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寂靜。


    小福子心裏納悶,這麽好的差事,這些人應當爭先恐後才對。


    這怎麽沒人呢?


    小福子轉頭小聲的喊蕭晟鈞:“殿下?”


    蕭晟鈞此時正遙遙看向酒樓的方向。


    酒樓二樓臨街的窗戶放下了卷簾,這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蕭晟鈞感覺到那裏似乎有窺伺的目光。


    底下的災民們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小福子不知道該怎麽辦,站在原地無措。


    蕭晟鈞收回視線,吩咐道:“先發粥。”


    小福子應聲,吩咐壯漢維持好秩序,擼著袖子下去抄起勺子開始舀粥、發粥。


    熱粥滾燙,香濃熱氣朝天空滾去。


    拿到粥的災民也顧不得燙,端起碗就往嘴邊湊,燙的齜牙咧嘴,直著脖子翻白眼往下咽。


    一碗粥眨眼間就喝幹淨了,心急的災民摸著被燙麻的舌頭嘴角,不停地咂著嘴。


    “乖乖!我沒嚐錯吧?這粥怎麽嚐著這麽甜?”


    還在排隊的災民無情嗤笑他:“你看你心急的,嘴燙出燎泡了吧,還甜,我看是把你嘴燙破了,血甜吧!”


    這人剛嘲笑完,另有幾個拿到粥的災民也發出了同樣的疑惑。


    “不對啊!真甜!”


    “我還從沒吃過甜粥!”


    有一個災民耐著性子,小心的吹著粥,嘴沿著碗沿,小口小口的往嘴裏吸溜。


    吸溜了幾口後,他瞪大眼:“難道……這粥裏放糖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全都齊齊看向蕭晟鈞。


    小福子趁機吆喝:“粥裏確實有糖,這是為了讓你們喝完有力氣,喝完的不要堵在這裏。”


    蕭晟鈞手中把玩著那柄斷劍,見那幫災民神情躍躍欲試,但遲遲不敢上前,猜到他們在猶豫什麽。


    他朗聲道:“此次賑災,乃陛下下令,以工代賑也是陛下同意,諸位大可放心,我人就住在這,若是缺了諸位的東西,可盡管來此!”


    他做完保證,原本還遲疑猶豫的災民們紛紛湧上前來:“我報名!確定給工錢的吧?”


    “別擠別擠,你大爺的踩我腳了!我也報名!我幹瓦匠活是把好手,管飯給衣裳就行!”


    周圍的人叫嚷聲此起彼伏。


    隨著越來越多的災民嚐到加了糖的粥,再看著蕭晟鈞一直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排隊等著報名的男災民也越來越多。


    人群中有個瘦弱的男子喝了一口粥,瘦弱的肩膀顫抖兩下,突然“哇”一聲哭了起來。


    他哭著哭著,突然跪在蕭晟鈞麵前,哐哐磕頭:“菩薩在世啊!這才是真菩薩啊!”


    其他災民見狀,也跟著撲通跪在了地上,衝蕭晟鈞哐哐磕頭感恩。


    酒樓卷簾後,趙懋臉色陰沉的透過縫隙看著這一幕。


    “蕭晟鈞竟然真有糧食!還有白糖?他從哪裏弄到的這些吃食……”


    這個年頭除了宮裏,外麵的百姓別說是白米白麵,就連糙米也吃不上,更別說白糖了!


    即使在宮中,每個宮中的白糖也是有定數的。


    像蕭晟鈞這般奢侈,把白糖這等稀罕物給這些賤民,簡直暴殄天物!


    趙懋眯了眯眼,嘴角忽地扯起一抹陰毒的笑。


    蕭晟鈞自然想不到,那個瘦弱的男子也是他的人。


    趙懋一早便做了兩手準備,蕭晟鈞辦不好差事,趙懋就讓人煽動災民鬧事。


    蕭晟鈞要是能辦好差事,趙懋就讓人帶著災民跪他,把他高高的捧起來,讓父皇和朝臣懷疑他在大梁籠絡人心。


    小福子眼見著災民們開始磕頭,有些發懵。


    常年在皇宮待著,他被浸潤出特殊的直覺。


    哪怕他不明白背後的邏輯,也能憑直覺猜出這事不太對。


    他擔憂的看向蕭晟鈞。


    站在台階上的蕭晟鈞聽到他們的動靜,掃了一眼遠處街道上正在往這邊來的官差。


    蕭晟鈞心下了然。他舉起手,衝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陛下心係你們,若是感恩,衝著皇宮的地方給陛下磕頭便是。”


    話音落地,有災民迅速起身聚攏在空地處,衝著皇宮的方向,長拜磕頭:“多謝陛下!陛下萬歲!”


    很快,所有的災民都跪在了地上,衝著皇宮的方向感謝梁帝。


    最後一計被輕易化解,酒樓裏的趙懋猛然起身,砰的一聲摔了放在窗邊裝飾用的花瓶。


    “走!”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甩著袖子頭也不回的離開。


    掌櫃的見他終於走了,雙手合十閉隻眼感謝祖宗保佑,終於把那瘟神送走了。


    災民們拜謝皇帝的陣仗弄得極大。


    坐轎趕來的戶部尚書撩開轎簾看了一眼,捋了捋胡須,慶幸道:“還好我來了!”


    戶部侍郎穿著官服走過來,笑嗬嗬的衝著蕭晟鈞道:“不錯不錯,你這差事辦的極好,我會上折子向陛下奏明你的貢獻。”


    小福子豎著耳朵偷聽,聞言憤憤不平的瞥了一眼說話的戶部侍郎。


    之前要出力幹活的時候這個大官不在,現在事情辦好了,要摘果子了,他出現了。


    真是有夠不要臉。


    小福子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蕭晟鈞對於貨物上說的誇讚和拉攏,既不感動也沒敵視,隻淡淡道:“陛下英明神武,我為陛下辦事。”


    戶部侍郎幹笑著,他之所以過來,就是怕蕭晟鈞把災民的心都收攏過去。


    現在眼見著災民們最感謝的是皇帝,侍郎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皇宮,禦書房。


    梁帝聽著手底下人的密報,神情微妙:“蕭晟鈞當真如此說?”


    小太監眼觀鼻、鼻觀心,一字一句道:“是的陛下,災民們向蕭晟鈞磕頭道謝,蕭晟鈞帶頭讓他們叩拜您,現在災民們一個個都在稱讚咱們的陛下是仁君。”


    梁帝笑了。


    蕭晟鈞如此識趣,他很滿意。


    當天晚上,蕭晟鈞忙完賑災的事情,就被梁帝宣進了宮。


    再出來時,他帶著一堆禦賜的寶物。


    他讓小福子把這些寶貝全都擺在院子裏,月光的清輝照在上麵,泛著耀眼的光。


    蕭晟鈞笑著將這些東西盡數放入銅洗之中,另一邊的齊嫣眼睜睜看著自己麵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手中的計算器發出飛速的滴滴聲,她兩眼放光,飛快計算著自己的銀行卡餘額能再加幾個零。


    “此次賑災多虧姑娘,這些便是謝禮,鈞借花獻佛,將這些寶貝全部轉贈姑娘。”


    蕭晟鈞特意挑了一張花筏述寫感謝。


    齊嫣拿著花筏,小聲嘟囔:“沒想到蕭晟鈞還挺有情調!”


    隨後她想起白天看到的畫麵,提筆寫信:“你的劍法真好,可惜缺一把好劍。”


    蕭晟鈞看著信上的內容,眼神微妙,沒再回複。


    梁帝此次賞賜雖多,但比不得齊嫣送來的糧食多。


    所以沒多久,寶貝就全部送給了齊嫣。


    齊嫣看著擺的滿滿當當的桌子,再瞅瞅蕭晟鈞那邊空蕩蕩的院子,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合適,便將其中一些寶貝又退了回去。


    蕭晟鈞疑惑不解。


    齊嫣附帶紙條解釋:“你人在他鄉,也是需要銀子打點的,瓷瓶玉器全給我,金錠一人一半吧。”


    齊嫣執意要給他,蕭晟鈞拗不過,沉思片刻,很快有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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