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關雎宮來了個不速之客。


    謝元姣剛坐定,就看到麵上擠著笑的來福公公快步進來高聲喊著:“皇上駕到!”


    隨即一身月牙白錦衣,身形挺拔的談襄麵色平和,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快步走了過來。


    她眼前一黑,卻又隻能起身行禮。


    談襄輕“嗯”了聲,便坐在她的對麵.


    他掃視著桌上的菜肴,視線觸及鴿子湯時一滯,竟主動伸手為自己盛了碗湯。


    謝元姣見她喜歡的美食有人認同,倒也恢複了幾分興致,坐回了位子。


    他輕抿了一口,微蹙著眉心舒展開,起初進門時的鬱結也消散了幾分,道:“玉娘手藝不錯。”


    謝元姣聽到“玉娘”這稱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整個京城裏最喜歡稱她為玉娘的就是崔衍了。


    她有些別扭地開口:“陛下,怎麽想起喚臣妾玉娘了?”


    他輕抬起眼眸,嘴角帶著些微笑意:“怎麽?他們喚得,朕不能?”


    “自、自然是能的。”


    她結巴著回道,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可落在談襄眼裏,這幅模樣莫名有些像女兒家的羞怯,臉頰微紅,腦袋低垂著,眼神閃爍。


    他輕瞥了眼,又端詳著碗裏的湯水良久,忽地道:“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喚朕的名字。”


    “啊?”謝元姣詫異出聲。


    可談襄卻低著頭,聲線中似乎帶著緊張的顫意,在他身上莫名多了幾分與本人氣質格格不入的窘態。


    “若是你不願的話——”


    “談襄?”謝元姣咬著唇,試探地喚出了聲。


    談襄猛然抬首,就對上一張眉眼彎彎的笑臉,比春日裏開得盛的桃花還要嬌豔幾分。


    而那雙眼睛,像極了他曾躺在宮牆上看到燦爛繁星。


    他整個人呆住了。


    謝元姣從小被拘束慣了,長大後脾性中便多了些叛逆,她本就不喜尊卑分明的稱謂,若是談襄不介意,她自然願意直呼名諱。


    談襄從呆滯中回過神,應下了這聲“談襄”。


    他囫圇將整碗鴿子湯喝完,又慌亂地盛了一碗,含糊道:“下月初,朕要去祭祀,你可以與朕同行。”頓了頓,又道:“玉娘,你願意嗎?”


    謝元姣連忙點頭,她自從入宮以來,快被拘了一個多月,每日圍著這位皇上轉,能出去自然是好的。


    不過自古以來祭祀隻有帝後才能一道前往,她若去了,合乎禮法嗎?


    “可臣妾去了豈不是壞了禮法,朝中大臣怕是不會同意。”


    “不必管那些。朕既然問你了,隻要你想去,便有法子。”


    “那妾身肯定願意,便多謝陛下了。”


    她又笑著朝他道。


    謝元姣生得如同春花秋月,帶著獨特的韻致和美感,尤其是神情豐富時就如同色彩豔麗的水墨畫般動人心魄,攝人心魂。


    他生硬地移開視線,恢複了往日寡言的性子。


    這次晚膳談襄吃得匆忙,沒過多久便以政務繁忙的由頭先行離開了。


    *


    謝元姣略微休養兩天,便開始考慮和女官的事。


    如今後宮逐項事宜各分為尚衣局,尚珍局,尚儀局,尚功局,尚籍居和尚食局,通管這六局的為司典,官職同於前朝正三品,遇妃位下不必行禮。


    而那位和女官,從先帝開始就位列司典之位,算來也有十幾年了,為人古板嚴苛,不近人情,唯獨對蕭太後言聽計從。


    還有不到一年,這位和司典就要離宮,頤養天年了。


    可單是拿到司典的位置其實沒什麽用處,隻有讓後宮眾人心悅誠服,六尚局聽從指令,才能發揮正三品女官的威力。


    菱慧過往不過是尚衣局一個小小繡娘,雖有繡工卓絕的名聲在外,可卻難以服眾。


    謝元姣想了良久,讓人去將尚功局的管事和菱慧喊來。


    尚功局顧名思義,便是掌管六宮宮女,太監,女官賞罰的地方,能製約著後宮眾人,輕易不能得罪。


    等到魏尚功和菱慧到時,她默聲打量著這位魏尚功,身形微胖,見人便是一張笑臉,雖有些逢迎之語卻又不至於諂媚,怪不得能坐上尚功的位子。


    她微微頷首,讓她們起身,莞爾一笑道:“魏尚功,想必你也聽說了這幾日的事情,尚衣局繡娘菱慧救下本宮的性命,於本宮有恩。本宮便想升她為尚衣,你覺得呢?”


    魏尚功慌得跪下,顫顫巍巍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娘娘的決定奴婢遵從,奴婢怎有資格過問。”


    她笑了笑,這位圓滑世故的魏尚功果然如她所料,並未置喙她封一個小小的尚衣。


    隻是如今這六宮還不知道蕭太後已經答應將日後的司典人選由她來定。


    這樣想著,便繼續補充道:“起來吧,你是尚功,這本就是你的分內之事,不必惶恐。前幾日太後娘娘曾說日後的司典人選由本宮來定,你可有想法?”


    魏尚功一愣,慣常帶著笑的臉此刻有些僵硬,可等回過神,剛抬起的膝蓋又撲通一聲跪下,動作比方才更響,也更慌張。


    “奴婢不過一個小小尚功,這些事輪不到奴婢插嘴,全憑娘娘定奪。”


    “娘娘若有需要奴婢和尚功局的,隨意差遣便是。”


    話答得恭敬又滴水不漏。


    她輕抿了口茶水,垂眸看向底下跪著的人。


    “起來吧,本宮不是洪水猛獸,這般隆重做什麽,今日喚你過來沒什麽事,隻是為了空缺出來的尚衣之職。”


    “尚功局事務繁忙,本宮也不叨擾你了,便先回去吧。”


    魏尚功忙不迭地離開。


    對尚功局而言,頭上的主子換了人算是頭等大事,那些人是舊主子,又有哪些人是新主子帶來的,新舊主子關係如何,誰更得陛下信任……


    這些都是尚功宮要權衡考慮的事。


    謝元姣收回了方才的架子,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誠,朝著菱慧開口道:“你覺得這魏尚功如何?可留嗎?”


    “左右逢迎,世故圓滑,可用不可信。”


    菱慧精準地說出了關鍵點。


    謝元姣認同地點頭:“沒錯,像她這樣的人為利益驅使,現今知曉本宮掌了六宮權,必定要觀望一段時間,看看本宮能不能站住腳。”


    “想用她,必得以絕對權力和利益壓製。”


    “而方才本宮親口說了你接任司典之事,和女官肯定會注意到你,甚至給你使些絆子,你得小心些,若是解決不了,一定要來尋本宮。”


    菱慧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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