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南方旭祁城急報入京,章德帝看過後當即命禁軍南下。


    這隊禁軍得到的死命令是平安帶回南下遇伏重傷的國舅爺。


    彼時的虞容正在旭祁城官衙,遍體鱗傷的青年昏昏沉沉,卻仍舊命旭祁城縣令替他傳信回京。


    (本世界鹿言稱虞容)


    忠於皇室的縣令大人幾乎難以想象國舅爺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將國舅爺從郊外血屍中帶回之時真的被遍地橫屍嚇到了。


    幾近殘廢的青年渾身沾著血,不知是護衛的還是自己的,漂亮的桃花眼裏是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差點膝蓋一軟,撲騰跪下來。


    縣令大人把虞容救出後立刻就請了旭祁城最好的大夫,但那些經驗豐富的大夫在見到傷勢極重卻還留著一口氣的虞容後都震驚了。


    這麽重的傷居然還沒死?!


    大夫們震驚過後就開始給手腳俱斷又受了當胸致命一刀的患者治療,勉力保住了對方的小命。


    隻是他們卻發現患者似乎因為那場血案而變得神智失常了。


    虞容清醒的時候不多,但每次醒來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瘋瘋癲癲的話語和精神恍惚的樣子,說是淒厲如鬼也不為過。


    這些大夫和縣令大人都快愁死了。


    前者怕得罪縣令大人,後者怕聖上問罪自己。


    縣令大人戰戰兢兢地等到了禁軍,然後送大神般地把國舅爺送走了,隨著虞容離開的還有幾十副棺槨。


    虞容命人將忠心護主的侍衛管家等親隨收殮入棺,意欲帶回燕京安葬,讓他們可以回歸故土。


    護送虞容回京的禁軍領隊十分頭疼地麵對著眼前的國舅爺,他覺得燕京城很快又要迎來一場大雨了。


    這般重傷又瘋癲的國舅爺肯定會引起聖上的雷霆之怒。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


    那些假冒強盜屠殺國舅爺一行人的凶手必然會被揪出來的。


    這位禁軍領隊親自帶人查探過國舅爺出事附近的山匪,就憑附近的幾十個山匪殺不了國舅爺的護衛隊。


    所以,這必然是有人假冒強盜行凶,為的就是截殺國舅爺。


    也不知道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虞容回京的路上情緒平複了許多,不再是前幾天那般怨容滿麵。


    但護送他回京的禁軍都明白國舅爺已經徹底變了。


    這位風光無限、簡在帝心的能臣被現實的苦難摧毀了。


    守正不阿的溫潤青年變成了心懷血海深仇的冷戾瘋子。


    他們再也沒見到國舅爺笑過,對方眼裏始終藏著幽黑翻湧的恨,看一眼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


    燕京城。


    乘坐輪椅的虞容在見到皇宮裏那對最尊貴夫妻後突然抱住他們哭了,青年泣不成聲地啜泣。


    “姐姐,楊管家死了,車夫死了,所有的護衛也死了……”


    “楊管家是阿爹阿娘留給我的人,我說了要給他養老的,但他為了保護我死在了那片山林。”


    “我要把那些凶手揪出來!!”


    瘦弱青年淚流滿麵地看著溫柔安撫著自己的皇後娘娘。


    皇後虞鳶心疼地擦著幼弟的眼淚,嗓音柔和地說道:“小五,本宮和聖上會把那夥凶手抓到的。”


    “不要怕,小五不要怕……”


    她就這麽一個親弟弟了,卻差點像十四年前那般痛失家人。


    虞鳶是虞老將軍的嫡長女,她下麵還有整整齊齊四個弟弟。


    但十四年前赤黎國跟藍照國在紫堇關的那場戰爭卻殘忍地奪走了她三個弟弟和父母的性命。


    她當年見到帶著所有家人棺槨回京的幼弟時幾乎哭成了淚人,這十幾年是如母如姐地養大了她的幼弟。


    可如今又有賊人惦記上了她弟弟,想要殺了她僅剩的弟弟。


    這讓皇後怎麽可能不心疼不擔憂!


    章德帝拍了拍皇後的肩膀,“朕會替小五查出凶手的。”


    他對自己這個結發妻子是在意的,不然也不會封她的兒子為太子,又親自撫養太子長大。


    至於虞容純屬是愛屋及烏。


    虞容本身是忠臣之後,又是妻弟,且他自身也正直能幹,因此章德帝自然願意任用這個妻弟。


    隻不過他沒想到對方南下一趟,卻差點把性命丟在那裏。


    他看到消瘦病弱的虞容後也是很難把這個孩子跟從前那個光風霽月卻剛直不阿的青年聯係在一起。


    “小五,朕會揪出背後主使,必定會還你和枉死者一個公道。”


    虞容抓著姐姐的袖子,雪白的小臉遍布著後怕的神色。


    但他眼底卻滿是暴虐的仇恨,幾乎將他徹底割裂開來。


    “我要殺了那些賊人……”


    青年的眼眶泛著紅意,嗓音低緩,卻透著無端的偏執。


    章德帝最先發現了他的反常,連忙命人傳召禦醫過來。


    太醫院院判急匆匆趕來後按照聖上的旨意為皇後身邊的國舅爺看診,眉毛忽然緊緊皺在了一起。


    “啟稟聖上,國舅爺的傷勢雖得到了大夫醫治,但終究傷及筋骨和心脈,怕是日後都要仔細將養。”


    “而且國舅爺似乎是受過極大驚嚇,因此心智有些受損……”


    說的好聽點是心智受損,但說難聽點就是國舅爺瘋了。


    但凡來個大夫看著國舅爺如今這份半是正常半是瘋癲的恍惚樣子都說不出對方與常人無異的話。


    章德帝早在先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乍聞此話倒也還算穩得住。


    但皇後娘娘卻急得潸然淚下,顫抖著手拍了拍弟弟的頭。


    “你胡說什麽!小五隻是受了驚,等他緩過來就會好起來的。”


    章德帝望著自欺欺人的皇後,無法在這個時候說出殘忍的現實。


    他歎了一口氣,“趙院判,你好好照料著小五吧。”


    趙院判低頭應道:“臣遵旨。”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大麻煩了,國舅爺這樣真的能治好嗎?


    懸,太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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