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搬家


    顧然將日記寫在手機裏。


    數字療法進入醫療界是大勢所趨,不可避免,他也早該放棄手寫日記的習慣。


    找了房東,退了押金。


    “怎麽回事?”房東好奇,“才兩個星期就撐不住,要逃離大城市了?”


    “隻是搬家。”


    “搬回老家?”


    “不是老家。”


    “我懂,我大學剛畢業那會兒,也是一心想做出一份事業,結果現在呢?混吃等死!所以啊,兄弟,想開一些,你已經嚐試過了,足夠了,這世界上就沒什麽是一定要做成的事情,活得輕鬆最重要。”


    “謝謝。”顧然道。


    “我騎車送你?”


    “不用不用,我打車就行。”顧然再次道謝。


    “那行,咱們有緣再見!”


    房東騎著電瓶車走了,中途停下來把頭盔戴上,前麵有交警。


    顧然不禁感歎,房東這樣有錢的人,都還節省著20塊的罰款錢,他自己更要節省了。


    所以,他沒打車,選擇了坐大巴前往蘇晴現在的家。


    上了旅遊專線,乘客對他這樣的人——拿著行李——見怪不怪。


    車內開了空調,顧然坐在窗邊,將窗戶推開一絲縫隙,海風輕柔地吹拂。


    兩位初中生模樣的少女偷拍他,顧然裝作沒看見。


    他想謝惜雅,想新來的格格少女——雙人格,想兩人在一起會不會發生病人治愈病人的奇跡事件。


    但很快,他沒辦法控製自己,開始想今天接下來的事情:


    他將會和蘇晴見麵,幫她搬家,並和她接吻。


    他左手假裝捂嘴,悄悄呼出一口氣,鼻子聞了聞,自己是沒聞見任何異味,但這個方法是否準確他也不清楚。


    待會兒還是買口香糖吧。


    雖說刻意了些,但總比這樣一直擔心嘴裏的味道不好強。


    ‘怎麽變成這樣了。’顧然不解,‘平時自己那麽自信,從不覺得自己會有口臭等問題,現在完全像個毛頭小子。’


    隨後,他不禁失笑,二十歲不是毛頭小子是什麽?


    他閉起眼睛,風聲聽起來仿佛是海浪的漲潮聲,心髒“咚!咚!咚!”,一下一下有力地跳著,像是火箭發射前鏗鏘有力的倒數。


    他很緊張。


    蘇晴住在海邊的一個小區裏,大門十分氣派,但要去她住的單元樓,走不起眼的小門比較近。


    顧然進去時,忍不住想,如果來親戚,是帶親戚繞遠路走氣派的大門好,還是節省時間走小路?


    小區裏有高樓,也有獨棟的別墅,蘇晴住的是高樓,在第十八層。


    這裏的管理也算正規,進門要登記,電梯要刷卡。


    顧然給蘇晴打語音電話。


    “到了?”電話一接通,蘇晴便問。


    “嗯,好像需要你按一下電梯。”顧然說。


    “稍等。”


    一陣拖鞋走路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好了’,電梯麵板上的‘18’亮起來,電梯廂也開始上升。


    電梯裏信號不怎麽好,再加上一時間也想不到說什麽,顧然便掛了電話。


    完了,忘記買口香糖了,他忽然想起這件事。


    不過也好,‘完美初吻’就該嚐一嚐彼此的原滋原味。


    一想到蘇晴柔軟的雙唇與舌頭,顧然的心跳便加速。


    電梯停在18層,一打開就是氣派的家門,住在這裏的人,大概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一步能邁幾個台階。


    顧然承認自己有仇富心理。


    治療這個心理障礙的療法也很簡單,就是國家讓他也變成有錢人。


    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應該是為他留的,顧然拉開略顯沉重的大門,往裏窺視。


    沒等他看清狀況,隻聽‘汪’的一聲,蘇小晴就跑了過來。


    隨之而來的是蘇晴的聲音:“進來吧,不用換鞋!”


    顧然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屋外,自己進去。


    蘇小晴兔子似的在他腳邊蹦蹦跳跳,他真擔心會不小心一腳踩到它。


    一旦有了這個擔憂,就沒辦法再繼續走下去了,他把它抓了起來。


    他用雙手抓著它,盡量不讓它碰到自己的衣服。


    “汪汪!”蘇小晴開心極了。


    顧然也笑了,它要是不發出聲音,丟進娃娃機都不會被人懷疑是活的,就是這麽可愛幹淨。


    蘇晴從最裏麵的屋子走出來。


    她穿著咖啡色工裝長褲,黑色無袖上衣,肌膚雪白,黑色長發隨意地夾在腦後,顯得很幹練。


    可有幾縷黑發從發卡裏跑出來,又給她增添了慵懶氣息。


    每時每刻,無論做什麽動作,顧然都想將她拍下來。


    “車鑰匙在——”蘇晴環顧一圈,從餐邊櫃上找到兩把車鑰匙,“伱拿一把過去,就放你那好了。然後開始搬吧,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是我的,都拿去車上。”


    顧然看了眼,一邊放下小白狗,一邊說:“一次能搬完嗎?”


    “你多跑幾趟啊。”


    “我是說,車子塞滿了也拉不完。”


    “所以我讓你多跑幾趟。”蘇晴的多跑幾趟,是指從這裏到莊靜的別墅。


    兩人說話時,顧然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發熱。


    一想到要和這麽漂亮的女孩接吻,他就心癢難耐,雙腳不知是癢,還是冷,總之就是站不住。


    顧然把一個又一個紙箱運下去。


    蘇晴的車就地下一層電梯出口附近,有車鑰匙很容易找到。


    等裝滿了,兩人就一起開車前往莊靜的別墅。


    其實讓搬家公司或者租一輛卡車效率會更高,但這就像過年寧願自己開車回家一樣,用自己的車搬家也是一種樂趣。


    藍色寶馬行駛在海邊公路,路兩側是棕櫚樹,不時有騎著造型可愛的電瓶車的女遊客。


    天色蔚藍,陽光明媚。


    “你隻有一個箱子,一個書包?”蘇晴問。


    她出門時,在無袖上衣外披了一件襯衫,用以防曬。


    “我反而很奇怪,一個人住怎麽會有那麽多行李?至少要搬三趟?”


    “誰說我一個人住?蘇小晴的東西都要一趟。”


    聽見自己的名字,蘇小晴在蘇晴懷裏“汪!”了一聲。


    “小晴晴,”蘇晴把自己女兒舉起來,“我們搬回老家了,你開心嗎?”


    ‘搬回老家’這個短語,讓顧然笑了一下。


    車內放著周傑倫的《花海》,顧然為人比較俗,有會員之後整天盯著隻有會員才能聽的歌。


    “思念變成海,在窗外進不來。”顧然跟著清唱,手指敲擊方向盤。


    蘇晴輕笑。


    他扭頭掃了一眼蘇晴,又注視前方道路,問她:“你笑什麽?我走調了?”


    “沒,隻是覺得,你越來越熟練了。”


    “這首歌不收費的時候我聽過。”


    “不是歌,是你開我的車越來越熟練。”


    “你覺得是我自己想熟練嗎?”顧然問。


    “嗯,你自己想的。”蘇晴笑道。


    顧然也輕笑,他問:“你以前真是‘紅衣魔法少女’?”


    “你說什麽?”蘇晴反問。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真的彈鋼琴,還很厲害?麻煩你把槍拿遠一點,不要一直指著我。”


    蘇晴放下蘇小晴,撫摸著狗頭說:“小晴晴這麽可愛,怎麽會是槍呢?”


    安撫完小白狗,她又道:“小時候是練過一段時間鋼琴,‘神童’、‘天才少女’的稱讚也獲得過。”


    “後來怎麽不彈了?”


    “美貌。”


    “什麽?”顧然不解,但沒像《流浪地球2》裏的劉德華一樣,一邊開車,一邊轉頭去看人,結果害死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你看過鋼琴演奏現場或者比賽嗎?”


    “電視上看過。”


    “那些人是不是總是穿著禮服?”


    “嗯。”


    “我穿禮服太好看了,甚至影響了裁判和觀眾對我鋼琴技巧的判斷,而精神病醫生,病人不在乎你的美貌,如果治不好,美貌反而是負擔,別人會說你虛有其表——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顧然點頭,“你單純是在誇自己漂亮。”


    “滿分。”


    藍色寶馬離開海邊,開始上山,往海城大學方向。


    “不繼續問了?”蘇晴看過來。


    “你想說嗎?”顧然反問,“想說我就問。”


    “交換,我說出真正的原因,‘接吻賭約’你輸,我們都忘了接過吻的事。”


    “不換。”顧然想也不想。


    蘇晴對小白狗說:“臭男人隻想得到我們的身體,不想得到我們的心呢。”


    顧然不得不看她一眼,心中也猶豫起來。


    不,他立馬警醒,這是蘇晴的心理戰術,自己絕對不能上當。


    得到她的初吻,和聽她說為什麽放棄鋼琴,在‘得到她的進度條’上應該占同樣的比例!


    何況,他又不是單純為了親她而提出‘親吻賭約’的。


    “我希望我的人生在各種大事上,都能完美無缺。”顧然說,“靜姨說過,這樣做,能讓人不懼怕衰老,坦然麵對死亡。”


    “我媽就沒教過你,不要隨便親女孩子?”


    “青春期那會兒,靜姨是教過我男女來往的事情,她隻說不要違背法律,其次要保證安全。”


    蘇晴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


    “怎麽了?你對偉大靜姨的話有意見?”聖徒·顧然問。


    “沒意見,隻是我媽對你的教育,和對我的教育,完全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顧然已經笑起來。


    “二十歲之後才準我和異性說話。”


    “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不過也差不多,結果我現在最親密的男性居然是剛認識兩周的你。”說完,蘇晴歎了口氣。


    “我是你最親密的男性,就這麽讓你不滿嗎?”


    “我是不滿我媽對你太好,小時候我還因此和她吵過,鬧過別扭。”


    “哦。”


    蘇晴打量他:“你好像很高興?”


    “沒有啊,我難過死了。”


    頓了一下,顧然跟著哼:“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嚐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塞納河是哪個國家的?”


    “聖多美和普林西比民主共和國。”


    “啊?”


    “聖多美和普林西比民主共和國。”蘇晴繼續胡扯。


    “.你厲害。”


    莊靜在家,笑容優雅而熱情,誰都能看出她發自內心的開心和喜悅。


    “媽,顧然今天又誇你了。”蘇晴進門便說。


    “我要讓靜姨習慣每天早上喝一杯溫水般習慣我的讚美。”顧然的信仰堅定。


    “快進來!”莊靜喜笑顏開。


    東西比較多,莊靜想讓物業管家幫忙,顧然說不用,他自己一會兒就能搬完。


    讓人碰裝有《私人日記》的箱子,他沒有安全感,就像在手機裏裝滿圖片、視頻的下流子弟,不敢將手機借給任何人一樣。


    蘇晴也不想讓人碰自己的東西。


    沒讓物業幫忙,但借了一個推車,能一次性全搬完,需要自己動手的隻有把東西放回房間。


    “二樓隻有兩個主臥,一個我現在在睡,還有一個是小晴以前睡的,小然,委屈你睡一樓了。”莊靜說。


    “不委屈,睡哪裏我都可以。”顧然真不介意。


    “那睡保姆間。”蘇晴笑著提議。


    “行啊,”莊靜也笑道,“保姆房有兩間,你們倆一人一間。”


    “我很樂意。”顧然更沒意見了。


    “我先上去了。”蘇晴用行動反對。


    “等等。”莊靜道,“你不能睡樓上。”


    蘇晴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母親:“媽,難道你要讓他睡樓上?”


    “是你香姨。”莊靜道。


    蘇晴這才點點頭。


    “香姨?”顧然不解。


    “小顏的媽媽。”莊靜解釋,“她平時一個人住學校的公寓,聽說我們住一起,也來湊熱鬧。小晴和小顏沒告訴你她要住進來嗎?”


    “.沒有啊。”這是顧然的身體在回答,他的魂已經飛了。


    “怎麽了?”莊靜看出他的走神。


    “沒事,隻是我和嚴寒香阿姨不熟,覺得有點尷尬。”顧然道。


    莊靜笑道:“你和她相處過就知道了,她心態比小晴還年輕,鬧得你會忘記她的輩分。”


    “不·要·拐·著·彎·說·我·老。”一到媽媽麵前,蘇晴就變成了任性少女。


    這也是她心情好的表現。


    莊靜好看的笑了一下,對兩人道:“所以你們三個年輕人都住一樓,至於房間分配嘛.”


    “我住這間!”蘇晴立馬走向第一間客房。


    顧然看向莊靜。


    莊靜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適者生存。”


    接著,她帶顧然參觀了一樓剩餘的兩間房,一間老人房,一間第二客房。


    說是老人房、客房,但除了沒主臥大,布置同樣奢華。


    每間臥房帶獨立衛生間就不說了,居然每一個房間都有足以露天燒烤的陽台,陽台上擺了不少花卉植物。


    而老人房也並不老氣,唯一配得上‘老人’兩個字的,隻有衛生間有扶手。


    扶手也適合現在蹲馬桶蹲到腳麻的年輕人。


    最讓顧然滿意的是,房間裏有保險箱,他的筆記可以存在裏麵。


    “選吧。”莊靜說。


    “老人房吧。”顧然道。


    從年輕人的角度,客房更時尚一些,何傾顏應該喜歡,顧然對居住環境無所謂,也不和她搶。


    再說,如果何傾顏真想要,他住進了,她也能折騰到他搬出來。


    和躁狂症對著幹,很不明智。


    “以後這間房就歸你了。”莊靜說,“風能進,雨能進,我們不能進。”


    “我寧願你們進來,也別讓風和雨進來把被子弄濕了。”


    莊靜少女似的笑起來,對顧然、蘇晴他們搬回來,感到由衷地高興。


    “對了。”顧然看了一眼屋外,確認蘇晴不在,壓低聲音對莊靜說,“靜姨,我昨晚差點又做夢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心裏太在意,結果沒能在夢裏醒過來。”


    “不要心急。”莊靜露出嫻雅溫柔的笑容,“最重要的是不要有壓力。”


    “嗯,我明白。”


    “麻煩你幫小晴搬家了,我聯係香香和小顏,看她們能不能也今天搬進來,如果能,今晚我們一起慶祝。”


    “好的。”


    顧然心裏有些忐忑。


    為什麽嚴寒香會搬進來?單純為了玩?還是懷疑清醒夢有問題?


    他安慰自己,‘黑龍夢’連莊靜都不曾聽說過,嚴寒香沒道理知道,隻會當成比較神奇的清醒夢。


    而且大家都有工作,早出晚歸,幾乎見不了麵,就算見麵,也沒機會獨處,隻要小心一些,留意一點,住在一起也沒什麽。


    不會有事的。


    比起嚴寒香,何傾顏更需要留意。


    顧然和蘇晴又來回一趟,第三趟的時候,終於把東西都清空了。


    “沒了吧?”望著空蕩蕩的房間,顧然問。


    “嗯,就這些了。”蘇晴小口喝著礦泉水。


    顧然看著她天鵝似的雪白脖頸,試著問:“我們是在這兒,還是回去再.?”


    蘇晴沒回答,她又喝了兩小口水,眼神露出沉吟的神色。


    “在這裏吧。”她用纖細的手擰上瓶蓋。


    顧然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


    《私人日記》:八月十八日,周六,晴。


    本想從今天開始,在手機上寫日記,最後還是不放心那些app,再加上新臥房裏有保險箱,所以選擇繼續手寫。


    意外得知,嚴寒香也要搬進來,希望別出現意外。


    幫蘇晴搬了家。


    在搬完行李的空屋裏,我們準備接吻。


    我要牢牢記住這個特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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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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