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內,殷珍珍正帶著宮女為太後挑選臘梅。


    宮女不解道:“姑娘,這種小事姑娘交代給奴婢便好,前幾日這裏還死過人,晦氣得很。”


    殷珍珍瞥她一眼:“太後這幾日心情不錯,我多在她跟前走走,興許她一高興,能讓殷家回了京都。”


    宮女道:“還是姑娘思慮周全。”


    主仆兩人抱著一大捧臘梅花,根本沒注意到緩緩朝她們走來的身影。


    謝元姣手中提著木棍,臉色冷凝著。


    腳步聲極輕,緩緩走至她們的身後。


    殷珍珍好似是察覺到了不對,猛地回首,卻迎麵對上了謝元姣揮過來的木棍。


    一棍下去,打得她立馬昏迷倒地。


    小宮女驚詫地看著她們,想要大喊,卻立馬被菱慧捂住了嘴巴,死死按在地上。


    謝元姣打量著地上的人,神色淡淡道:將這宮女嘴堵上,一起帶到湖水旁。”


    她扔下木棍,活動著有些無力的手腕,然後彎下腰,拖拽著地上的殷珍珍。


    她身子虛弱,腳步放得很慢,一點點往前走著。


    可神色堅定,始終不停。


    雪地上多了一條蜿蜒的痕跡,蔓延了很久。


    因為死了人,這幾日湖水都沒什麽人煙。


    隻有她們四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謝元姣的掌心已經泛紅,猛地鬆開殷珍珍,垂眸打量著她。


    半晌後,她緩慢彎腰,扯下殷珍珍的腰帶,然後認真地用腰帶將她的雙腳緊緊綁住。


    確認無誤後,她直起腰,漠然打量一圈,用腳一踢。


    湖麵上的冰層已經全部裂開。


    湖水冰冷寒涼,沒有任何遮擋。


    殷珍珍徑直掉了進去,涼得徹骨的湖水讓她瞬間清醒過來,被湖水嗆得連聲咳嗽。


    她會遊水,可腳卻被綁住,隻能下意識地呼救道:“救命!救命!”


    謝元姣神色平淡,靜看著她的模樣。


    殷珍珍注意到了岸上的她,呼喊道:“謝元姣!救我!求你了!救我!”


    她的頭發,衣裳濕透了,嘴唇和臉頰都被凍得青紫,控製不住地抖嗦著。


    這樣冷的天,稍微碰到這樣冷的湖水,都可能會染上風寒,更別說整個身子掉在湖裏了。


    殷珍珍抬起手,盡全力抓住岸邊的冰層。


    可用手一碰,冰層很快就碎成幾片,無法支撐她的重量。


    她的臉上現出絕望的神色。


    謝元姣緩緩蹲下身,看著她的模樣,啞聲道:“是你做的,還是太後做的?”


    殷珍珍瞬間明白,她這是為了惟樂來複仇了。


    這個瘋子為了居然一個孤女,將她泡進冰湖裏!


    她漸漸被凍得僵硬麻木,隻有最後一絲理智控製住她的嘴。


    “是、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恨你才害了惟樂。”


    “我知道錯了,你發發善心,放過我吧!”


    她的嗓子嗆進了不少冷水,話語都被凍得破碎。


    謝元姣繼續看著她道:“隻是你嗎?”


    殷珍珍咬牙。


    若是她今日將太後說出來,必死無疑,可如果她咬死隻說是自己做的,興許謝元姣能放過她,還有一線生機。


    “全、全、都、全都是我做的!你、放、放過我吧!”


    謝元姣揚起一抹冷笑:“放過你?”


    “憑什麽?惟樂臨死前受過苦,你還沒受全呢。”


    殷珍珍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你要殺了我?!”


    “謝元姣,那隻不過是你在外撿回的一個孤女!不知從哪裏來的窮苦百姓罷了,你居然為了她要我的命!”


    謝元姣眼神冷了下來,直起身子,啞聲道:“她不是孤女,她有我護著。”


    “誰動她,我就動誰。”


    殷珍珍雙手猛地去攀岸邊,總算有了支點,嘴唇顫抖著,幾乎快要凍暈過去。


    “你、你不能殺了我,你沒有證據!沒人會相信是我對她動手的!”


    是啊,沒有證據。


    一個明晃晃的陽謀。


    讓她親眼看著惟樂溺水,卻還挑不出一絲錯來,甚至手中沒有證據,想處置她都沒有辦法。


    謝元姣輕笑出聲:“是啊,沒有證據。”


    “可那怎樣?殷珍珍,我是皇後啊,想處置你輕而易舉。”


    殷珍珍怔怔抬首看她,驚恐道:“你、你想幹什麽?你馬上就要封後了,若是這時候處罰,朝中肯定會有人說你行為不端,不配為後的!”


    “你就不怕波及謝家!”


    謝元姣慢慢從袖口掏出一張寫好的證詞,啟唇念道:“殷珍珍心懷不軌,蓄意縱火,將皇後困於關雎宮中,險些喪命。”


    “你說,這個罪名如何?”


    殷珍珍臉色被嚇得更白了。


    “你!你燒了關雎宮!你瘋了嗎!”


    謝元姣緩緩蹲下身,目光輕蔑地打量著她。


    “當然,除了這個,我還為你準備了旁的,殷珍珍為給太後折臘梅,不慎跌入湖中,溺水而死。”


    “這樣就和惟樂一樣了呢。”


    “殷珍珍,你想選哪一個?”


    殷珍珍全身都在發抖,這才驚恐地意識到謝元姣遠不是表麵那樣人畜無害的模樣。


    若是有人惹到了她,她定會用盡手段,讓她加倍奉還。


    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從未變過。


    殷珍珍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痛苦道:“……我選第一種。”


    隻要今天能活著,她就還有機會,太後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謝元姣冷聲嗤笑了聲,然後一手拿下頭上的簪子,另一手緊攥住她的手。


    簪子劃破她的手,很快就有鮮血湧出。


    她神色漠然,將指尖貼在證詞上,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血手印。


    “現在可以讓我上去了嗎?”


    殷珍珍冷得渾身戰栗,仰起頭低聲下氣道。


    謝元姣卻露出一道陰冷的笑,順勢拽住她的手猛地一推。


    殷珍珍瞬間被嗆得咳嗽,費力掙紮著。


    謝元姣對菱慧道:“等會再將人放上來,別死就行。”


    說完,她就緩步,往關雎宮而去。


    此時,火勢已經被控製住了。


    而談襄跪倒在一片廢墟前,雙手全都是鮮血,赤紅著眼地扒著碎片。


    他整個人發著抖,像是失了魂魄從而魔怔了一樣,隻顧著重複著去撿拾東西。


    哪怕指尖被燙傷,也一點不停。


    謝元姣走到關雎門外,有人注意到了她,驚喜高呼道:“娘娘在這!陛下!娘娘沒事!”


    談襄猛地回首,快步向她跑來。


    跑得太急,跌倒在地。


    一身龍袍沾上了積雪和汙垢。


    他卻立馬哆嗦著爬起身,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木然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神采。


    “你沒事,你沒事……”


    淚珠順著落在了謝元姣的臉頰上。


    謝元姣神色冷淡,將他緩緩推開,將證詞塞到他懷裏。


    她實在精疲力竭了,輕聲道:“現在可以了嗎?”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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