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理寺審案的日子。一大早大理寺卿齊東偉便沐浴更衣,焚香禱告,並不是審案需要這麽多的繁瑣禮節,齊東偉之所以這麽做,就是為了多空出些時間,看看有沒有勢力要暗中來找他,不過好在他所擔心的事並未發生,整個上午都沒有任何一方來找過他,當然。現在這個節骨眼,也不會有人敢來找他。


    要不是說齊東偉膽子小呢,他從將範冰清從京畿處接到京畿處那天起,對外說是整理證據,做好案件的跟進工作,這一晃已經三天了。其實這三天是齊東偉故意空出來的。雖然知道這次事關重大,又是陛下親自下令,必然不會有勢力前來,但是他還是找足了理,空出了時間。


    你們可以不來,但是我對你們的姿態要表現出來。


    在李雲健的再三詢問下,齊東偉終於升堂了。


    大理寺卿親自辦案,自然不同於各州縣府衙,沒有衙役站在兩旁,隻有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丞的座位分別在兩旁,可是如今大理寺卿包正還未歸。可是他的座位卻沒有空著。還有幾名大理寺的護衛,分列兩旁。


    一般這種級別的官員涉及到的案件發回大理寺審的。按照慣例都是由陛下安排人來聽審,這次也不例外,不過和以往不同,這次來旁聽的並不是楊公公,而是趙無極。


    趙無極在大理寺開審後才到來,其實他已經到了很久了。隻是怕出意外,奉陛下旨意,他親自去大理寺大牢提人,確保萬無一失。


    趙無極正坐在原本大理寺少卿包正的座位上。


    齊東偉坐在中間,略帶著一些諂媚的問候著趙無極。


    趙無極確實麵無表情,這是大內第一高手,甚至傳聞中,他就是南國的那位聖階高手。除了陛下與太後外,就連皇後與太子,趙無極都一樣是麵無表情的對待。


    看著跪在地上的範冰清,趙無極那張冰冷的臉還是開口了。


    “有我在,範冰清的安危用不著這些衙役。”


    趙無極言下之意很明顯,那就是讓齊東偉的人都退下。雖然齊東偉很不習慣,但是拉還是照做了,畢竟趙無極的意思,有可能就是陛下的意思。


    齊東偉揮了揮手,讓兩旁站著的大理寺的護衛都下去。


    整個大理寺的大堂中就隻有大理寺卿齊東偉,大理寺丞李雲健,趙無極和跪著的範冰清四人。


    既然手下人都退下了,趙無極也在,而這場審訊更不可能再有他人旁觀,這驚堂木拍與不拍,也就沒有了意義。這與其說是審訊,不如說是問話。


    京畿處在將範冰清關押期間,也對戶部進行了調查,其中發現戶部的錢銀大量的對不上。大多都變成了現銀。而變現之後。就很難查到去處,大理寺也在這三天內去範冰清的家裏進行調查。


    說是進行調查,其實就是去搜,而從範冰清家中查抄出來的金銀細軟,古玩字畫,和戶部缺失的大量現銀根本對不上賬。無論是閩南軍需倒賣的巨額錢銀。還是戶部的銀票印板,都需要範冰清好好解釋


    “範冰清,你可知罪?”


    雖然久不審案,也沒拍驚堂木,更沒有那殺威棒點地,大喊威武的聲音,但是從齊東偉的嘴裏說出來的話,在大理寺這案件審理的衙門裏,依然散發著威嚴,夾帶著壓迫。


    “我知罪。”範冰清說著。


    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持久戰,沒想到範冰清直接就認了罪。這是讓在場眾人都措手不及的,就連客串記錄員記錄審理過程的李雲健,也愣住了。


    一時間倒是把齊東偉弄不會了。齊東偉整理了下思路。然後接著問道。


    “倒賣軍需,提供銀票編號印版,勾結倭寇,這些你都認罪?”


    “我都認罪。”範冰清麵無表情的說道。


    審訊異常的順利。


    “那說說你的作案過程,和你背後之人。”


    可提到這個問題,範冰清卻一口咬定,是他自己一個人做的。而問到贓款去哪的時候,他卻說一部分被自己揮霍了,一部分填補了之前自己挪用公款的虧空。可是具體的細節,卻是絲毫不肯透露。


    “範冰清,念在咱們同朝為官多載,我才有足夠的耐心聽你說。雖然自古刑不上大夫,但是如果你遲遲這樣與我對抗,不說實話,我倒是也不介意讓你試試大理寺的手段。”


    齊東偉話說的很平靜,但是往往平靜的人說狠話都是認真的,因為他們學不會嚇唬人。


    “齊大人,你大理寺是什麽地方,我很清楚,更何況,為了我還動用了小大人來旁聽。確實是有些興師動眾了。”範冰清說完,看著趙無極。


    趙無極沒有理會他。


    齊東偉有些不悅,顯然,他如此調侃趙無極,這範冰清是不給自己麵子更何況趙無極奉陛下之命前來旁聽,自然還有這皇家的威嚴存在。


    “範冰清,這裏不是戶部,你也不是戶部尚書,你現在是在規定的地方交代規定的事情。搞清楚的的處境。”


    齊東偉說的沒錯。這可是大理寺的一畝三分地,哪裏容得下範冰清的這般舉動。


    “你還是快些交代吧。免得受這皮肉之苦。”


    齊東偉說完看著趙無極說道:“您看…這用刑…”


    趙無極依舊是那般的冷臉。


    “我隻負責旁聽,至於怎麽審,那是齊大人的事情,我隻要一個結果。”


    有了趙無極這句話,齊東偉心裏也就有了底。


    不知道是不是趙無極的這默認可以用刑的話語讓範冰清感受到了恐懼。他居然開口說道:“我要喝水,喝熱水,大牢裏的水太冷了。”


    齊東偉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做起來才有今天這個地位。按照他的想法。隻要範冰清提出要求,就意味著他的心理防線正在慢慢的瓦解。


    很快一杯溫水被端了上來,範冰清剛準備接過水,卻被警察齊東偉叫停,他示意李雲健去看看。


    李雲健走上前去,將手中銀針,探入水中,銀針沒有絲毫改變。


    李雲健衝著齊東偉點了點頭,示意水裏沒毒,齊東偉這樣才讓範冰清喝下去。


    範冰清一杯水下去。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按照範冰清說的,他這幾天都沒喝水。


    感覺似乎還不夠,範冰清又示意還要再來一杯。於是齊東偉又讓人送來一杯。喝完之後,範冰清還要,反複如此。所以齊東偉幹脆。直接讓人拿了一壺水放在他麵前,讓他慢慢喝。


    範冰清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齊東偉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快點喝,還要問你話呢。”


    齊東偉的話音未落,範冰清手上的水杯和水壺掉落在地上,他整個人也倒在地上,眼睛像忽然失明一般無神,雙手在地上不斷的摸索著,摸到地上的水,他似乎很渴,用舌頭瘋狂的舔著地上的水。然後慢慢的,倒在地上的範冰清沒有了呼吸。


    李雲健火速的衝了過去,一探鼻息,在摸著頸脖處,衝著齊東偉和趙無極搖了搖頭。


    範冰清就這麽的在他們的麵前死了。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趙無極也是眉頭緊皺。


    齊東偉馬上下令封鎖大理寺,任何人不許進出,將剛剛送水的雜役馬上控製起來。


    “怎麽會這樣。”齊東偉問道。


    “我測過,水裏沒毒,水壺裏也沒毒。”李雲健說著的同時掰開範冰清的嘴,仔細查看著他的口腔。“然後接著說道:“看著像是中毒死亡,但是似乎這毒不是從口中傳入的。”


    齊東偉大聲喊道:“傳仵作,驗屍!”


    然後連忙對一旁的趙無極說道:“趙大人,您全程都在,陛下那…”


    趙無極凝視著倒在地上的範冰清,又看了看齊東偉。


    “陛下那,我會如實匯報。”


    京畿處中,吳道子還在自己的房間裏看著最近的簡報。


    他房間的門被敲響,從敲門的手法,吳道子就聽出來這是秦雙月的敲門方式。


    “進來吧。”吳道子聲音不大,但是足夠門口的秦雙月聽的清清楚楚。


    秦雙月進來之後將門關。她看著吳道子說道:“義父,範冰清死了。”


    吳道子聽完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不得不說京畿處確實恐怖,範冰清才剛死一會,他死亡的消息便傳到了京畿處。就連死前的症狀京畿處都已經知道。


    秦雙月將範冰清死前的症狀和情形都說了一遍,見吳道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於是忍不住問道:“義父,您看上去好像並不吃驚。”


    “吃驚,為什麽要吃驚,範冰清的死本來就是遲早的事。他要是活著,那我才需要吃驚。”


    吳道子說的有道理,太子和皇後必然要將範冰清當做替死鬼,如果這麽多年,這對母子沒有點殺人滅口的本事,那吳道子才會看不起他們。


    “可是義父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的死法。明明是中毒,可是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毒。。”


    吳道子站起來,麵對著窗外。


    “雙月啊…”


    聽吳道子叫自己,秦雙月往吳道子麵前走了走。


    “怎麽了義父。”


    “你再想想,若是你下手,你會怎麽下毒。”


    秦雙月想了想說道:“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延時的毒藥,但是,沒有什麽延時的毒藥,可以延遲這麽久,從範冰清被關押在京畿處開始,已經一月有餘,這段時間,他所有的飲食都是經過嚴格的檢測,而且每天都有留樣本,處裏的郎中每天都有檢測。”


    秦雙月思索片刻後說道:“轉移他的那天是最好的機會。可是…從大理寺接收範冰清到開審,已經過了三天。而且就算有毒藥可以三天毒發。那又怎麽會如此的準確。”


    吳道子看著自己的義女,沒有說話,他相信秦雙月可以從這些細節中找出答案。


    秦雙月在思考,她的嘴裏自言自語的念叨著什麽。細細聽來,她念叨的是為什麽範冰清要喝那麽多的水。


    忽然秦雙月靈光一現。


    “義父,我想到了!”


    吳道子其實就是考驗一下自己的義女。


    “說說看是什麽手法。”


    “是義父。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在這次轉移的過程中,有人把毒藥給了範冰清,這種毒藥我猜應該是蠟丸大小,由特殊材質做成,由於範冰清這三天都是滴水未進,也沒吃什麽東西,由此可以判斷出範冰清應該是將這種特殊的蠟丸吞了下去,保存在胃中,因為胃酸可以中和這種特殊蠟丸的保護層,所以蠟丸可以在範冰清的胃中三天都沒事,但是,一旦喝了水,這蠟丸就會在胃中迅速的融化,從而將毒藥直接釋放出來。這就是為什麽讓範冰清忽然死在大理寺公堂的手法。”


    吳道子點了點了道:“不錯,這種蠟丸不難製作。”


    “所以範冰清是自己選擇去死?”秦雙月不解。


    “其實沒什麽難理解的,任何一個父親看到他的女兒被人脅迫在大街上賣花,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秦雙月一下子明白了。


    “可是義父,他可以和咱們合作,以京畿處的能力,救出他們,對於京畿處來說,也並非難事。”


    吳道子歎了口氣。


    “恐怕,範冰清剛準備和我們合作,皇後那就會得到消息了。”


    此言一出,秦雙月明白了,京畿處的內奸會通風報信。一旦和京畿處合作了到時候範冰清的家人可就難保了。


    “義父,今天的押送,隻有魏大去買了花。”


    “我知道。你下去吧。此事保密。”


    秦雙月施禮推退下,她知道保密的事情指的是魏大。


    大理寺的驗屍房內,仵作檢驗出了還沒來得及融化的毒藥,與那特殊的蠟丸,毒藥就是普通的砒霜,僅僅保存的劑量,就可以在毒死四個人,很明顯就是要範冰清的命。齊東偉和李雲健是刑偵的老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趙無極一直在等待著屍檢的結果。


    “我會如實稟報陛下。至於調查凶手的事,是你們的事。”


    說完趙無極離開了大理寺,而大理寺除了趙無極的離開,其他人依然不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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