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下朝後幹脆沒回家,直接去刑部走了一趟,他很清楚,這事從自己這個皇帝心腹去皇帝跟前告狀開始,牽扯到太子和繼後,這件事就不會真的徹查。刑部的侍郎和尚書也明白,朝堂上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不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戲。


    刑部正堂內,氣氛雖不若朝堂那般莊嚴,卻也透著幾分肅穆。侍郎大人見鄭長憶親至,連忙放下手中的卷宗,迎上前來,臉上掛著既恭敬又略顯複雜的笑容。他深知,這位少府寺卿不僅是皇帝眼前的紅人,更是朝中不可小覷的力量。今日的問話,雖是例行公事,卻也暗含深意。


    “鄭大人,怎勞您親自前來?”侍郎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客套,實則也在試探鄭長憶此行的真正目的。


    鄭長憶微微一笑,那笑容裏藏著幾分洞察世事的淡然與從容。“侍郎大人客氣了,今日之事,雖是從我那裏起了個頭,但終究還是要走一趟刑部的程序,免得你們難辦。”


    隨後,鄭長憶被引入了一間布置簡潔的問詢室。刑部侍郎坐在案前,麵色嚴肅而公正,開始了例行的問話。他提出的問題,大多圍繞著案件的細節與鄭長憶的所見所聞,而鄭長憶的回答,則既簡潔又準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在這場看似平淡無奇的對話中,雙方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場表麵上的過場戲。朝堂之上的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諾,早已成為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笑話。鄭長憶自十八歲入京為官以來,便見慣了宮中的爾虞我詐與案件的不了了之,因此對於今日的問話,他並未抱有過高的期望。


    問詢結束後,鄭長憶與刑部侍郎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仿佛是在無聲地傳達著某種默契與理解。隨後,他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刑部衙門。


    鄭長憶回到府中,步履略顯蹣跚,一身的疲憊仿佛隨著夜色的深沉而愈發沉重。他徑直走向自己的臥房,未及更衣,便和衣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那一刻,所有的煩惱與憂慮似乎都隨著身體的放鬆而暫時消散,隻留下一片寧靜與安詳。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臉上,為他那略顯疲憊的麵容增添了幾分柔和。鄭長憶閉上眼睛,任由思緒飄遠,漸漸地,他陷入了夢鄉。這一覺,他睡得異常安穩,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


    直到傍晚時分,一縷溫柔的陽光透過窗欞,輕輕拂過他的臉頰,鄭長憶才緩緩睜開眼睛。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感受著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與舒適,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得的愜意。


    “金環,金環。”


    金環聞聲而至,手裏還拿著一條幹淨的毛巾,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大人,您醒了?可要用些茶水醒醒神?”


    鄭長憶搖了搖頭:“不必,我餓了,你去準備些飯菜吧。對了,我要一道清蒸獅子頭。”


    金環聞言,連忙應聲道:“是,大人。我這就去吩咐廚房準備。”


    不多時,飯菜便端上了桌。鄭長憶坐在桌旁,望著那盤熱氣騰騰的清蒸獅子頭,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期待。然而,當他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嚐時,卻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京城的菜色,雖精致華美,卻終究少了那份來自家鄉的純粹與地道。


    “金環,你過來。”鄭長憶放下筷子,對正欲退下的金環說道。


    金環連忙上前,恭敬地詢問:“大人有何吩咐?”


    “這清蒸獅子頭,味道雖好,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鄭長憶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去看看廚房裏還有沒有剩餘的材料,我想自己下廚,做一道地道的淮揚菜。”


    鄭長憶興致勃勃的要自己下廚,還翻出一本多年前從家裏廚子那帶來的陳舊的淮揚菜譜。但是金環知道自己家公子自小遠庖廚,幾乎沒怎麽做過飯,恐怕失誤的概率會很高。


    金環站在一旁,手裏拿著一塊抹布,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公子,您這是第一次下廚,要不還是讓府裏的廚子來幫忙吧?萬一……”他欲言又止,顯然對鄭長憶的廚藝持保留態度。


    “哎呀,金環,你就放心吧!我雖然不常做飯,但好歹也是吃過見過的。再說了,這不是有菜譜嘛,照著做總不會錯的。”鄭長憶打斷了金環的話,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見公子如此堅持,金環也不好再勸,隻好試探性地問道:“那公子,我給您打打下手總可以吧?”


    “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今晚就讓我來露一手。你等會兒隻管過來嚐味道就行。”鄭長憶揮了揮手,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


    金環無奈,隻好遵從公子的意願,但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回頭叮囑:“公子,您悠著點啊,別真把廚房給炸了……”


    鄭長憶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理會金環的碎碎念,徑直走到灶台前,開始了他的烹飪之旅。他先是仔細研究了菜譜上的步驟,然後一一對照著準備食材。


    月光如練,輕輕灑在鄭府後院的廚房內,給這方小小的天地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紗。鄭長憶身著素色長袍,袖口微卷,額前發絲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顯得格外狼狽。他麵前的案板上,那團肉糜依舊鬆散無力,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


    “這肉丸,怎的如此難纏?”鄭長憶自言自語,眉頭緊鎖,手中的力度不自覺地加重,卻隻是讓肉糜更加散亂。


    他歎了口氣,正欲再次嚐試,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便是那熟悉而又突兀的話語:“要多加點蔥薑汁,方能讓這肉丸黏合。”


    鄭長憶嚇了一跳,猛地轉身,隻見太子嚴孤山不知何時已站在廚房門口,正以一種戲謔而又寵溺的眼神望著他。月光下,太子的麵容更顯溫潤如玉,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仿佛能瞬間融化世間所有的冰霜。


    “太子殿下,您這是……”鄭長憶一時語塞,驚訝、尷尬、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交織在一起,讓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嚴孤山見狀,嘴角的笑意更甚,他緩緩步入廚房,語氣中帶著幾分歉意與溫柔:“長憶,是我唐突了。原本是有些事想找你商議,從後院進來見你府裏隻有這小廚房還亮著,過來一看竟然是你深夜還在廚房忙碌,心中好奇,便忍不住進來看看。沒曾想,竟嚇到你了。”


    鄭長憶聞言,心中的埋怨稍減,但仍有些怪道:“殿下,您這可是把鄭府當成自己家了,說來就來,也不打聲招呼。”


    嚴孤山輕笑,走到鄭長憶身旁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見外?隻是,這廚房之事,似乎並不太適合你這等賢才雅客。”


    “賢才雅客?”鄭長憶第一次聽旁人這麽說自己,不由得越想越好笑,“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啊?” 他深知,自己雖曾以狀元之名光耀門楣,但這些年來的官場沉浮,早已讓他失去了那份初出茅廬時的純真與銳氣。


    嚴孤山聞言,笑容不減反增,他輕輕邁步,與鄭長憶並肩而立,目光深遠地望向窗外那片被月光輕撫的庭院。“孤山被軟禁東宮的幾日,雖身處囚籠,卻得以靜下心來,細細品讀了大人考取狀元時的文章。”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器,溫潤而有力。


    “驚才風逸,壯誌煙高。”


    嚴孤山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麵,讓鄭長憶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漣漪。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揮毫潑墨、意氣風發的年歲,那時的他,胸懷天下,夢想著以筆為劍,書寫屬於自己的輝煌篇章。


    然而,現實總是比夢想更加殘酷。鄭長憶苦笑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當年的年少輕狂罷了,太子見笑。”他輕歎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與自嘲,“如今的我,早已被官場的爾虞我詐磨去了棱角,變得圓滑世故,甚至有時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這樣的我,如何還配得上‘驚才風逸,壯誌煙高’這樣的評價呢?”


    嚴孤山聞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轉頭看向鄭長憶,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長憶,你可知,這世間有多少人,在歲月的洪流中迷失了自我,忘記了初心?而我知道,鄭大人你從未泯滅初心。”


    鄭長憶聞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他抬頭望向嚴孤山,發現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竟也有著如此細膩而深刻的情感。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他們之間悄然流淌,讓彼此的心更加貼近。


    “殿下所言極是。”鄭長憶輕輕點頭,聲音中帶著幾分感慨,“隻是,這官場的路,遠比我想象的要艱難許多。有時候,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和犧牲。很多事……就算重來也改變不了了。”


    嚴孤山望著鄭長憶那略顯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心疼。


    “長憶,你何須如此自貶?”嚴孤山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堅定與不容置疑,“這段時日的相處,孤山對你的了解已非淺薄。你內心的善良、正直與堅韌,是任何偽裝都掩蓋不了的。”


    鄭長憶凝視著嚴孤山的雙眼,那雙眸子如夜空般深邃,劍眉斜飛入鬢,星目閃爍著不容置疑的真誠。他試圖在這雙眼睛裏尋找一絲虛偽或花言巧語的痕跡,但終究一無所獲。嚴孤山的目光純淨而堅定,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擊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鄭長憶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感動也有不安。他從未想過,在這個充滿算計與虛偽的官場中,還能有人如此真誠地對待自己。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眼眶不禁微微泛紅,他連忙別過頭去,試圖用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殿下,時候不早了,不如讓臣下為您準備些夜宵如何?”鄭長憶的聲音微微顫抖,他試圖用話題的轉換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他知道,自己需要一些時間來整理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也需要一個借口來避免與嚴孤山目光的再次交匯。


    嚴孤山聞言,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心疼。他看出了鄭長憶的逃避與不安,但也理解他的苦衷。在這個以麵子為重的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與堅持,鄭長憶也不例外。於是,他微微一笑,點頭應允:“如此甚好,孤山聽聞鄭大人的廚藝極佳,尤其是那清蒸獅子頭,更是令人回味無窮。今日有幸,定要一飽口福。”


    說著,嚴孤山便欲轉身離去,去洗手準備幫忙。然而,鄭長憶卻連忙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殿下,君子遠庖廚,這等瑣事怎勞您大駕?”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堅持與不容拒絕。


    嚴孤山聞言,停下腳步,目光再次與鄭長憶交匯。他看到了鄭長憶眼中的堅決,也看到了他眼角未幹的淚痕。


    鄭長憶的眼眶微微泛紅,睫毛上還掛著幾滴未幹的淚珠,晶瑩剔透。他試圖用笑容來掩飾自己的失態,但那笑容裏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與無助。


    嚴孤山的心不禁一緊。


    那一刻,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驅使著他去做些什麽。


    他緩緩靠近,當兩人的距離近得足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時,嚴孤山的手輕輕舉起,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帕輕輕擦拭著鄭長憶臉上的淚痕,動作輕柔得仿佛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手帕滑過鄭長憶的臉頰,帶走的不僅僅是淚水,還有那些積壓在他心中的沉重與壓抑。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的呼吸漸漸同步,心跳也仿佛合拍一般。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與情愫,仿佛連時間都為之靜止。


    鄭長憶能夠感受到嚴孤山手心的溫度,那是一種溫暖而堅定的力量,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踏實。


    他怔怔地站在那裏,任由嚴孤山的手帕輕柔地拂過自己的臉頰,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有無數隻小鹿在胸膛內亂撞,這種感覺陌生而又強烈,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凝視著嚴孤山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劍眉星目,輪廓分明,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不凡的氣質與魅力。鄭長憶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既有被嗬護的溫暖,也有即將失控的慌亂。他幾乎要沉溺於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之中,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些深埋心底、刻骨銘心的前世之恨。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鄭長憶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閃電,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將他從迷夢中猛然驚醒。他猛地後退一步,與嚴孤山拉開了距離,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複雜而糾結。


    “太子,您……越界了。”鄭長憶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波瀾,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量平靜。但那雙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與掙紮。


    嚴孤山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他收回了手帕,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解與失落。他未曾料到,自己的舉動竟然會讓鄭長憶如此反應強烈。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開口:“長憶,是我唐突了。但請相信,我並無他意,隻是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鄭長憶低著頭,沒有回答。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與掙紮。一方麵,他被嚴孤山的溫柔與關懷所打動,幾乎要放下前世的恩怨,與他共赴未來;另一方麵,那些刻骨銘心的仇恨卻又如同枷鎖一般,緊緊束縛著他的心靈,讓他無法輕易釋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然後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嚴孤山:“太子殿下,您與鄭某隻是利益合作,您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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