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們渾渾噩噩地看著受刑的馬鴻,麵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趙璋既在欣賞馬鴻的慘狀,也在觀察朝臣們的反應。他要的就是人心惶惶,恐懼滋生。


    先太子上敬天地,下順父母,對待朝臣平易近人,恩威並重。先太子無疑是受人愛戴的。他死了那麽多年,卻還有不少人念著他的好。


    但趙璋卻認為權力是用來威懾的。他不需要愛戴,他隻需要恐懼。


    眼前的酷刑就是他施加恐懼的手段。


    馬鴻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很快腰也斷了。這慘絕人寰的景象除了齊修和大長公主,沒有哪個敢直視。


    齊修飛快瞥了方眾妙一眼。


    方眾妙正專注地看著衣袖上的一片紋樣,細長的手指順著紋樣慢慢描繪。她害怕的時候就是如此,假裝欣賞什麽,麵上還能保持道骨仙風的淡然。


    齊修暗暗一笑,放下心來。


    趙璋很喜歡觀刑。他不僅自己看得津津有味,還把麵色慘白的馬夫人喚過來,問道:“朕這般處置,你覺得如何?”


    馬夫人隻能跪下稱頌君主的賢明。


    這個精明的婦人終於知道自己這次進宮冒了多大風險。她不是與虎謀皮,她是在閻羅殿裏走了一遭!


    馬鴻的身體斷成兩截,兩條胳膊在地上抓撓了好一陣才慢慢死透。殿前的白玉磚被染成血色,昏暗天幕下,這陰森宮殿卻好似地獄的一角。


    官員們有的強忍嘔吐,有的麵色煞白,有的閉著眼發抖,還有的滿臉木然。


    趙璋卻依舊興致勃勃,笑嗬嗬地說道:“把屍體拖去喂給朕養的老虎豹子,再把地磚擦洗幹淨。”


    一群太監分頭行動。


    趙璋領著群臣回到大慶殿。與方眾妙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癲狂的笑容帶上森寒的意味。


    這無疑是種震懾。


    方眾妙微微垂眸,表情順服。


    趙璋大搖大擺走上龍椅,岔開雙腿懶洋洋地坐著。藥效開始發作,身體燥熱難耐,他扯開衣領,狼一般凶狠的眸子盯上了大長公主。


    他忽然笑起來,“皇姑母,你家發生的大案,朕已經派人去查。你女兒是天家血脈,豈能給區區一個寡婦當丫鬟?”


    說到此處,他還特意瞥了方眾妙一眼,頗有些故意羞辱的意思。


    方眾妙低了低頭。


    大長公主藏在袖中的雙手用力握緊,又極為克製地鬆開。


    趙璋向前傾身,樂嗬嗬地說道:“皇姑母,你也是看著朕長大的,你的女兒朕豈能虧待。朕賜她郡主之位,封號樂璋,學好規矩送入皇宮,由朕親自撫養,你看如何?”


    大長公主恨不得衝上高台把這昏君一刀砍死。


    但可悲的是,她知道自己若是那樣做,大周很快就會發生內亂,進而被蠻夷的鐵騎踏平。為了家國社稷,為了黎民百姓,她隻能忍。


    她麵色鐵青地拱拱手:“謝皇上封賞。”


    半空中響起那道空靈的聲音,【用平樂璋的名字當封號,這對趙華陽來說是莫大的羞辱。她把女兒送入皇宮不過是轉個手,用不了多久,她女兒就會以和親的名義出現在草原上。】


    【這是以封賞為名進行的懲罰。皇權和宗室的權力正在碰撞。且看鹿死誰手吧。】


    鹿死誰手?神諭也不知道最後的贏家是誰嗎?


    趙璋的野心燃燒成焚天之焰,陰鷙眼眸裏的惡意幾乎不加掩飾。他死死盯著大長公主,然後慢慢拿起沉重的玉璽。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他緩緩念誦這八個字,笑容逐漸變得癲狂。


    誰能想到先太子當了那麽多年儲君,瑾王又是貴妃的兒子,另外那些兄弟個個母家顯貴,得寵得勢,這皇位最終卻會落到他頭上呢?


    他母親隻是個小小宮女,他長到十二三歲,連父皇的麵都沒見過。他沒有顯赫的母家,也得不到任何寵愛。連洗恭桶的太監都看不起他。


    誰能想到呢?他才是最後的贏家,他的天定的真龍!


    趙璋展開早已寫好的冊封聖旨,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蓋上玉璽。


    大長公主依舊拱著手,低著頭,極力克製著自己。誰能看見她幾乎咬碎的滿口銀牙?誰能看見她眼裏熊熊燃燒的怒火?


    她忽然偏頭看向方眾妙,神色中帶著一絲急躁。


    方眾妙,你不是說你能摧毀趙璋皇權天授的神聖嗎?你倒是上啊!你看看,他竟然笑得比你還狂!這世上不能有人比你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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