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他要來京城?”鄭長憶震驚到破音。


    金環趕忙瞪銀鈴一眼,銀鈴歎了口氣:“是啊,老爺剛剛來信說如果您不回去,過幾日他就來京城看您呢。”


    鄭長憶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家書上的字:“這才過去一兩天吧,給他的千兩銀子就花光了?!”


    金環見狀,連忙上前一步,輕聲勸慰道:“公子,老爺或許隻是想念您了,畢竟血濃於水……”


    鄭長憶白了他一眼:“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銀鈴端來一杯茶水:“公子,您先別急。老爺許是有自己的打算,或許是他遇到了什麽緊急情況,需要用到那些銀子。您也知道老爺的性子,若是沒什麽要緊事他也不會主動找您。或許這次來京城,正是想與您好好談談,說不定還能給您帶來些好消息呢。”


    “好消息?他能有什麽好消息不得在家裏大辦宴席好好風光一把,還要大老遠來找我做什麽?我看他分明是要逼我答應他什麽事!”鄭長憶把家書丟到一旁,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哎,你倆先出去吧。”


    金環趕忙拽著銀鈴出了屋子,走到後院僻靜處才道:“你怎麽沒點眼力見兒,公子這兩天心情不好,眼下老大片烏青,你這會兒給他看這個?”


    銀鈴長歎一口氣:“老爺要來,總不能不告訴公子讓他沒點準備吧?”


    金環一愣:“你沒提前看過家書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上次你回去的時候老爺就讓你轉達了?”


    銀鈴聳了聳肩表示肯定:“你是知道的,老爺總說,告訴鄭鶴,要是再不回來就怎麽怎麽樣。從前公子不回去也沒事,結果這次老爺還寫信來催,逼著公子回去。”然後看了看身後,確定沒人才靠近金環耳語,“就我上次回去打聽到的消息,老爺這次恐怕是要公子……”


    “什麽?!”金環聽完驚呼出聲,銀鈴連忙捂住他的嘴:“我就是看公子狀態不好才沒敢說的,這種惡心事公子晚知道幾天也好。”


    金環扒開他的手,氣的嘴歪眼斜:“他們瘋了嗎!老爺也是……這,這可是他的親兒子啊!”


    銀鈴也於心不忍:“哎,咱們還是勸勸公子回去吧,興許老夫人心疼,這事也就拒了。要是老爺真來京城,不知道會不會把這事鬧得滿城風雨呢。”他拍拍金環的肩,無意中看到後院的水榭被用絹布圍了起來,他一愣,“這水榭要翻新了嗎?”


    “公子昨晚原本說要拆了,我怕他後悔,暫時叫人圍起來了。” 金環看了一眼,生氣道:


    “公子自從那晚看了太子殿下的信後就有些不對勁,肯定又是太子惹公子生氣了!”


    他不清楚鄭長憶究竟看到了什麽,那晚他在浴室外等了大半個時辰還不見公子出來,他害怕鄭長憶在裏麵暈倒,趕緊進去看,卻見他的神情便變得異常,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魂遊天外。


    金環收拾著地上的狼藉,將滾落的葡萄與橘子一一拾起。他輕手輕腳地為鄭長憶披上柔軟的毯子,確保主人不會因夜涼而受寒。接著,他又將一套幹淨的衣服整齊地放在鄭長憶觸手可及的地方。


    完成這些後,金環轉身進入浴室,細心地放掉已涼的水,並喚來仆從打掃,確保一切恢複整潔有序。然而,當他再次回到房間,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頭一緊——鄭長憶正呆坐在那兒不顧一切地摳挖著自己大腿上的刺青,那是身份與過往的印記,此刻卻成了他痛苦與掙紮的源泉,鮮血已沿著指尖緩緩滴落。


    金環見狀,連忙上前,一把抓住了鄭長憶那因用力而顫抖的手。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讓鄭長憶猛地一顫,仿佛從夢魘中驚醒,他倒抽一口冷氣,慌亂的蓋住自己,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


    “公子,您這是做什麽?”金環的聲音裏滿是焦急與心疼,“您忘了嗎,這個不能……”


    鄭長憶看著他劇烈喘息著,仿佛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巨大的痛苦。他慢慢平靜下來:“我……知道,我知道……”


    他裹緊毯子往屋裏走:“拿藥,給我拿藥來。”


    金環拿著藥膏進來時就見鄭長憶穿著單薄的白袍站在炭盆前,懷裏抱著那幾包太子給的香料,他手裏緊緊攥著那個有些褪色的荷包發怔。


    金環小心翼翼的開口:“公子,這東西在屋子裏燒熏眼睛,不如給奴才拿到外頭……”


    鄭長憶怔怔的盯著炭盆,魂不守舍的把懷裏的香料塞給金環,看金環走出兩步,像是才反應過來,焦急的叫住他,把手裏的荷包也遞給他,聲音沙啞道:“別燒……都鎖起來,別讓我看到。”


    金環自然覺得這是太子幹的好事,他心裏一邊罵太子全家,一邊去囑咐人熬之前治夢魘的藥。


    可是鄭長憶看到他端來藥隻叫他滾出去,金環聽得他整夜輾轉反側。


    第二日鄭長憶又是呆坐一天,晚上說要散心,卻在水榭坐立難安,突然發了瘋似的拿起凳子往柱子上砸,喊著要拆了這個水榭。


    金環嚇壞了,自家公子上一次這樣還是幾年前。他怕鄭長憶摔下水,趕緊把他拉回來好生勸慰。鄭長憶癱坐在地上,聽著聽著就捂著臉哭了起來。


    金環哄孩子似的哄著他回去,說馬上就叫人圍起來,不讓公子看著煩心。


    鄭長憶像十九歲那年一樣,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裏哭,哭著說為什麽。


    為什麽哪裏都有他的痕跡。


    夢裏也躲不掉。


    ————


    金環跟著他這麽多年,他能理解鄭長憶的痛苦,希望鄭長憶振作,卻又心疼。換做常人定會一蹶不振,可他總能爬起來。那些人更得趣,把他當做不倒翁,壓到底,再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以此為趣。


    這些事金環看著,多半是懂的,但他能做的隻有閉嘴。


    銀鈴看他沉默良久,也知道分寸不再多問,說庫房裏有更厚實的絹布不容易破,回頭叫人換上。


    有下人跑過來說公子叫金環。金環連忙跑過去,見鄭長憶已經穿戴好了一身官服,臉上掛著一點自欺欺人的笑:“家裏睡不著,金環,陪我去少府寺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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