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梁帝還沒來得及回答,趙懋先出聲拒絕。


    “你是質子,讓你住在這就是為了盯著你,你上外麵幹什麽?你有何目的?”


    趙懋沒有按預想的那樣抓到蕭晟鈞的證據,氣得臉紅脖子粗。


    梁帝瞥了一眼趙懋,對方立刻識趣閉了嘴。


    “出宮賑災?”梁帝眼神深邃的打量蕭晟鈞。


    蕭晟鈞坦蕩的站在那裏讓他打量:“臣需要走訪探察一下災民的情況,以便及時告知陛下。”


    梁帝思索片刻,點點頭,還笑著伸手拍了拍蕭晟鈞的肩膀。


    “行,那便給你在外城安排一處府邸,每日給朕送一份奏報,匯報你調查到的災民情況,不可有誤,更不可隱瞞!”


    “臣遵旨。”蕭晟鈞抬手行禮。


    “你也是為了災民著想,有心了!”梁帝意味深長的笑笑。


    蕭晟鈞微微搖頭:“臣是為陛下分憂。”


    梁帝眼中露出讚賞。


    不錯,蕭晟鈞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沒生出不該有的野心思,這讓他很滿意。


    “愣著幹嘛?還不給朕滾出去!”


    梁帝扭頭,看見一臉不服氣的趙懋,黑著臉嗬斥讓他跟上。


    一幫人浩浩蕩蕩離開,故意磨蹭在隊伍最後的趙懋,臨走之前不甘心的回望蕭晟鈞。


    蕭晟鈞長身玉立的站著,神情驕矜,小福子卑躬屈膝的端著銅洗,伺候蕭晟鈞淨手。


    趙懋看看小福子那奴顏卑膝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剛才還拎著那銅洗,氣的怒火暴漲。


    無處發泄的他抬腳就把湊近自己的隨從踹了個四腳朝天,隨從蜷縮在地上不敢哼哼。


    “是底下的奴才沒辦好差事,把我給害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那幾個奴才!”


    趙懋咬著牙,垂著腦袋跑到隊伍前頭,去挨梁帝的罵。


    等這幫人都走遠,小福子把銅洗放回桌上。


    蕭晟鈞做出困倦的樣子,小福子將門窗都關好,自己拎著把掃帚,掃外頭的落葉。


    齊嫣一直盯著這邊的情況,眼見著趙懋離開,她立馬寫了紙條遞過來:“如何?”


    “一切順利,今晚應該就能出宮。”


    齊嫣看見回信,開心的打了個響指:“已備好大米白麵和粗布,今晚亥時,你發信,我送糧。”


    “可。”蕭晟鈞寫了個字剛要放進銅洗,稍加思索後,又補上了四個字,“有勞姑娘。”


    齊嫣燦然一笑:“客氣,賑災救人,功德無量!”


    二人約定好時間,便各自做起準備。


    蕭晟鈞趕在天黑之前,定下了宅子的位置,帶著小福子打包好簡易的行李,踩著宮門落鎖的前一刻出了宮城。


    梁帝批給他的那處宅子曾經是一座公主府,由於年代久遠,好些地方都未修繕。


    小福子揮舞著掃帚,收拾了許久,才勉強折騰出一間像樣的屋子。


    “殿下,這房子不好好修繕的話怎麽住人啊!”小福子小聲嘟囔。


    蕭晟鈞抿唇沒有說話,目光卻落在了空蕩的房室,以及府內自帶的極為寬闊的演武場上。


    他對這座宅子非常滿意。


    小福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想了想道:“聽說那位公主曾經的駙馬是一個武將,故在府邸內設置了這麽大的演武場,這麽多寬闊的地方,剛好可以用來做放置救濟糧的倉庫。”


    “好,這樣剛好。”蕭晟鈞笑了笑。


    很快,亥時已到。


    蕭晟鈞掐著時間點給銅洗放上清水。


    水麵剛平靜下來便立馬起了波瀾。


    燈火通明的倉庫裏,齊嫣穿著一身工裝,戴著幹活用的手套,操縱著機器往銅洗裏放大米。


    相比之下銅洗很小,但沾水的瞬間,一袋袋大米便會瞬間消失。


    齊嫣特意叮囑廠家要用麻袋裝大米,畢竟別的包裝袋在蕭晟鈞所在的朝代不可能有。


    蕭晟鈞和小福子兩人端著盆,從牆角開始,接著每一袋摞出來的大米。


    大米一袋又一袋,臨近天明,才剛剛放置完一半的大米。


    齊嫣累的口幹舌燥,塞紙條表示要休息。


    蕭晟鈞嘴角噙笑,點點頭。


    小福子站在屋子中間,對著那些大米目瞪口呆:“奴才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多大米呢!乖乖,這一摞摞的,能救下多少災民啊!”


    蕭晟鈞雖沒像他一樣發出感慨,但他的心緒也久久不能平靜。


    ·


    齊嫣稍微眯了一會,吃了個早飯,便繼續開始幹活。


    即便有機器幫助,但這些東西還是得靠他一個個用機器放倒銅洗當中。


    等到所有的東西都遞給蕭晟鈞,夜色又一次降臨。


    震驚了一天一夜,小福子早就麻木了。


    公主府凡是適合放糧食的房室已全部填滿。


    齊嫣根據許開明給她的那本書,換算了一下賑災的數目,將清單給了蕭晟鈞。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明日開府賑災。


    想到明日要做的事情,蕭晟鈞身體雖然累,但精神卻異常飽滿,甚至隱隱有些亢奮。


    齊嫣同樣也毫無睡意。


    她見月色不錯,便把銅洗搬到陽台,就著朗朗清輝,給蕭晟鈞寫信。


    “你知道以工代賑嗎?曆來受災時會出現大量的流民,這些流民容易造成安全隱患,用以工代賑的方式處置這些流民,便可保證治安穩定。”


    齊嫣寫完又掃了一眼史書,確認自己寫的內容沒有錯誤後,才把紙條放進去。


    史書記載,蕭晟鈞是曆史上頭一個實施以工代賑的帝王。


    數據也表示,蕭晟鈞所在的年代,流民造反擾亂社會治安的事件非常少。


    齊嫣不確定蕭晟鈞現在有沒有想到這一招,但為保險起見,還是提前指點他一番吧。


    免得他走彎路,浪費時間。


    同樣坐在月下賞月的蕭晟鈞從銅洗中拿起紙條,看著上方娟秀的字跡,心中連連震動。


    以工代賑,是他此次賑災的計劃,但他未和任何一個人說,哪怕是貼身伺候的小福子。


    但他沒想到這位相隔千年歲月的陌生姑娘,竟與他心意相通。


    蕭晟鈞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提筆淡淡回了一個字:“可。”


    齊嫣看見紙條,放下心來。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夜風習習,吹得樹影晃動。


    不知不覺間,齊嫣已經睡了過去。


    另一端,蕭晟鈞靜靜的看著銅洗中的漣漪越來越小,直至隱入水中,映出頭頂的皓月。


    蕭晟鈞抬頭,看著清輝明月,突然福至心靈:“其實我與姑娘,賞的是同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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