劃就是大津陽新區,突出一個大字。具體可以歸結為一句話‘一橋飛架南北,三地成一區’。”


    “聽著新穎,你展開說說。”


    “好,書記,秘書長,我想在津陽省的河西區、範陽的河東區,就是津河河穀地段,建設一座溝通南北的大橋,再以隧道與原計劃的津陽新區相連,形成一個全國最大的新區。書記,您這裏有電腦嗎?我這裏做了ppt,我詳細講給您聽。”


    常樂的眼睛已經開始亮起來。他指著桌麵上的電腦說:“你這麽大的計劃,電腦屏幕太小,遠遠裝不下。走,去我的戰略研究室,在大沙盤上,咱們好好擺布擺布。”


    在一間小型會議室裏,擺了一座巨大的沙盤。整個津陽的地區,濃縮在這座大沙盤上。高山與深穀、丘陵接平原、大河與小溪、城市與村莊,在沙盤上錯落分布,十幾條交通要道上,還放了小小的車模,架設了演示燈具。


    常樂指了指沙盤的東南角:“曉珊,你說的津河河穀地區就在這裏。你就從這裏開始講解吧。”


    夏曉珊從昨天晚上開始研究津河河穀地區,把那裏的地形地貌印入腦子裏了。沙盤上的河穀起始點在河西區,沒有標明具體的位置,隻標注了一個山口。津河從山口穿過後,就由在群山中穿行,變成在平原和丘陵上傾瀉。


    夏曉珊一點不客氣,她從旁邊團了一把濕沙子,俯身趴在沙盤上,把濕沙子安在津河流出的山口下方。


    “常樂書記、康秘書長,這裏就是我說的大橋起點蛟頭崖,那麽這裏就是大橋的終點津洲渡。這個沙盤上沒有。津洲渡大概在這個位置。津洲渡屬於範陽河東區。咱們的津陽新區的中心在這裏。從新區中心,到蛟頭崖以高速路和遂道連接,從蛟頭崖到津洲渡,以長橋相連,就是我的一橋飛架南北,三區成一區的構想。”


    在沙盤旁邊,有一個細竹竿,用來指示沙盤,做講演的。常樂撿起來,將竹竿稍頭放在蛟頭崖上,問夏曉珊:“是從這裏開始吧?津洲渡在哪裏?”


    夏曉珊指了一個大概位置,常樂將竹竿尾部放在那裏。


    常樂退後幾步,仔細端詳竹竿連接的、及其覆蓋下的大片區域。端詳了一會兒,他開圍著沙盤轉圈看,康傑瑞跟在他的身旁,陪著他邊看邊欣賞。


    夏曉珊沒有一起轉,她滿麵笑容,充滿期待著,看著常樂和康傑瑞,就像是等待報曉的農人,等著常樂的肯定答複。


    常樂轉了兩圈後,找到了一把激光筆。打開開關,一道綠色的光線落在晉陽城區。


    “曉珊,你的想法,等於把新區重心往東南移了一百多公裏啊。津陽新區,本來是隸屬於晉陽的,算是晉陽的衛星城。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新區建成後,用不了幾年,津河河穀地區發展的速度就會超過原計劃的新區。這樣的規劃,恐怕晉陽的父母官很難同意啊。”


    康傑瑞說:“這個方案過於大膽,步子邁的太大,容易崴腳。”


    夏曉珊沒想到晉陽的因素,她一直從津陽的全局來謀劃。聽常樂書記的意思,好像他對晉陽的領導的想法,還是很在意的。


    夏曉珊看著常樂,心想:難道僅僅是因為他曾經擔任過晉陽的主官,他就忘了他現在是一省的老大了嗎?


    常樂沒有回答,而是又拿了幾根細竹竿,搭在原來的竹竿上。多了這幾根竹竿,原先的大橋就像長出了四肢。這些枝節,連接著津河河穀內幾處縣城和重鎮。


    夏曉珊不解的問:“書記,大新區方案對津陽全省的發展都有利,為何您會擔心晉陽的領導不會支持呢?”


    常樂看了看夏曉珊,又瞅瞅康傑瑞,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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