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心底湧起巨大的煩躁。


    陳珂也就算了,當時兩人都深醉,彼此又都是第一次,顧然對她也略有好感。


    而梁青算什麽?


    兩人不熟,對方意識清醒,她和蘇晴還是朋友,還化妝打扮成陳珂的樣子


    是陳珂,還是蘇晴?


    顧然忽然想起來,當時在箱根,自己也是將陳珂誤認成蘇晴,才會越界。


    蘇晴與陳珂,朦朧中很有一些相似之處,梁青或許既不是蘇晴,也不是陳珂,而是抓住了兩人的相似之處。


    隻要有這點相似,顧然自然會把她誤認成‘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梁青發出一絲呢喃,盡管疲憊,可不能暴露自己的潛意識,依然讓她醒過來。


    顧然閉上眼睛,隻留一條縫隙。


    從梁青的動作來看,她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變得小心翼翼。


    她似乎準備,可中途又改變了主意。


    顧然沒有將眼睛完全合上,哪怕梁青此時正注視他。


    “對不起。”梁青輕輕拂過他的頭發。


    (為了避免麻煩,我不想孩子有父親,今晚的事我永遠不會說出去。)


    顧然沒時間對梁青的不滿,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千萬別有孩子!


    梁青在他額頭輕輕一吻。


    本以為她會走,誰想過了一會兒,她又親在他嘴唇上。


    她雙唇在顫抖,唇間呼出的氣息混亂,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動情。


    顧然在想:是開口讓她滾,還是繼續裝睡,當做不知道她是梁青?


    他決定繼續裝睡,除非梁青繼續下去。


    梁青又吻了他幾次,甚至手也放在了他腹部,就當顧然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卻收手了。


    接著便是輕微的穿衣聲。


    當梁青走向房門的時候,顧然雙眼完全睜開,注視著天花板。


    中途梁青停了一會兒,還回頭看了一眼,他也沒有把眼睛閉上。


    不怕她看見,何況房間昏暗,她也不可能看見。


    過了許久,顧然才拿過手機,恰好是23:59分,一天即將結束的時間。


    簡單記錄一句,顧然丟下手機,將右臂搭在雙眼上。


    早上起來,他已經什麽事都沒了。


    眾人起得都很早,打算早點去埃菲爾鐵塔,坐頂層電梯去最高處眺望清晨的巴黎。


    有梁青帶路,又起得早,就這樣還排了半小時的隊。


    登上鐵塔頂層的瞬間,整個巴黎的核心區,便如同一幅畫般收入視野。


    “還好還好,排隊還是值得的。”格格說。


    與之前的德國漢堡、捷克布拉格不同,巴黎核心區的房子不是鮮豔的磚紅色屋頂,而是一種灰色。


    以顧然對巴黎的惡劣印象,也不能說這種灰色難看,事實上確實優雅。


    “那是凱旋門嗎?”謝惜雅舉著相機拍照。


    “還能看到巴黎聖母院、盧浮宮、榮軍院、先賢祠哦。”梁青笑道,一一指給她看。


    格格一副恨不得拿相機拍照的是自己。


    “要不要合影?”顧然對莊靜、嚴寒香、蘇晴、何傾顏四人說。


    莊靜看了一眼其餘三人,點頭微笑:“好。”


    顧然給她們拍照。


    優雅的莊靜、妖冶的嚴寒香,兩人肩膀靠在一起;


    清雅的蘇晴調皮在媽媽邊上比了一個剪刀手,明豔的何傾顏更調皮地比了一個拳頭。


    “都看我。”顧然一邊笑,一邊拍下這一幕。


    “你有什麽好看的?”何傾顏問。


    “你不覺得我很像埃菲爾鐵塔嗎?鋼筋鐵骨,雄偉不凡。”顧然道。


    何傾顏輕輕一笑,說:“那你看我們像什麽?”


    “蘇晴、傾顏、還有陳珂,你們三個要不要拍一張?”顧然提議。


    “好啊。”這才是真正的陳珂,替顧然解圍,“{靜海二組}三美。”


    “我覺得梁青姐姐是盧浮宮,真正的萬寶之宮!”格格道。


    瞧,麵對偶像,人人都是舔狗。


    “青姐確實很像巴黎,待會兒我給你們合影一張。”正在拍三美的顧然說。


    “你拍你的吧,惜雅,求你了。”格格求有技術的。


    顧然這種完全靠模特漂亮的人,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攝影師。


    梁青一邊與格格親密合照,一邊想著顧然的話。


    發生了昨晚的事情,由不得她不多想。


    格格說她像盧浮宮,顧然卻說她像巴黎。


    巴黎左岸的大街小巷和蒙特馬高地,讓人覺得風情萬種,很有情調;可走在在老街區,破舊的公共設施,髒亂——甚至肮髒——的環境,行為粗魯的行人,讓人蹙眉。


    這是她眼中的巴黎。


    在顧然這位第一次來巴黎的人眼中,巴黎又是什麽樣的呢?


    “靜姨,麻煩您給我和蘇晴拍一張。”顧然把手機遞給莊靜。


    陳珂很佩服他,有一種小學生出遊,他敢讓班主任幫忙拍照的感覺。


    莊靜笑著接過手機。


    “我答應和你拍了嗎?”蘇晴心情不錯,但局部多雲——顧然就是那個局部。


    “這或許不是我們最後一次來巴黎,但絕對是我們二十歲最後一次來巴黎,真的不拍嗎?”顧然語氣略帶可憐地問。


    蘇晴沒給好臉色,但也沒說什麽。


    “好了沒有?”莊靜看著鏡頭裏的兩人,笑著問。


    “好了!”顧然稍稍靠向蘇晴,剪刀手微笑,很有少年感。


    因為顧然的姿態,像是依偎在他懷裏的蘇晴,雙手抱臂,也不禁輕輕微笑。


    與喜歡的人合影,兩人都煥發出一種之前沒有的奪目神采。


    這種神采會讓人忍不住想起人生中的美好,並且決定,往後的人生不能再將就,一定爭取自己想要的。


    比如那些即將和不喜歡也不討厭的人結婚的人,看見這一幕,可能會悔婚,鼓起勇氣,給心裏那個人打一個電話。


    當然,這個衝動是一閃而過,還是真的付出行動,因人而異。


    嚴寒香看著這一幕,像是感慨什麽似的,輕輕搖頭笑起來。


    人死之後,是否存在一種可能:放棄肉體,意識進入夢境。


    如果可以,她想回到那個北大。


    何傾顏正注視著那少年感十足的20歲俊美青年,肩膀忽然被人輕輕一拍,她轉頭看去,是自己的母親。


    “愣著做什麽?你也入鏡啊!”說著,嚴寒香輕推自己的女兒。


    何傾顏闖入鏡頭中,而且直撲顧然懷裏。


    陳珂就在何傾顏身邊,目睹了這一幕,盡管很想上前,可心中羞澀,也沒有人在身後推她一把。


    “站好了?”莊靜來了興趣,甚至還點了一下屏幕對焦。


    “yeah~”何傾顏在顧然懷裏,用雙手抱住蘇晴的小蠻腰。


    “靜姨,等等!”顧然喊道。


    他看向陳珂:“陳珂,你也過來。”


    場麵安靜了,有的人驚訝,有的人笑。


    其實這時候隻要說一句‘這是二組合影’,顧然就能蒙混過去,但他沒說。


    “來。”顧然對陳珂伸手。


    陳珂更害羞了,是沒有推她,可顧然正將手遞給她,那個昨晚還不敢偷偷牽她手的人,此時當著蘇晴的麵,將手遞給她。


    所以她低著頭走上去。


    謝惜雅看了那邊一眼,然後手肘輕擊看戲中的格格。


    “幹什”話說一半,格格醒悟。


    她立馬從謝惜雅脖子上取走相機,將謝惜雅往鏡頭裏一推,謝惜雅便一臉驚慌地撲在陳珂背上。


    兩人一起撞進了顧然懷裏。


    “以後被蘇晴罵,別找我幫忙。”莊靜笑著拍下眼前的畫麵。


    從埃菲爾鐵塔上下來,蘇晴從局部多雲,變成局部小雨,除了手還被顧然牽著沒辦法,其餘都表現得好像顧然不存在一樣。


    而作為回報,謝惜雅給格格拍了不少她與梁青的合影。


    數量多到梁青都露出苦笑,好像她成了格格拍照的道具。


    不過她也沒有不開心,她今天的心情也很不錯。


    “梁青,我們也合影一張吧。”坐船上遊覽塞納河時,蘇晴說。


    正在吃冰淇淋的梁青略作沉吟,點頭笑道:“好。”


    蘇晴心裏下意識覺得有點奇怪,她們兩個人合影,梁青為什麽會遲疑?但這個想法不過是出於職業的本能思考,轉眼被她忘記。


    午餐時間,眾人在街邊一家店的露天桌椅吃的。


    初秋清晨的巴黎有點冷,中午氣溫則恰到好處,眾人閑聊,吃著美食,偶爾街道上有滑板少年少女呼嘯而過,黑人白人都有。


    “可惡,為什麽合影裏顧然看起來這麽少年!”格格在翻照片。


    “20歲本來就是少年。”顧然悠然愜意。


    或許是昨晚的原因,梁青幾次他不知道,他去了三次,就健康程度而言,或許沒有變得更好,但外表確實年輕了一納米。


    隻有一納米,因為他本身就是少年,平時隻是裝作成熟罷了。


    眾人被格格說得好奇,也都拿過相機或者顧然的手機,翻起照片來。


    梁青架著雙腿,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掌心托著下巴,也在一旁欣賞照片。


    昨晚她不小心睡過去,醒來之後,倉皇之間隻想逃走,可是看見顧然那張睡臉,還是被吸引住了。


    沒有任何缺點的五官,真的會讓人看得入迷。


    在癡迷中,她甚至想起他那雙大手撫過自己身體時的火熱,隻是回味,身體便泛起陣陣戰栗。


    顧然不知道這件事,因為他沒有使用【大魔法】。


    因為【大魔法】,他忽略自己的魅力,為什麽他會擁有【大魔法】?因為他達到了使用條件。


    換句話說,隻要氣氛合適,什麽也不需要,他的撫摸足以令女人感到身心愉悅,雙腿發軟。


    顧然挨著蘇晴,見她在兩人合影那張照片多看了幾眼,便說:“設置成新壁紙怎麽樣?”


    “你覺得好看嗎?”蘇晴問他。


    “好看。”顧然說。


    “怪不得古人說,疾風知勁草,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知人知麵不知心,誰能想到這麽好看的照片,會變成這樣。”蘇晴把他手機往下一滑,就是三人合照、四人合照、五人合照。


    “我媽媽推我的。”何傾顏不是在找借口,是在炫耀。


    家長祝福的愛情,雖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值得任何人用炫耀的語氣提一句。


    沒人能會責怪這種炫耀,就算責怪,也是半開玩笑半羨慕。


    “是格格推我的。”謝惜雅說,她單純在找借口。


    “請叫我巴黎小紅娘。”格格故作高深。


    “我是顧然.”陳珂不好意思說下去。


    所有人都看她一眼,各自目光如何,任憑想象——這樣的視線,正是這個世界精彩的原因之一。


    “真好啊。”格格忽然說,“如果現在可以選擇‘人生是否重來一次’,你們應該都不會選擇‘重來’吧。”


    “你會選嗎?”陳珂問她。


    “抱歉了,各位,雖然遇到你們很開心,但我我也不知道會不會‘重來’。”


    “還沒遇見讓你感覺人生美好的事情或人嗎?”蘇晴笑道。


    她與人聊天,沒有醫生與病人那種感覺,彷佛真的是朋友一起來巴黎旅行,在街邊小餐館閑聊人生。


    但桌底下,之前還不讓顧然碰她,現在她卻輕輕碰了顧然一下。


    顧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對身為病人的格格也沒什麽可顧慮的,直接開始讀心。


    “相對來說,選擇‘重來’的人會更多吧?哪有那麽多美好的人生。”格格道。


    (唯一能讓我不重來的人是徐不恬,可她早晚也會消失。)


    顧然愣住了。


    眼前的格格不是‘副人格·徐不恬’,是‘主人格·徐恬’?那個文靜隻會讀書的徐恬?


    ————


    《私人日記》:十月二日,周五,巴黎


    昨天加上今天,說一下對巴黎的感受——


    有像電影明星的人,也有像外星人的人,還有幾個人抽象得不是人。


    很多人都戴著墨鏡,到處都是精心曬過的完美膚色。


    中國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旅遊感想結束。


    以下是人生感想——


    事已至此,我決定好好對陳珂負起責任。


    話說得漂亮,還不是因為陳珂昨晚主動牽了我的手,她先邁出一步,我才敢在今天也邁向她?


    這樣也不錯,互相走向彼此。


    格格是什麽時候是徐恬,什麽時候是徐不恬?


    徐恬假裝開朗(待確認),徐不恬看見能完美偽裝成自己的徐恬,這對她們好嗎?


    最後,我不會重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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