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林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吳晴依然覺得說不通。


    “那胸口那一刀又怎麽說?尤其是胸口那一刀明顯力道不足,而且不會武功,更何況,昨天軍士看到的一直坐在營帳中的人是誰。現在屍體在沒有經過詳細的屍檢就被送到了有冰塊的屋子,這死亡時間無法判斷。”


    陳瑞林說道:“那屋子裏的血液,凝固程度來看。應該是後半夜,而後半夜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隻有汪峰,而且以他的身手。躲過軍士,進入營帳,應該不是難事,他在殺了陳風後,自己坐在蒲團之上,然後到天亮之後再自導自演出一幕。”


    陳瑞林說的似乎合情合理,唯一不合理的就是胸口的那一刀。


    “那胸口的那一刀呢。怎麽解釋。”


    陳瑞林想了想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胸口這把刀是陳風的。陳風見他進來是用來自衛的。然後在防衛的過程中,由於自己喝了酒,被反手將刀插入了自己的胸口。由於汪峰還要問話。所以就沒有將刀再過多的深入。”


    說罷陳瑞林還演示了一下是如何把刀插進去的。


    這看上去說的合情合理,而且證據端也可以得到閉合,但是還是說不清呀。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是汪峰,他為什麽現在才出手?他跟在陳風身邊有的是機會,這可是會談期間,還有,汪峰對付陳風以他的身手,用得著曼陀羅嗎?就算他需要用曼陀羅,大可以逼迫他服下,又怎麽會整個房間都有曼陀羅的味道。”


    這事確實是陳瑞林想簡單了。聽完吳晴的話後,陳瑞林也覺得,吳晴說道有道理。


    這時門外有人報韓忠韓大人來了。吳晴和陳瑞林連忙將韓大人迎了進來。韓忠擺了擺手,讓他二人不用行禮,吳晴將韓大人迎上了主位坐下。


    韓忠開門見山的說道:“吳晴,查的怎麽樣,有什麽線索嗎?”


    他也是急了,現在他和戰魂都將此事上報,都在等著各自的回應。更重要的是這次責任太大了。


    “有些線索,但是並不大。”吳晴回應道。


    聽到吳晴說有些線索,韓忠馬上就打起了精神,連眼睛裏都有光了。


    “快說說看…”


    吳晴將剛剛自己的分析和陳瑞林的設想都說了一遍。


    韓忠聽完後,立刻讓人把汪峰關押起來,單獨審問。


    吳晴連忙說道:“韓大人,此案還有諸多疑點,還有很多謎團沒有查清。”


    韓忠將手一擺。說道:“吳晴啊,你幹的不錯。僅僅半天就破了案。我會奏明陛下,給你請功的。”


    “可是…”吳晴還想說些什麽。


    “沒有可是,吳晴啊。這個案子,你就不要管了,一切由本欽差負責。”


    雖然韓忠沒有明說,但是吳晴和陳瑞林都明白,北國讓南國就安寧王世子的死給一個合理的說法。既然現在懷疑到安寧王世子的護衛身上,正好可以把南國的責任推的幹幹淨淨,北國也就沒了興師問罪的理由,一同抗倭的會談就能繼續下去。如果繼續追查下去,萬一凶手真的不是汪峰,而是另有他人,而這個他人又恰好是南國中人,輕則這次會談失敗,重則南北兩國興兵不可避免,到時候生靈塗炭得不償失。


    所以韓忠不想冒險,他不想賭,也不能賭,更不敢賭。犧牲一個汪峰,在韓忠眼裏,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但是在韓忠最後說的是由本欽差負責,他在用官職提醒吳晴。


    “韓大人。”吳晴有些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他無視著陳瑞林不停的在衝他使眼色,甚至拉著吳晴的衣服。


    吳晴卻直接無視。


    “大人,吳晴有話要說。”


    韓忠示意他說。


    “大人如今貴為一方欽差,手握一方權柄,還望…謹記道義二字。”


    吳晴這話一說,陳瑞林就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韓忠在軍中多年,又執掌軍機處多年,一直都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聽了吳晴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三個人的帳篷裏。陳瑞林已經有些感覺呼吸困難了。


    “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韓忠皺著眉頭說著:“唯重義者耳。我這麽做,就是為了我南國的子民。不希望再起戰事,可以共同抗倭。”


    平息幹戈,盡力阻止著天下戰事再起。這話從韓忠嘴裏說出來,吳晴信。雖然韓忠和當年的白梟號稱南國雙雄,但是他們的理念並不同。所以白梟的外號是人屠。而韓忠則被稱之為小諸葛。


    吳晴又問道:“那汪峰便不是一條人命了?”


    韓忠說道:“犧牲汪峰一人,可保南北兩朝不生戰亂。有何不可?”


    偏偏吳晴根本就沒有一個政治家的覺悟。說道:“若百人要死,殺四十九人,活五十一人。大人殺是不殺?”


    韓忠默然,良久無語。


    “我的心所想就是真相隻有一個,不計後果的找出真相。雖然我知道真相從來都是不美的,可卻是唯一的,真實的。真相就是真相。”


    韓忠聽完吳晴的說的話語,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我隻給你三天時間。查不出真相,那汪峰就是凶手。”


    吳晴拱手作揖。


    “多謝欽差大人。”


    陳瑞林也一樣的施禮。


    韓忠也不理會,頭也不回的走出吳晴的營帳。


    韓忠離開吳晴的營帳後,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吳晴的營帳,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麽像我年輕時候一樣的幼稚啊!”


    聽著韓忠遠去的腳步,陳瑞林一下子就癱坐在最近的凳子上,拿起水壺,也不用杯子,直接將水壺裏的涼水倒在嘴裏。


    “咕嘟咕嘟。”陳瑞林一口氣灌下半壺。這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剛剛吳晴說的話,太特麽的嚇人了。


    “吳晴,你可是嚇死我了,你居然這樣和韓忠說話,估計隻怕你爹也沒這樣和他說過話。”


    “我隻想知道真相。”


    “吳晴,咱們是京畿處,不是刑部,更不是大理寺。執法確實要不枉直,不漏惡。但執政則是要計算利害多少,斟酌短長所宜。”


    擔心吳晴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陳瑞林隻好這樣含蓄的說著。


    “瑞林,我自是明白這其中意思,不過汪峰已經很可憐了。何必呢。”


    突然吳晴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回想著一些事情。


    “吳晴我說…”陳瑞林剛想再說點什麽,突然發現吳晴在思考。便止住了嘴。


    對呀,我說汪峰已經很可憐了,是因為他和我說過了他的事情。那天晚上阿桑在為汪峰上藥的時候說過一句。都是可憐之人,都是?就算阿桑看見汪峰被陳風鞭打,可是阿桑不應該也恨汪峰嗎?畢竟陳風欲行不軌之時,可是汪峰在外麵守著的。怎麽就一會的功夫不但釋懷了,還說都是可憐人,這句話就說的有問題。


    “走。”吳晴對著陳瑞林說道。“去找李琴問問看,畢竟李琴是阿桑的不在場證明人。”


    韓忠回到自己的帳篷,屏退左右,一看在自己的椅子上。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從未看錯過一個人,曾幾何時我也是獎罰分明,不殺無辜,難道我現在真的老了?”然後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飲盡後說道:“你可別讓我失望。”


    當吳晴找李琴的時候,正好李琴也在找吳晴。她想問問阿桑怎麽了。今天上午被突然的抓走了。


    二人在中途遇見,就近去了李琴的帳篷裏。


    將阿桑為什麽被關押的原因說了一遍之後,李琴明白了。


    “吳晴你是來問我昨天阿桑有沒有回來。對吧。”


    吳晴點了點頭。


    “你懷疑阿桑…她昨天收到那般的委屈,你還懷疑她?”


    “我懷疑任何人,我隻想知道真相。”


    李琴看著吳晴說道:“昨夜,子時過後,阿桑回到了營帳,我問她去哪了,她說是去給汪峰上了藥。我還說,這種人渣的護衛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還去給他上藥?而她將汪峰被打一事告訴我了,還說汪峰也是的可憐人,自己能幫就幫了,我隻說她人心好,心地善良。又隨便聊了會晚上舞蹈的事,我便有些乏了,躺在床上便睡去了。迷迷糊糊中,我還記得是阿桑吹滅了蠟燭。”李琴說完往蠟燭方向一指,可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桌上根本就沒有蠟燭。“咦?蠟燭呢?”在李琴的印象中這裏是放著蠟燭的。


    “那你昨天睡覺,中途有醒來嗎?或者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吳晴問道。


    李琴想了會說道:“要說不一樣的地方,昨天我睡得特別的香,早上要不是阿桑叫我起床。我都沒感覺到天亮了,不過也可能是這兩天排舞排的太累了。”


    “其他的沒有了嗎?”


    李琴搖搖頭。


    吳晴繼續說道:“那也就是說,昨天你睡著的這段時間,你不能確定阿桑在帳篷內,對吧。”


    “這…”李琴確實無法確定。“我確實無法確定,不過,不可能是阿桑,她一個弱女子,怎麽能殺的了陳風。”


    吳晴並沒有回答李琴的問題,而是說道:“所以她還是有作案的時間。”


    吳晴說的是客觀事實。


    “告辭了。”


    說罷,吳晴讓陳瑞林推著他離開。


    吳晴又聞到了淡淡的曼陀羅的味道,而且那個蠟燭台不見了,李琴睡著了,阿桑吹滅了蠟燭。正常來說。她還沒有洗漱,就算她是為了李琴安睡吹滅了蠟燭,可是蠟燭又去哪了,她應該是怕李琴吸入了過量的曼陀羅吧。燭台不見了。那就應該將曼陀羅下在蠟燭中,怕後來被人發現,所以拿走了。


    “走…再去陳風的房間看看。”


    從一開始在陳風房間聞到大量的曼陀羅的味道,吳晴就覺得很奇怪,整個屋子。就是陳風倒地的地方散發的曼陀羅味道最重,這既然阿桑在燭台中下了曼陀羅,讓李琴吸入,導致李琴昏昏入睡。可是在陳風的帳篷裏,卻沒有一點點曼陀羅的痕跡。


    果然。在吳晴第二次去檢查的時候,依然沒有發現曼陀羅粉的蹤跡,所有的燭台都在,並且沒有絲毫被做手腳的痕跡。那就奇怪了,這麽大劑量的曼陀羅。他是怎麽中的。


    就在吳晴疑惑的時候,低頭看見了地上的那攤血跡。血跡早已經凝固,而就是因為這早已經凝固的血液讓吳晴感覺到了不對勁。上午查看的時候因為沒有看到陳風的傷口而無法做出判斷。可是現在她看過傷口了,自然而然就發現了問題。地上的流血量太少。


    陳風胸口的傷口,刀子沒直接拔出,流血量不會太多。身上的刀口,明顯是陳風死了之後再弄上去的。但是他下體的傷絕對不止流這麽少的血。除非…有人給他止血,但是吳晴檢查過傷口,除了傷口被刻意的破壞了切口,其他的本人沒做處理,就算是用點穴,或者是銀針刺穴的手段來止血,那麽沒多久,過了時效後,也不止於地上的這些血跡。吳晴忽然想到,難道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剛掀開帳篷準備離開現場,少司命就出現在眼前。吳晴和陳瑞林心知肚明,這就是有人暗中盯著他們,並向少司命匯報的,不過現在吳晴反而高興。這不,想什麽來什麽,剛想再去檢查下陳風的屍體。這不,活鑰匙就來了。


    在停屍的帳篷裏,少司命不悅的說道:“在帳外那麽親切的看著我,就是為了讓我帶你來這裏?”


    自然,陳風身為北國世子,他的屍身不可能是南國人隨便觀看,別說是吳晴。就算是韓忠親自來,結果也是一樣。所以吳晴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少司命,而之所以是少司命,而不是千真,原因很簡單,這種年紀的禮部大臣,多少都有些過於迂腐。


    “吳晴,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吳晴說道:“我在查北國世子的案子,怎麽說也是在幫北國破案,這欠你一個人情,就說不通了吧。”


    “你我都知道,找不到真凶的後果是什麽,權衡利弊,終究你還是為了南國。所以你還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我隻是為了真相。”吳晴知道人情是最難還的。“不過既然你這麽說,那這人情我就先欠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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