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與謝家類似,都是京都百年的世家,最注重禮節和教養。


    這種世家所培養的女兒,哪怕小時候混不吝了些,長大了也是守禮妥帖的模樣,既熟悉種種禮儀,也會察言觀色,讓人挑不出紕漏。


    謝元姣順著她的話介紹道:“本宮想著正值夏日,這禦花園雖有大樹庇蔭,可呆在這時間長了還是會起汗,今日參宴的都是女子,到時衣衫盡濕,妝容花亂,也不方便,本宮便讓人用荷葉包裹住冰塊放在水流中,到時坐在一旁,身旁便有涼氣環繞。”


    “娘娘當真有巧思。”


    李含茗讚道。


    一旁的薑凝瞪了她們幾眼,卻又不甘心,再次擠到謝元姣身旁。


    “娘娘,往年的曲水宴都是由皇後舉辦,再由陛下選定。今年既然交給了娘娘,不知陛下可會親臨?”


    謝元姣聽出她話中的意思,嘴角笑意凝固。


    曲水宴的目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專門為新帝辦的選秀,可如今卻交由她這個貴妃來舉辦,是怕她暗中作祟,阻了她們進宮的路。


    薑凝身為秀女,心係家族重擔,關心此事倒也正常。


    她輕瞥了薑凝一眼,好脾氣地解釋:“陛下忙於政務,沒有功夫過來。不過等到曲水宴結束,本宮會將今日情況一一告訴陛下的。”


    殷珍珍道:“臣女聽聞薑家姑娘各個都是知禮守規矩的,今日見了薑姑娘,我本還有些懷疑這流言,可方才一想,這才憶起薑姑娘並不是薑家正房嫡出的姑娘,是後來才養在大夫人跟前的,這就說得通了。”


    “你!”薑凝氣得咬牙切齒,也忍不住回道:“一個從窮鄉僻壤來的小丫頭,今天是人生第一次進這皇宮吧,就算我不是嫡出,身份也比你尊貴!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叫囂!”


    眼見著動靜越來越大,其餘人都側目看了過來,謝元姣收回了溫和的模樣,厲聲打斷:“夠了!”


    “再吵下去,本宮立刻差人將你們送出宮!”


    殷珍珍眼裏浮現濕意,委屈地應了聲。


    薑凝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


    謝元姣見時辰差不多了,朝一旁的李含茗頷首道:“本宮便先回去了。”


    在場人皆朝她行禮。


    等到她剛落座,忽而響起了通傳聲。


    “太後娘娘駕到!”


    隨即傳來蕭太後的聲音:“既辦曲水宴,哀家怎能不到?”


    謝元姣心中暗歎該來的總會來,今日既然沒有蕭家的姑娘,那蕭太後恐怕早已選定了中意的棋子,隻是不知是何人了,她略微思索著,和眾人一道跪下朝太後行禮,將最高位讓下。


    蕭太後頭戴鳳冠,冠上是當年先帝親賜的珍珠,在陽光下通透溫潤,彰顯著獨屬後位的矜貴,規製和樣式全都壓了謝元姣一頭,徑直坐在了最上首。


    “都平身吧。”


    說完,她轉眸看向謝元姣:“玉娘啊,哀家當年辦過這曲水宴,也有經驗,怎麽沒見你來請教哀家?”


    謝元姣還沒坐下,聞此,又連忙起身請罪。


    “娘娘恕罪,妾身想著這些小事不用叨擾太後娘娘,便自作主張遵循了過往曲水宴的傳統。”


    蕭太後慈祥的臉忽然垮下,眼神也變得冷冽:“難道在貴妃心中,陛下的子嗣是小事?六宮的妃嬪也是小事?”


    謝元姣咬牙,明知話裏的圈套,卻也反駁不得,隻能垂下頭:“太後娘娘恕罪。”


    底下其餘世家女也齊齊跪下:“太後恕罪。”


    蕭太後沉著臉,良久後才冷聲道:“罷了,貴妃到底還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不將哀家放在眼裏,哀家也不與你計較,都起來吧。”


    謝元姣這才起身,坐了回去,身旁正坐著李含茗,而對麵的崔清禾見到她,冷哼了聲便扭過了頭。


    在場眾人都察覺到了上首兩位主子之間的不對勁,隻能屏息凝神,姿態比方才更加緊繃。


    蕭太後掃視沿著水流坐著的女子們,目光到了李含茗前微微停頓,又轉向薑凝:“這位薑姑娘便是刑部侍郎薑莊的妹妹吧,哀家記得晉山中薑大人可是冒死護住了陛下,今日得見其妹,容色也極為出眾,可會些什麽才藝?”


    薑凝臉上一喜,連忙應聲:“臣女自幼習舞,又喜刺繡。”


    太後微微頷首,隨手拿起茶水輕抿,似乎是漫不經心開口,又像是敲打謝元姣。


    “後宮中女子為陛下開枝散葉是好事,往年辦這曲水宴是為皇子,今日是為陛下,都應該打起精神,莫要有私心。”


    謝元姣低眉順眼回道:“太後娘娘說的是,妾身定謹遵教誨。”


    在場的其餘女子聽到這話,都不免有些躍躍欲試,今日她們隻見到貴妃到場,本還憂心這曲水宴與陛下選妃無關,現在聽了太後的話,這才將心踏實放下,悄悄地調整裝束,也想如同薑凝般入了太後的眼。


    蕭太後又看向李含茗:“那位便是李家姑娘了吧,不愧是李家姑娘,哀家遠遠瞧著便看出了不同,有前朝錢惠妃賢良淑德的風範。”


    李含茗不卑不亢起身告謝。


    “多謝太後娘娘,臣女愚鈍,不敢與錢惠妃相比。”


    曲水盡頭有幾個小宮女已經將酒杯,酒瓶和糕點放在荷葉樣式的托盤裏,使其漂浮在水流上,順著所有人的順序往下。


    一直站在謝元姣身後的流雲似乎注意到了不對勁,皺著眉便向著宴會某一處而去。


    流雲剛走,流煙也被小宮女喊了過去。


    而暫時頂替上來的是一個低垂著眉眼的宮女,謝元姣瞥了她一眼,記起這幾日操辦曲水宴時見過幾回,是個老實寡言的宮女,便沒放在心上,隨手拿起其中一張荷葉托盤。


    蜿蜒流淌的溪水上泛起陣陣漣漪,一如她那日與談襄泛舟。


    想到這,她臉頰微微有些紅,便隨手飲下一杯酒,這是果酒並不醉人,且酒味醇厚,回味甘甜。


    而一旁的李含茗坐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大適應曲水中的荷葉托盤。


    坐在李含茗一旁的殷珍珍見她有些不對勁,便主動開口道:“李姑娘,你怎麽不喝?”


    薑凝低聲譏諷:“太後說了李姑娘當比錢惠妃,自是不能沾酒。”


    謝元姣皺眉,將荷葉托盤中的另一酒杯遞給李含茗,解圍道:“李姑娘想來是不善飲酒,不過這次的酒是本宮特意所選,不會醉人,李姑娘大可放心。”


    李含茗感激地看了眼謝元姣,也接過酒杯:“臣女的確不勝酒力,本還擔憂今日會醉酒丟人,既然此酒不醉人,那臣女便與娘娘共飲一杯。”


    兩人端起酒杯,一道飲下,隨即相視一笑。


    可沒等謝元姣轉過身,麵前的人忽然口吐黑血,雙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薑凝嚇得臉色煞白,騰地站起身,連退數步,驚叫出聲:“死人了!死人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囚她入朕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巻財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巻財來並收藏囚她入朕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