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芙卡與薩姆把“他”從那彼岸花叢中帶走了。


    把他領上了飛船,對他下了一個把自己全身上下洗幹淨的暗示後,卡芙卡與薩姆就靜靜坐在外麵等待著。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但他們卻並不著急,卡芙卡拿出手機,邊發著消息邊繼續慢慢等待。


    薩姆沉默的靠在牆壁上,也不出聲。


    直至,腳步聲逐步靠近。


    卡芙卡抬眸,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團亂糟糟,又長到幾乎拖地的長發。


    那頭發濕漉漉的,把給“人”準備好,並且已經穿上的衣服都弄濕了。


    看著麵前這個長發怪,卡芙卡略微歎了口氣。


    隨即起身去翻出了強效吹風機,特意準備好的梳子,還有一把鋒利的剪刀。


    她搞了許久。


    一縷又一縷的藏青色頭發被剪落在地,隨著微熱的風那些粘在一起的頭發漸漸分開。


    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打理,這頭長發可謂是結到不行。


    卡芙卡這又梳頭發又剪頭發,卻沒顯出多麽不耐煩,反而從頭到尾掛著淡淡的笑容。


    一邊修剪著她還一邊說:“以後還是要多剪頭發,過長的頭發結在一塊,會讓人覺得很亂的。”


    這話語輕柔,如同那微微拂過的微風。


    可卻那人不語。


    連一絲一毫的回應都沒有給予。


    他隻是任由著卡芙卡修剪,任由她梳著頭,並且沉默的坐在原地。


    直到那頭發被剪完,卡芙卡饒有興趣的停留在他麵前看了好一會兒,並且很貼心的拿出了一麵鏡子,擺到了他的麵前。


    “大概就先這樣吧,衣服看著似乎有些不太合身…太過緊繃了,等會兒我帶你去專門的裁縫鋪,來量身定做幾套衣服。”


    他抬眸。


    那鏡子倒映著他如今的樣貌。


    有些亂糟的藏青色長發被修剪良好,過長的額發也被剪的剛剛好。


    鏡中的臉讓人感覺很是眼熟,甚至眼熟都讓他感到一陣恍惚。


    閃過一種。


    此人是誰?為何會是如此姿態?


    他俊秀的臉上麵無表情,那赤金色的眸子也讓自己感到如此陌生。


    他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卡芙卡將鏡子收起來,輕聲呼喚著他一起去定製衣服。


    衣服的定製很快,以現在的科技水平來講,製作出貼身的衣服,幾乎在眨眼之間。


    風格很是熟悉的衣服被他所穿上,他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很快被那所謂的同伴給帶走。


    在不知前往哪裏的路途中,卡芙卡有詢問過他的名字。


    可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隻換來了他有些怔愣的神情。


    卡芙卡看他這副樣子,大抵是明白了一些。


    所以,她隻是再度開口說道:“沒有名字的話大家可沒辦法稱呼,總不可能每次都叫‘你’吧。”


    他聽著這句話沉默了片刻。


    忽的、他看了一眼手中正被握著的劍刃,又看了一眼身上正穿著的衣物。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主動開口。


    “那就。”


    “叫我刃吧。”


    前塵已盡,這具軀體,這段無法結束的生命。


    又是要為了何而行動?又應該被給予何等稱呼?


    他緊握著手中的劍刃,思考正前所未有的清晰。


    姓名對他來說早已毫無意義,所以隻需要最簡單的稱呼就足以。


    “……好的,我明白了。”卡芙卡點了點頭。


    “那麽,阿刃?我就如此稱呼了。”


    刃對此沒什麽反應,隻是輕聲嗯了一句。


    他們三人在宇宙中航行著,直至與另一艘飛船匯合。


    卡芙卡與薩姆領著這位新鮮出爐的同伴,帶他去見那艾利歐。


    並且讓他們兩個好好的溝通一番。


    畢竟有些事情,隻有讓艾利歐來說才更有用。


    “怎麽樣?跟艾利歐談的如何,有沒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呢?”


    看著緩步推門而出的人,卡芙卡輕聲問道。


    雖然,她早已知道麵前之人會如何回答。


    但有的時候必要的問題也是很需要的,不是嗎?


    “…答案?”刃重複著這個關鍵詞。


    “……”


    “或許吧。”


    至少,他確實從艾利歐口中獲得了一些能為自己帶來終結的提示。


    還有一些……貌似充滿著暗示性,但是聽不懂在說什麽的話。


    卡芙卡了然點頭,唇角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隨後又向著這位新同伴,在今日獲得新生之人伸出了手。


    她說:“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歡迎會也即將開始,在那之前還有一些時間。”


    “算算時日‘他’差不多這個時候也該出來了。”


    卡芙卡臉上的笑意越發真切。


    “阿刃,隨我一起去見證一個全新的…未來吧。”


    *


    刃被卡芙卡領去了其他地方。


    經過了好一陣的彎彎繞繞和各種密碼解鎖,他倆停留在了一聲大門麵前。


    卡芙卡很是熟練的打開了門,招呼著刃隨她一同進來。


    剛一踏入房間,那擺放在正前方的巨物就吸引了刃的全部視線。


    零散的光束被匯聚到房間的正中央,隻有那處明亮無比。


    而那光束所匯聚之地,白金色的持明卵泛著微微的微光,正很小心的被在一堆柔軟的大枕頭上。


    刃抬眸,看著那顆巨大的卵,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


    “……這是何物?”他問。


    卡芙卡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你想見見你的老朋友嗎?”


    “……?”


    刃一時有些聽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麽了,可麵前這人還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阿刃,你知道嗎?有的時候親眼去目睹生命的誕生,可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卡芙卡語調婉轉,手緩緩向前伸去。


    “向前看吧,這是命運所定下的束縛,也是命運所給予你新生的禮物。”


    伴著這句話。


    那被擺放在前方巨大的持明卵開始抖動起來,從小的幅度,到越變越大。


    直至,那光滑的蛋殼出現了一絲裂痕。


    刃眸中印著那顆隨著劇烈晃動,開始逐漸布滿裂痕的卵。


    “哢嚓、哢嚓……”


    似乎一切都達到了臨界點,那蛋殼的最頂端開始逐漸碎裂,漂亮的蛋殼滑落至旁邊柔軟的墊子上。


    “……”


    “唔…………?”蛋中傳來了一些聲音。


    一隻手逐漸從裏麵開始升起,那手腕上似乎還纏繞著有些亮眼的東西,反射著細微的光。


    隨著蛋中之人的這個動作,那些包裹的蛋殼開始碎的更快,幾乎在眨眼之間一半都全碎了。


    隨著包裹的蛋殼碎裂,那蛋中的人影才稍微讓人瞥見了些許。


    至於為什麽是瞥見了些許,那是因為那人除了蛋殼作為一些遮擋以外,整個身子都被包裹在金色的羽翼之中。


    那隻被伸出的手也早被收回,漂亮又巨大的金色羽翼遮掩了一切。


    刃靜靜的看著,沒有出聲,也沒有其他反應。


    如同一個正在看著,自己不感興趣表演的觀眾一樣。


    可他的這份平靜,卻在那羽翼逐漸張開之時瞬間瓦解。


    刃眼睛瞬間瞪大,臉上的表情也從平靜變成了驚訝。


    隻見。


    黑色長發的少年緩緩抬眸,露出了那張讓人無比眼熟,但是貌似更加稚嫩一些的臉,頭上延伸出龍角,金色的羽翼被斂於身後,同一色係的龍尾正在輕輕搖晃。


    “……!”


    刃嘴巴張了張,卻一時沒能說出什麽。


    他隻能靜靜的凝視著那少年的臉龐,與此同時,那些無法被忘記的過往,正在腦中瘋狂閃過。


    忽然,他猛的把腦袋扭向了旁邊的卡芙卡,而對方似乎早就有預料到他會做出如此舉動,隻是默默的對他笑了笑。


    “很美,不是嗎?”她說。


    這是在說什麽呢?


    是說那如金子般漂亮的羽翼,還是說那龍角和龍尾,又或者、是在說生命誕生的瞬間?


    刃不語。


    美嗎?……或許是吧。


    他收回了目光,再度把視線放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隨後,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


    那人黑色的發絲中混入了一些金色,額間的黑發中也染著幾縷熟悉的青。


    似乎是意識到對麵的人正在觀察自己。


    少年也抬起腦袋,正直勾勾的望著他們。


    可是,那望向他們的雙眼、那眸中的顏色卻不是刃所熟悉的藍,那記憶中的色彩。


    反而。


    ——是璀璨無比的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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