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憶帶著一臉藏不住的笑意走進客棧,步伐輕快,心情顯然極佳。銀環在前廳的角落裏,以手作枕,淺眠之中似乎也感受到了公子的歸來,眉頭輕輕舒展。鄭長憶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銀鈴,起來回房睡吧,夜深了。”


    銀鈴迷迷糊糊中睜開眼,見到公子一臉笑意,立刻精神了幾分:“公子,您終於回來了!”


    鄭長憶點頭,眼神中滿是溫柔:“嗯,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明早可以多睡會兒,我們不急著趕路。”


    銀鈴應了一聲,雖然還有幾分困倦,但看到公子如此高興,心裏也跟著歡喜起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鄭長憶目送銀鈴上樓後,轉身走向裏屋。掌櫃正在那裏埋頭算賬,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鄭長憶,連忙放下手中的筆,笑容滿麵地打招呼:“鄭大人,這麽晚還沒休息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鄭長憶笑著回應:“掌櫃的,想問你這兒有沒有擦傷藥?”掌櫃一聽,立刻從櫃台下翻出一瓶藥膏和一小壺藥酒:“有有有,大人稍等,我這就給您拿。”


    鄭長憶接過藥膏和藥酒,正欲掏錢,卻被掌櫃連忙擺手阻止:“大人,您是我們這兒的常客了,這點小傷藥哪能讓您破費?快收起來吧。”


    鄭長憶見狀,隻好作罷,他道了聲謝,便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房間裏,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簡單卻溫馨的床鋪,以及那靜靜放置在角落的一桶熱水,那是銀鈴特意為他準備的。


    鄭長憶緩緩解下身上的衣物,動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解脫與輕鬆。他簡單地用濕布擦拭著身體,當觸碰到大腿內側時,不禁微微蹙眉。


    那裏,馬鞍的摩擦已經將皮膚被磨得破皮流血,紅腫不堪,他低下頭,仔細地看著那道傷口,血肉模糊之中,血痂已經開始凝結,將原本大腿上那醜陋的刺青完全掩蓋。


    可能是因為心情好,他完全不覺得疼,水流衝刷過傷口,帶走了一絲絲的血跡與汙垢。他拿起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傷口上,藥膏的清涼感瞬間滲透肌膚。


    處理完傷口後,他向後仰去,赤條條地躺在床上。月光透過客棧薄薄的窗紙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那略顯蒼白的肌膚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銀紗。他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光影斑駁,心中思緒萬千。


    他想著嚴孤山抱著自己一路走來的情景,那份溫暖與嗬護仿佛還縈繞在他的心頭。他擺弄著自己散落的長發深吸一口氣,仿佛還能聞到嚴孤山身上安神香的味道。


    他呆呆地躺在那兒,任由思緒紛飛。然而,在這份幸福與安寧之中,他的理性並未完全沉睡。


    那樁爛婚事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無法徹底放鬆。但是今天他太高興了,這份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與憂愁。他不想讓這些煩心事破壞了自己此刻的心情,於是選擇將它們暫時擱置一旁。


    他隨手扯了條被子搭在身上,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


    他閉上眼睛,讓自己的思緒隨著月色一起飄遠。在這寧靜的夜晚裏,他不再為過去的傷痛而耿耿於懷也不再為未來的未知而擔憂恐懼。他隻想珍惜眼前的一切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與安寧。漸漸地他進入了夢鄉。


    他難得沒有做噩夢,甚至可以說是個好夢。


    他夢見嚴孤山說要帶自己去東海,說那邊沒有煩惱。鄭長憶沒去過除了家鄉和京城之外的地方,他想象不到嚴孤山說的風景如畫的東海是什麽樣子,他下意識的以為是茫茫大海、水下龍宮。


    他其實有點怕下水,但嚴孤山認真的說,那裏沒有算計,沒有勾心鬥角,看不到京城裏的豺狼虎豹,鄭長憶就下意識的把手遞給他,跟他走了。


    他甚至在夢裏胡亂的想象自己為了下東海,悄悄把腿變成了尾巴,嚴孤山見了笑問自己,那上岸怎麽辦?


    而自己連連搖頭:不回去了。


    嚴孤山聽後沒有多說什麽,一轉身把自己的腿也變成了長長的尾巴,不過他的尾巴更像是龍尾。


    鄭長憶哇了一聲圍著他遊著轉圈,說對啊,你是太子,是龍子,正好東海有龍宮!你在這裏稱帝!我輔佐你,好不好!


    嚴孤山看著他隻是笑,無論說什麽都點頭。


    鄭長憶感覺自己快樂的像是在做夢。


    人在在夢中想到“夢”這個字眼時,就離猛然驚醒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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