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鍾離明霽站在院中賞花,桌邊擺著靳慕寒親手做的糕點。


    青年長身玉立,眉眼如畫。


    靳慕寒坐在石凳上,支著手肘撐住下巴望著清冷美人。


    明霽真的好漂亮……


    不分性別的漂亮,這種美足以征服每一個見到他的人。


    錦衣華服,滿身風姿。


    尋遍晉城名流世家也難尋第二人,就連他那個文韜武略的太子大哥同樣比不得眼前的這個人。


    可鍾離明霽雖身在他的府中,但他的心裏卻無比的複雜。


    他都表白了,對方也沒個反應。


    這個人還是那樣的淡雅,倒顯得他太過大驚小怪了。


    鍾離明霽抬起指尖,輕輕觸碰院中開得嬌豔的桃花。


    在他體內的仙力緩緩流動,感受著花木盛開的刹那。


    花開至盛,霎那芳華。


    他清晰地感受到朵朵桃花的欣喜,這是萬物生長的自然本性。


    常年冷寂的無瑕道心因花開的瞬間而感到細微的觸動。


    共感讓他可以體驗到更多情緒。


    無情道轉修有情道的第一天,鍾離明霽過得很是順利。


    直到靳慕寒摸上他的手,男人複雜多變的思緒讓他蹙起眉。


    渴望難求,卻求而不得。


    沉重、失落、無助、強烈的渴望卻又無法得到的焦躁。


    欲求不得,欲罷不能……


    靳慕寒渾然不知鍾離明霽是在共感他內心的彷徨多思。


    他前幾天向鍾離明霽表明情意後就直接溜了,生怕當場遭到對方的拒絕,這幾天與鍾離明霽相處也格外忐忑,就像是壓抑著什麽似的。


    哪怕他這幾天並沒有遭到鍾離明霽的冷遇和薄待。


    但依舊像是心頭壓著巨石一般。


    “明霽……”靳慕寒啞著聲音喊了聲,濃烈的愛意在眼底流淌。


    鍾離明霽鬆開靳慕寒的手,輕觸著對方胸口怦然跳動的位置。


    那股壓抑而渴望的情緒更劇烈了,好像馬上要衝破束縛般。


    極致的愛與愁。


    它們催生著鍾離明霽的有情道,讓鍾離明霽的修為緩速攀升。


    仙脈的雷力開始湧動,激得他神色難耐地靠在了靳慕寒的肩上。


    所有的痛呼都被堵在喉嚨裏,無法讓外人察覺到他的痛苦。


    靳慕寒扶住鍾離明霽的腰,將狀態不對的青年抱回屋裏。


    “明霽,你哪裏不舒服?”


    鍾離明霽急促地喘息著,他體內的仙力在增長的同時又與雷力對抗,引得他身心交瘁。


    “我這就叫禦醫來,你堅持一下。”靳慕寒快速出門喊人過來,沒一會兒就有三四個皇宮禦醫趕過來替忽然發病的鍾離明霽診治。


    彼時的鍾離明霽已然昏厥,仙脈的暴動讓他難以承受。


    千刀萬剮,莫過如此。


    宮廷禦醫們麵對著如此雜亂無章的脈象也是無計可施,隻能給患者開一些鎮痛平心的藥方。


    “王爺,這位公子的脈象太亂了,怕是短壽早夭之相。”


    “臣等恐是無法治療他的病症。”


    靳慕寒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開口問道:“難道整個龍元國境內再無名醫能治療明霽了嗎?”


    為首的老禦醫回道:“或可試著向駐紮在晉城的仙門求醫,他們也許可以治療這位病重的公子。”


    靳慕寒沉重地點了點頭。


    他吩咐下人熬了禦醫開的新藥方,溫柔地喂鍾離明霽服下。


    然後就守在鍾離明霽身邊,等著他的心上人醒過來。


    “明霽,我不逼你做選擇了,隻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他不能接受沒有明霽的人生。


    甚至不敢想象沒有鍾離明霽的未來到底是多麽的可怕。


    ***


    被靳慕寒惦記的鍾離明霽正陷在他自己的心魔幻境中。


    “明霽,過來娘親這邊,今天是你的生辰,你爹爹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菜,快跟娘親回家吧。”


    “少主,我們去比試吧!”


    “大師兄,我們該去練劍了。”


    “大師伯,這個劍招怎麽拆?您就再教教我們吧。”


    “大長老,您看看今年的弟子們,他們是不是該加練了?”


    “玄霜仙君……”


    他麵對著原主人生中的種種往事,並沒有任何的異動,唯有麵對靳慕寒的時候會心緒難平。


    靳慕寒是他喜歡了五世的意中人,是他平生第一次喜歡的人,是他第一次想要繼續發展的對象。


    這些身份已經足以讓他困於心魔,可他同樣也清楚心魔幻境永遠都隻能是虛無縹緲的假象。


    他要的是真實的愛人。


    於是他無視了溫柔體貼的靳慕寒,破開了眼前的心魔幻境。


    但心魔幻境後麵還隱藏一層幻境,是針對於鹿言的心魔幻境。


    “阿言,你可別學你姐姐,她飛升成仙後就不能再回妖界了。”


    “阿言,你要好好修煉,隻有變強才能保鹿族不受人欺負。”


    “少主,你的修為又突破了。”


    從鍾離明霽變幻為鹿言模樣的青年看著朝他走來的父母和朋友,俊美無儔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這個心魔幻境倒是厲害,竟然能挖掘到我的從前。”


    他沉思了片刻,笑道:“這個世界知道我過往身份的唯有兩者,一個是與我靈魂綁定的係統……”


    “一個是知我來曆的世界意識。”


    看來世界意識還是賊心不死,這是想借著心魔弄死他啊!


    “也罷,陪你玩玩吧。”


    恢複本貌的青年一襲綠色錦衣,從幻境的起點緩緩向前,眸光清冷疏離,不知他是喜是怒。


    心魔幻境放映著他的一生,並且用他的親朋好友不斷引誘他。


    “少主,聽說鹿茵要成親了,咱們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鹿言,這是人界新出的話本子,快過來一起看啊!”


    三千歲以前的他是鹿族少主,是被父母族人捧在手心的團寵。


    那時候的他過得簡單快樂,留下的記憶都是美好而愉快的。


    他被保護的很好,臉上帶著沒經曆過世間滄桑的天真明媚。


    三千年以後的他因赴天界參加姐姐的婚宴而見識到了更廣袤的天地,因此遇到了太多驚豔的仙人。


    得以飛升成仙的那些仙人沒一個是資質平庸之輩,他們沒飛升前都是人界或妖界的天之驕子。


    而那些生來就是仙人的天仙一出生就站在了人族和妖族達不到的高度,比人仙和妖仙資質更好。


    “這就是鹿溪的弟弟吧。”


    “哇!他長得倒是好看,可惜隻是一個尋常鹿妖。”


    “妖族鮮有飛升者,似鹿溪這種能飛升成仙的妖族可是幾萬年才出一個,比人仙罕見多了。”


    “她這個弟弟怕是沒那個機會了,可惜這般標誌的美人……”


    “嘖,說不定他也可以呢!這孩子跟鹿溪仙子同脈相連,也許就可以幸運地飛升成仙呢!”


    “算了算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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