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熱騰騰的湯劑很快被齊修送來茶室。


    曹氏萬分緊張地看著兒子。


    謝沐陽苦著小臉,捏著鼻子,咕咚咕咚喝得飛快。他早已經習慣了把藥當飯吃。


    文氏和喬氏坐在一旁看著,滿臉都是好奇之色。天閹也能治,這樣的事情她們以前可沒見過。


    方眾妙微微闔眼,靜候片刻。


    謝沐陽嫩白的小臉迅速漲紅,額頭冒出許多細汗。他扯扯領口,小聲說道:“娘親,我熱。”


    方眾妙睜開眼,說道:“可以施針了。”


    曹氏連忙把兒子抱住,安撫道:“陽兒,你忍一忍,方夫人給你治病呢。”


    方眾妙將雙手洗淨,拿出針囊,意味深長地瞥向文氏、喬氏和餘雙霜。


    三人坐在一旁裝傻。


    方眾妙隻好說道:“勞煩你們回避一下。”


    三人齊齊一歎,這才走出茶室。


    餘雙霜回過頭,指著齊修說道:“為何幹爹可以留下?他與謝沐陽毫無關係。”


    方眾妙解釋道:“我需要他幫忙按住謝小公子的雙腿。”


    餘雙霜哦了一聲,這才死心。


    門關上之後,三人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


    門內,謝沐陽嘟嘟囔囔地說著好熱。


    方眾妙柔聲安撫:“熱就對了。熱是因為你的陽火正迅猛燃燒,你經絡裏的氣在快速的奔湧運行。”


    她吩咐曹氏和齊修:“脫掉他的衣服,把他按在軟榻上,雙腿微分,不要讓他動彈。”


    謝沐陽害怕地叫著娘親,卻還是被按在軟榻上,活似一隻翻著白肚皮的小蛙。


    方眾妙將神念凝於指尖,輸入謝沐陽體內,迅速掃遍全身,尋出腎囊所在,飛快下針。


    此處的皮肉很快麻痹,裹住腎囊的腔室逐漸鬆脫,在經絡中四處奔湧的氣匯聚而來。


    方眾妙順著腹股溝和大腿內側施針。這些部位的皮膚竟不斷地痙攣抽搐,使隱藏在皮下的赤肉忽而緊縮,忽而放鬆,形成一股內在的牽引力。


    牽引力與經絡之氣融合為更強大的推力,慢慢地將那腎囊牽拉進卵袋裏。


    方眾妙不斷用神念探查腎囊運行的路線,不斷地施針,引導。


    曹氏親眼見證了一場神跡。


    不知是哪一刻發生了變化,也不知是哪一針定下乾坤。隻是眨眼的功夫,她忽然發現兒子殘缺的部分鼓出來了!


    曹氏張開嘴,瞪大眼,啞然無聲。


    方眾妙拔掉所有銀針,用祛除邪毒的藥水幫謝沐陽擦了擦身子,淡淡地說道:“成了。給他穿衣服吧。”


    齊修彎下腰,捏了捏小男孩圓鼓鼓的小袋子,發出一聲輕笑。


    謝沐陽低下頭,滿臉新奇地看著自己。他尚且不知道,這一刻發生的事,已然改變他一生的命運。


    曹氏慢慢抬起手,捂住嘴,發出嗚咽的聲音。


    她眼睛一眨,兩行滾燙的淚水落了下來。


    謝沐陽連忙爬起,站在榻上,抱住曹氏的腰,奶聲奶氣地安慰:“娘親不哭,紮針不疼的。娘親哭了陽兒才疼。陽兒胸口疼。”


    他指了指自己的小胸脯。他在為母親心疼。而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母親也是因為心疼自己才哭。


    這對母子隻有彼此,除此之外,他們的生活全是絕望。


    可現在,絕望已經徹徹底底被擊碎。


    一切都過去了!


    曹氏一把抱住兒子,又哭又笑地說道:“娘親是太開心了才哭的。好陽兒,你是康健的!你不是天閹!以後誰都不能再欺負你!”


    方眾妙洗幹淨雙手,坐在一旁整理針囊。


    齊修也洗幹淨雙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水。


    聽見曹氏激動的說話聲,餘雙霜立刻推門進來,後麵跟著文氏和喬氏。三人立刻朝謝沐陽看去。


    謝沐陽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往母親身後躲。


    曹氏驕傲地說道,“躲什麽,你又不是不能見人。你才四歲,還不到男女大防的年齡呢!”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把光屁股的兒子高高舉起,叫所有人都好好看看。憋了四年的窩囊氣,她定要宣泄出去。


    不知想到什麽,她眸子裏閃過一抹算計的精光。


    文氏和喬氏飛快瞟了一眼,心中暗暗訝異。還真的治好了!雖然之前謝沐陽是什麽樣子,她們沒見著,但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個正常男孩。


    文氏放鬆地笑起來,寬慰道:“曹妹妹,你現在就把孩子帶回去,叫他父親、祖母、祖父都好好看看。這麽大的一樁喜事,合該讓他們知道。你們母子倆的好日子要來了。”


    曹氏給兒子穿上衣服,冷笑道,“文姐姐你可說錯了。去歲,我婆婆動了害死陽兒的心,我公公和我夫君心知肚明,卻冷眼旁觀。”


    “若不是我娘家得力,派了許多人把陽兒搶走治病。去年冬日,陽兒就已經入了墳包。謝家人對陽兒已經沒有半分疼愛,隻有殺心。你為何會覺得陽兒好了,他們就能待陽兒如初?”


    曹氏回頭看向文氏,緩緩說道,“殺心頓起的一瞬間,他們就已親手斬斷與陽兒的親緣。殺害親子、親孫是極惡之事,陽兒病愈更加證明他們錯了,他們有罪。”


    “陽兒永永遠遠都會是他們心裏的一根毒刺。看見陽兒,他們就會想起自己的畜生行徑。可他們不能承認自己是畜生,所以陽兒隻能是畜生。他們會加倍地厭憎陽兒。”


    曹氏輕輕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苦笑道,“文姐姐,我們在謝家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文氏怔愣許久才長歎一口氣。


    這就是人性之惡啊……


    喬氏的後宅也不安寧,所以她感同身受。


    她愁眉苦臉地問道,“那你們母子二人怎麽辦呢?和離的話,你不可能帶著孩子走吧?謝沐陽是謝家唯一的嫡子,為了臉麵,你夫君不會同意的。”


    曹氏冷笑道,“整個謝家都是我兒子的,我為何要走?我要留下替我兒子爭回屬於他的一切!”


    話落,曹氏忽然跪下,對著方眾妙磕了一個頭,鄭重說道:“求方夫人幫幫我。事成之後,方夫人但有差遣,我無有不從!”


    方眾妙放下茶杯,頗感興趣地問:“哦?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曹氏說道:“我想求你幫我演一場戲。隻有你才能請來我需要的幾個大人物。我的人脈怕是不夠用。”


    方眾妙微微傾身,很是好奇,“你細細說來。”


    曹氏連忙把嘴湊到她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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