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也發現了齊修的異常。她抬起手臂輕輕一擺。


    龍圖滿臉殺氣地走上前,手也摸向別在腰後的短刀。


    史正卿追著齊修,冷冷問道:“這麽晚,你進夫人的院子做什麽?你還握著刀!”


    齊修已經走入月光下,隔著滿地的婆娑樹影,與方眾妙遙遙相望。他妖異俊美的臉龐在月輝的照耀下顯得越發冰冷。


    聽見史正卿的問責,他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按在什麽地方。


    他立刻放開刀柄,陰狠的眸子斜睨著史正卿,冷笑道:“若非你跑出來撞到我,我豈會下意識地握刀?”


    史正卿沒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頓時有些氣惱。他走上前伸出胳膊阻攔,命令道:“夫人要休息了,你隨我一同離開。”


    齊修指了指亮著燭火的廂房,“夫人在窗邊等我,你沒看見?”


    “夫人的暗衛拿著刀子也在窗邊等你!”


    “夫人與我是同行的夥伴,與你是什麽?”齊修忽然湊近,用內力秘音耳語:“你在夫人心裏隻是一條豬婆蛇,知道嗎?”


    史正卿狠狠將他推開,氣得發抖。


    龍圖武力高強,竟也聽不見齊修的秘音。他不由挑眉。這個家夥到底罵了什麽,很髒嗎?史大公子腦袋都快冒煙了。


    方眾妙實在是看不下去,揚聲道:“齊修,你也說了我們是同行的夥伴。我能舉手對天發誓,我對你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不曾加以欺瞞。你能嗎?”


    齊修大步上前,斷然道:“我也能!”


    齊淵放下朱砂筆,跑上前拉開房門,手裏握著一把小小的桃木劍,堅毅地說道:“不準傷害師父!”


    “師父?她收了你當徒弟?”齊修眸光閃了閃。


    齊淵不說話,隻是瞪視著他。


    齊修停下腳步,看著齊淵憤怒的小臉,又看了看方眾妙微蹙的眉頭,仿佛大夢初醒,一把扯斷腰帶,將佩刀遠遠拋開。


    史正卿連忙走上前撿起佩刀,隔著窗戶扔給龍圖。


    龍圖接過沉甸甸的刀,讚賞地看了史大公子一眼。這位的確是個當官的好材料,很有眼力勁兒,知道什麽時候該幹什麽事。


    齊修伸展雙臂,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問道:“方眾妙,現在可以了嗎?麵見皇帝我都不用棄刀卸甲,見你卻是這麽大的陣仗。”


    齊淵舉在手中的桃木劍慢慢放下,緊繃的小臉略微鬆緩。


    齊修冷笑道:“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


    方眾妙屈指彈出一塊雕廢了的桃木。木頭片子正正砸中齊修腦門。他本可以躲開,但他沒有。


    方眾妙冷冷問道:“清醒了嗎?可以不陰陽怪氣了嗎?”


    齊修彎腰撿起那塊桃木,定定地看了半晌,然後才苦笑道:“清醒了。”


    方眾妙坐回原位衝泡茶水,喚道:“清醒了就進來吧。說說剛才為何發瘋。”


    齊修走入屋內。史正卿連忙跟進去。


    齊修瞥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這裏沒你的事。”


    史正卿坐到方眾妙身邊,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三杯熱茶,語氣有些自得,“很明顯,這裏有我的事。”


    齊修:“那是龍圖的茶水。”


    龍圖擺手:“小老兒晚上不喝茶,容易起夜。”


    齊修咬牙冷笑:“好好好,一個兩個都針對我,連這個兔崽子也不向著我!”


    他回頭看正慢吞吞走過來的齊淵。


    齊淵在方眾妙另一邊落座,拿起朱砂筆繼續畫黃符。叔叔說什麽,他全不在乎。


    齊修有火無處發,隻能鐵青著臉獨自坐在對麵。


    方眾妙拿起他手邊的熱茶,往窗外潑灑。


    齊修眸光閃了閃,語氣慌亂:“方眾妙,你趕我走?”


    方眾妙對著門外揚聲吩咐:“小石頭,九千歲火氣大,你去給他泡一壺涼茶。”


    黛石的聲音隱隱傳來。


    齊修慌亂的表情這才斂去,麵容變為冷峻。


    方眾妙點點桌麵,勒令道:“說吧,發生什麽事了。”


    齊修從懷裏取出一封信,“今日我找到了我師父在宮外的秘密居所。你可知道他在堂屋裏供奉著誰的牌位?”


    方眾妙接過信緩緩拆開,反問:“你那個當禦前大總管的師父?”


    齊修點頭。


    方眾妙猜測:“他供奉著我爹的牌位?”


    齊修冷笑:“你好像早有預料?”


    方眾妙也冷笑:“若不是我爹的牌位,你會對我這般陰陽怪氣?”


    心聲飄過半空:【不管旁人如何質疑,我絕不相信我爹是禍國殃民的妖道。為了拯救大周,我爹把自己和先帝葬於絕脈,永世不得超生。他們付出的代價,你們不會懂。】


    齊修心弦劇顫,斷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聞。


    史正卿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眸光微微閃爍。


    方辰子不是選錯了龍脈,而是明知道那是絕脈,還把先帝和自己葬進去?先帝豈會同意?他二人為何要那樣做?


    心裏全然不敢相信,但二人卻又不得不信。方眾妙的心聲不會騙人,隻恨她話說一半,不曾道明原因。


    方眾妙展開信紙閱覽。


    齊修回過神,語氣陰沉地說道,“這是你爹寫給我師父的信。他還附了一張輿圖,告訴我師父要把我兄長葬在何處,棺材朝哪個方向擺。”


    “害得我齊家斷子絕孫的騎龍葬是你爹一手安排的!我師父也是你爹的人!”


    方眾妙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直直砸在齊修臉上。


    齊修閉上眼,沒有躲。


    黛石正好端著一壺涼茶進來。


    方眾妙接過茶壺,把翹起的壺嘴直接塞進齊修緊閉的唇縫裏,勒令道:“喝!”


    齊修抬起狹長的鳳目,冷冷地看她。


    “喝!”她重複下令。


    黛石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怕九千歲忽然發難。


    龍圖抽出那把鑲滿寶石的佩刀,冰冷的刀光照射著齊修的雙眼。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齊修並不反抗。他張開嘴,一口一口吞咽涼茶,唇角溢出的水滴順著他修長的脖頸,緩緩滑過上下滾動的喉結。


    他這張妖異至極的臉,此刻竟帶著被淩虐的破碎感。


    餘雙霜走過去盯著九千歲凸起的喉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極品啊!


    方眾妙抬起手臂狠狠灌著涼茶。齊修不得不越喝越急,免得自己被茶水淋得一身濕。


    好在茶壺不大,小片刻也就喝完了。


    方眾妙問道:“心火滅了嗎?”


    齊修低下頭擦拭殷紅的唇,聲音沙啞:“滅了。”


    方眾妙說道:“那就走吧,去你兄長的墓地再看看。我爹絕不會貽害你齊氏宗族子孫萬代。他把你兄長葬在那裏,必然有其原因。那天我們過於匆忙,不曾仔細觀察,今晚月光如洗,時機正好。”


    她舉步朝外走。


    史正卿立刻喊她:“夜裏涼,山中露水還多,披一件鬥篷再走吧。”


    方眾妙停步。


    齊修已經走到一旁的屏風前,拿起搭放在上麵的一件黑色披風。


    龍圖把佩刀拋還給齊修,齊修飛快係在腰間。


    黛石和餘雙霜頗為期待地問:“我們可以去嗎?”


    方眾妙接過齊修遞來的披風,擺手道:“你們看家。”她跨出門檻,卻又再次停步,回頭看齊修,語氣不好:“千年雷擊木呢?”


    齊修恍然大悟,立刻從懷裏摸出一塊巴掌大的黑色木頭。


    方眾妙瞪他一眼,冷笑道:“這才是今晚最緊要的事!”


    齊修臉頰一紅,愧疚感頓時洶湧如潮。


    他剛才真是魔怔了!不管方辰子做了什麽,都與方眾妙無關。方眾妙對夥伴的赤城,他明明白白看在眼裏。他對誰不好,也不能對方眾妙不好。


    方眾妙拿起刻刀,兩三息就已經刻完一枚平安符。縱橫交錯的幾百根線條組合而成的符文,她隻需一筆就能完美勾連。


    齊淵滿眼崇拜地看著她。


    方眾妙用自己的頭繩把平安符串起來,戴在齊淵胸前。


    “去睡覺。”她柔聲吩咐。


    齊淵點點頭,拿起桃木小劍對著齊修指了指,慢慢說道:“把我師父平安帶回來。”


    齊修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兔崽子說話越來越利索,脾氣也漸長。挺好的。哥哥見了肯定會高興的。


    他點點頭,慎重答應。


    齊淵這才牽住黛石的手,揉著眼睛走去隔壁小院。


    方眾妙帶著齊修、史正卿和龍圖,前往城外月夜看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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