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塗文輔在南郊的京營補給處探查後,沒有選擇動手,周圍守衛森嚴,還有許多巡邏軍士,自己貿然帶人闖進去,後果很嚴重。


    乙丁胡同中的某處院門外。


    “塗公公,已經摸清楚了,裏麵隻有幾個看守,周圍的街道都被咱們的人盯住了。”徐應元在黑暗中低聲說道。


    “好,動手吧,京營補給點咱們沒法動,這裏必須拿下。”塗文輔盯著院門目光閃爍。


    下一刻。


    東廠番子從四麵八方衝進小院,裏麵很快響起廝殺聲和尖叫。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聲音歸於平靜。


    塗文輔邁步走進院子。


    “大人,目標人物都在,其餘人都死了。”一個東廠大檔頭上前回話。


    “嗯?沒留活口?”塗文輔皺眉看向地麵。


    “大人恕罪,這些人都是死士,嘴中藏有毒藥,發現逃不出去後,都咬破毒藥自盡而死。”檔頭抱拳解釋。


    塗文輔掃視周圍,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暗中之人費大力氣把人截出宮,今日這麽輕易的就被尋到,未免有些簡單了。


    “罷了,廠公還在等著,先帶人走。”塗文輔擺手說著,一行東廠番子帶著幾個大肚子宮女準備離開。


    嗖!


    一道聲響箭在小院房頂炸開,發出尖銳的聲音。


    塗文輔見狀心中大驚暗道不好。


    “敵襲,戒備!”塗文輔手下大檔頭高聲呼喊。


    周圍的東廠番子還沒來得及反應,漫天箭雨傾瀉而下。


    “tmd,有埋伏!這幾個人是餌!”塗文輔瞬間反應過來。


    大檔頭護住塗文輔躲在房簷下:“塗公公,我帶兄弟們殺出去,您先走。”


    塗文輔透過門縫看到外麵的情形搖頭道:“不,外麵的人明顯是衝我來的,你們即使殺出去,我也走不脫,給外麵的人喊話投降,你們或可活命。”


    “塗公公,我們還有周旋的餘地,可以用那幾個宮女當人質···”大檔頭語氣有些急迫的說著。


    塗文輔揮手打斷:“拿宮女當餌來釣我,足以說明她們的死活不重要,你們對外喊話投降,我出去受縛。”


    大檔頭無奈之下隻得對外喊話,箭雨停止,一隊黑衣人衝進院子把東廠番子繳械,全部五花大綁起來。


    這一夜,夜幕下的京城暗流湧動。


    第二日一大早。


    英國公府就匯聚不少人。


    大明一半的勳貴都齊坐在堂中低聲交談。


    “英國公到。”門口的仆人高聲呼喊。


    英國公張維賢邁步進門。


    “諸位今日都是好閑心啊。”張維賢坐在主位笑道。


    “見過老國公。”眾勳貴起身抱拳拜見。


    “嗬嗬,免俗禮,都坐,都坐,來嚐嚐老夫最近在江南購得的新茶。”張維賢招呼眾人坐下。


    “哎呀,老國公,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品茶?”脾氣火爆的陽武侯薛濂滿臉急躁。


    “對啊,老國公,昨夜的事,你聽說了嗎?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


    “萬歲爺沒有子嗣,禦天之後,我等該如何?您給拿個主意啊。”


    張維賢聽著下方的勳貴議論聲,臉色平靜,默不作聲。


    “老國公,你倒是說句話啊?”寧陽侯柳唱祚距離英國公最近,見其默不作聲,起身呼喊。


    “諸位。”張維賢蒼老的聲音響起,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諸位侯爺,伯爺,今日若是來府上品茶,老夫自當款待,如若討論國事,非議皇家之事,老夫實在無話可說,諸位請自便吧。”


    張維賢說完,邁著沉穩的步子直接離開。


    眾勳貴見狀有些懵逼,連忙拉住跟在張維賢後麵的張之極。


    “小公爺,老國公這什麽意思啊,我等前來可是請老國公拿主意的,這怎麽就走了?”


    “小公爺,老爺子有沒有給你說點什麽?給我等透露也可。”


    被拉住的張之極也滿臉無奈。


    “諸位長輩,家父年紀大了,身子骨疲憊,你們先各自回府,有事我一定派人上門告知。”張之極打著馬虎眼,不再多說什麽,趕緊抽身跑路。


    “罷了,罷了,國公老矣,我等回吧。”


    眾勳貴說著無奈散去。


    後堂。


    張之極邁步來到張維賢身側。


    “爹,剛才您怎麽不表態呢?”張之極皺眉問道。


    “你懂什麽?陛下隻是病重,還沒死呢,急什麽?”張維賢喝著茶水道。


    “昨夜出手的很可能是那倆位,難道咱們就這麽幹看著?自古以來,這從龍之功可不常有!”張之極語氣有些急促。


    “愚蠢!颶風過崗,伏草唯存,你呀,這心性還得磨。”張維賢嗬斥一聲。


    或許是看到了兒子眼中得疑惑,接著解釋道。


    “陛下病重,早就不是秘密,那些侯伯今日來,無非就是來探探老夫的口氣,隻要我不表態,咱們還有回旋的餘地。”


    “況且,昨夜發生之事涉及複雜,一旦出問題那就是大罪,越是關鍵時刻越是急不得。”張維賢說完雙眼凝視著皇宮方向。


    張之極皺眉又道:“爹,那兩位和福王私交甚密,他們一旦選擇福王···”


    “嗬嗬,自古以來,那個位置就不是捧上去的。”張維賢捋著胡須接著說道:“看著吧,事態馬上就明了。”


    信王府。


    朱由檢看著手上匯集的信息低聲罵道:“這個老狐狸,這都忍的住,定力還挺高。”


    “主子,英國公沒有動靜,會不會有異心?”王承恩上前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朱由檢回頭咧嘴一笑:“嗬嗬,沒動靜就是在表態,英國公忠於的是皇權,他隻會看其他人和閹黨鬥個你死我活,絕對不會貿然出手,現在試探結束,孤心裏也有數了,接下來就是一鼓作氣,全力給孤壓住閹黨,其他的雜魚不足為懼!”


    王承恩聽到這,心中對眼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越加佩服,如若繼位大統,大明的江山或許能再度中興!


    “去見見塗文輔吧。”朱由檢回頭說著。


    王承恩趕忙上前按動院中假山上凸起的一塊石頭。


    一道暗門出現,朱由檢大步邁入。


    地下暗室中,塗文輔手腳被縛,頭上戴著黑布,心中驚懼不已。


    “塗文輔。”


    在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同時,黑布被拿下,眼前的一幕直接讓他愣住。


    “信···信王?”塗文輔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人滿臉難以置信。


    “怎麽?又不是第一次見孤,為何這般驚訝?”朱由檢樂嗬嗬的笑道,隨即又招手讓人給鬆綁。


    “信王殿下,沒想到這大明朝隱藏最深,竟然是您。”良久後,塗文輔才幽幽的說說出一句。


    “塗文輔,孤很欣賞你,願意給你一個臣服的機會。”


    塗文輔看著朱由檢樂嗬的樣子沉默許久。


    “殿下,臣想問一事?”


    “說。”


    “殿下如何看待如今朝中的閹黨。”塗文輔目光灼灼的盯著朱由檢。


    “嗬嗬,世人隻聞閹黨敗壞朝綱,卻沒看到我大明九邊將士有吃有喝,文人咒罵閹黨怒斥魏忠賢,卻忽視其做的實事,不過這些孤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裏,所謂人非聖人,孰能無過?你問孤如何看待閹黨,孤隻一句話,閹黨即帝黨!”


    隨著朱由檢的話語落下,塗文輔腦袋中嗡嗡作響,渾身泛起一股冷氣,雞皮疙瘩在全身冒起。他暗中受皇命,跟隨魏忠賢多年,咽下無數委屈,背負無數罵名,在今天終於被人說到心坎上!


    “殿下深明大義,心胸廣闊,可惜奴婢隻有一個主子。”


    “天啟二年,皇兄在文淵閣暗中命你找機會跟在魏忠賢身邊,聽他的話,並暗中監視,這事兒,你沒忘吧?”朱由檢緩緩說著,雙眼盯著塗文輔。


    “這···你···殿下如何得知?”塗文輔目光閃爍心中大驚,這件事隻有當今天子和自己知道。


    “孤能說出這件事,難道你還不明白?”朱由檢語氣平淡的說著。


    回過神來的塗文輔跪地叩首:“奴婢叩見新主。”


    “好,你接下來這樣做···”朱由檢低聲在塗文輔耳邊說著。


    回到後院中的朱由檢,開始在心中盤算被自己搞定的力量。


    閹黨的軍事力量主要有五支,東廠,內操軍,禦馬監下轄的騰驤四衛,錦衣衛,還有兵部下轄的二十六衛。


    目前內操軍中有徐應元和自己扶持上去的人,錦衣衛有自己的暗線,至於兵部的二十六衛人馬,則是在京城之外駐紮,而且還有人盯著,京城內即便有變動,短時間內也來不及做什麽,至於目前駐紮在城內的騰驤四衛倒是有些棘手。


    不過如今閹黨的二號人物被自己拿下,牌局已經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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